“大家同為在朝為官的同僚,今日之事,不知道葉兄可否聽在下一言?!”馮誠的態度始終不錯。


    葉瑾雖然不知道對方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但是對方始終一直彬彬有禮,要是自己繼續這麽強硬的話,反而落下乘了。


    所以葉瑾想了想,才對馮誠說道,“兄台請說…”


    “在下雖然不知道弘覺寺到底犯下了何等喪心病狂之惡事,但是能讓葉兄這般大張旗鼓的,定然是犯下了不赦之罪,葉兄既然是朝廷官員,得知此地犯下不赦之罪,帶人前來查案也在情理之中。”馮誠笑吟吟的說道。。


    在他旁邊的鄧譯聽到馮誠這番話,心裏有些不爽。


    隨即打斷道,“馮兄,你…”


    不過馮誠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但是弘覺寺怎麽說也是隸屬於江寧縣的轄區,葉兄乃是上元縣縣尊,這般越俎代庖,而且還攔住了鄧縣尊不讓進去,此事就算是說破天了,葉兄也有些理虧之處…”


    葉瑾嘴角微微上翹,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般越俎代庖”並不占理,所以才會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弘覺寺。


    在掌握確鑿證據之後,再讓人將弘覺寺的贓款”全部搬迴上元縣。


    所以在葉瑾的計劃中,並沒有驚動江寧縣這一項。


    但是誰知道竟然會有漏網之魚?!


    想到這,葉瑾狠狠的瞪了一旁一直瑟瑟發抖的了凡和尚一眼。


    葉瑾要是知道是因為他活閻王”的名聲太大了,所以了凡和尚隻是聽到他帶人來弘覺寺尋晦氣,就匆忙翻牆下山,去尋鄧譯等人主持公道。


    葉瑾會不會淚目啊。


    特麽的。


    有時候名氣太大了,也是一種累贅啊。


    想到這,葉瑾隻能微微頷首道,“進去可以,但是此案本官已經查明了,鄧縣尊若是不插手此案的話,本官自無阻攔之理。”


    鄧譯冷笑道,“嗬嗬,弘覺寺乃是本官的轄區,此處就算是犯下了十惡不赦之罪,也該由本官全權負責,你越俎代庖,擅自來此處查案就已經違反朝廷規定了,本官日後定會參你一本。現在竟然還要本官不插手此案,你多大臉真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


    葉瑾的臉色也逐漸變冷,“江寧縣轄區發生此等十惡不赦之罪,鄧縣尊竟然一無所知…哦,本官就假裝你一無所知吧,鄧縣尊在參本官的時候,最好也好好向朝廷解釋解釋此事緣故,而且鄧縣尊真的對此處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嗎?!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了,所以假裝一無所知?!要不然鄧縣尊為何這般著急忙慌的想要進去,是不是想要殺人滅口,毀滅證據啊?!”


    鄧譯一滯。


    這些年他確實收了不少弘覺寺的好處。


    不得不說。


    這些禿驢真的很有錢,給他的孝敬比好些富商多多了。


    但是天地良心。


    他之所以有這般著急忙慌的想要進弘覺寺,一方麵是覺得弘覺寺乃是他的地盤,豈能由葉瑾小兒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


    另一方麵則是弘覺寺乃是千年古刹,底蘊極其豐厚。


    如果弘覺寺真的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之罪,定然會被朝廷抄家。


    不。


    抄寺。


    到時候隻要手指縫裏漏一些,也足夠自己吃的飽飽的了。


    葉瑾小兒估計也打的是這個主意。


    要不然他怎麽會讓弘覺寺的差役趕著牛車騾子,浩浩蕩蕩的來弘覺寺?!


    還不是想要趁著夜色把弘覺寺給搬空了?!


    但是現在聽葉瑾這麽一說,鄧譯的心裏頓時有些打鼓。


    難道葉瑾小兒手裏掌握了自己不利的證據?!


    想到這,鄧譯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退卻的神色。


    一旁的馮誠見到鄧譯這幅表情,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輕蔑。


    果然。


    養在溫室裏的二世祖果然這般不堪。


    被人家隨便嚇唬幾句就心生退意了。


    怪不得鄧家越來越落寞了。


    鄧鎮、鄧銘兄弟皆是平庸之輩,鄧譯更是一個有小才無大誌之人。


    倒是這葉瑾。


    確實是個人物呐。


    馮誠心裏雖然十分鄙夷鄧譯,不過在朝堂之上,他們馮家與鄧家,算得上是同一個陣營的盟友,馮誠自然不會看著鄧譯被別人隨意欺辱。


    所以馮誠看著葉瑾說道,“葉兄此舉未免太霸道了吧?!鄧三好歹也是江寧縣一縣之尊,弘覺寺又是江寧縣轄區,此處就算是發生了天大之事,他也有參與辦案之權,葉兄也隻是一縣之令而已,為何要將鄧三排除在外?!”


