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麵的世界怎麽改變,迴了青鬆大隊沈清元和謝知嶼再次恢複了掙工分的日子。


    開年後第一天上工,難得閑了一個多月的隊員們,再次集中在大隊曬穀場上。


    謝知嶼掃了眼不遠處的劉翠翠,根據以往的經驗,默默地拉著沈清元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沈清元全然沒有異議,站哪不是站,眼看大隊長站在台上已經躍躍欲試地要開口了,想來今天不會那麽輕易散場。往人少的地方走,她還能悄悄打個盹兒。


    果然,下一秒,大隊長沈為民看人來得差不多,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始拿著個大喇叭對著眾人畫大餅。


    經過一個年,台下的隊員許久沒聚在一塊,也在三三兩兩地說個不停,誰也不打擾誰,一時間,曬穀場上的氣氛甚是和諧。


    大隊長不是沒看到底下的情況,隻是這種情況他已經習慣了,總歸他昨天好不容易準備好的稿子說完。沈為民決定眼不見為淨,目光緩緩在底下人群中一一掃過,打算選一位專注看著他的幸運觀眾出來。


    結果掃視了半圈誰也沒搭理他。


    唯有他的忠實聽眾大隊會計一如繼往的捧場,他打個噴嚏估計對方都會鼓掌的那種。


    實在沒有第二個人選,大隊長無奈歎息,罷了罷了,好歹他的稿子沒白忙活。


    大隊會計好不容易等大隊長說完一段,對上大隊長的視線時,立刻挺直了腰杆點了點頭,以表示讚同與理解,雖然他什麽都沒聽進腦子裏去。


    結果今天大隊長也不知道什麽毛病,