    葉瑾微微蹙眉。


    這個馮誠果然有些難纏呐。


    隨即冷冷道,“本官行事向來如此,你待如何?!”


    聽到葉瑾的這番話,一直跟在馮誠身後的那幾個紈絝子弟紛紛上前一步,朝著葉瑾怒目而視。


    但是馮誠依然沒有動怒,而是繼續說道,“嗬嗬,葉縣尊果然和傳言之中一樣跋扈。”不知不覺,馮誠對葉瑾的稱唿已經又變成葉縣尊”了。


    “不過在下是來和葉縣尊講道理的,不是來和葉縣尊耍無賴的,誠然,此案確實是葉縣尊先發現的,也有一定的參與權,但是如果葉縣尊執意將鄧三和江寧縣縣衙排除在外,這不但違反了朝廷的規矩,更是欺負人。”


    “馮家與鄧家乃是通家之好,在下與鄧三也是自幼便相識,現在也與鄧三兄長同在軍中為國效力,所以見他被人欺負,斷然沒有袖手旁觀之理,所以還請葉縣尊三思而行。”馮誠笑嗬嗬的打量著葉瑾身旁的幾個差役,繼續笑著道,“要不然鬧出幾條人命出來,對我們大家都不好…”


    幾條人命“在馮誠的嘴裏,就跟幾隻螻蟻一樣。


    而當馮誠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一股凜然的殺氣就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


    馮誠是誰?!


    已故郢國公馮國用之子,現宋國公馮勝親侄。


    不但繼承了父親馮國用的郢國公爵位,而且還在軍中積攢了不少功勳,目前官拜正四品指揮僉事。


    要知道。


    現在可是明初洪武年間,大明朝廷還沒有所謂的文貴武賤。


    相反,武將在朝堂之中的話語權甚至還要比文官更高一些。。


    所以馮誠這個正四品的武官官職,可是自己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


    別以為他是一個官二代,就是一個天生的做官的命。


    其實不然。


    洪武年間朝堂政治比較清明,就算是皇親國戚或者是勳貴子弟,也不都是想當官就能當官的。


    想當官的話,要麽去國子監讀書。


    在國子監順利畢業之後朝廷自然會銓選委任官職。


    要麽參軍入伍,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


    有了功勳自然就有官做了。


    當然了。


    這裏的”官”是指擁有一定實權的官職,而不是那種被朝廷賞賜,隻領取俸祿,但是沒有任何實權的榮譽性的官職。


    所以馮誠不但身份尊貴,繼承了父親馮國用的郢國公爵位,妥妥的朝中清貴,國公爺。


    而且本身也不是廢材官二代。


    自己的正四品指揮金事可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


    這種從戰場上下來的廝殺漢爆發出來的淩厲殺氣,豈是一般人能夠抵擋得了的?!


    而且他的殺氣可不是鄧譯這種廢材二代能比擬的。


    鄧譯這種廢材二代也會讓人害怕和膽寒。


    但是他渾身上下爆發出來的不是淩厲的殺氣,而是暴虐。


    別人怕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害怕他身後的衛國公府。


    二者有本質上的區別。


    換句話說。


    就是哪怕馮誠不是馮國用之子,馮宇之侄,他如果爆發起來,也能讓人害怕膽寒。


    但是鄧譯如果不是鄧愈庶子的話,那他也就什麽都不是了。


    葉瑾眯著眼,看著突然爆發的馮誠。


    不得不承認。


    雖然老朱起於草莽之間,手下的文臣武將也大都出身貧寒,根本不像別的世家大族有什麽淵源的家學傳承。


    但是他手下的這些人不但各個都出類拔萃,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而且子侄一輩也都不全是廢物。


    誠然。


    這些勳貴二代之中廢物居多。


    比如曹國公李文忠之子李景隆,鄂國公常遇春的幾個兒子也都是平庸之輩,至於江夏侯周德興之子周驤更


    是廢物點心。


    其他勳貴的子侄也是平庸者居多。


    但是也不乏出類拔萃者。


    比如魏國公徐達的長子徐輝祖,馮國用的長子馮誠等等。


    現在馮誠突然暴起,竟然隱隱給葉瑾帶來了一絲壓力。


    而葉瑾身側的張珣等人更是不堪。


    僅僅被馮誠掃了一眼之後,就竟然不敢與之對視了。


    不過就算是心中膽寒,但是這幾個人依然咬著牙強撐著,這到讓馮誠不得不對這些差役有些刮目相看了。


    “馮大人好大的威風…”`.”這時候,葉瑾終於開口了。


    隻見他越眾而出,向前走了幾步,攔在了馮誠和張珣等人之間。


    他昂頭挺胸看向馮誠。


    雖然眼神不如馮誠那般犀利,甚至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平和。


    但是他的表情清冷,負手而立。


    宛如是一座山門一樣將馮誠等人與之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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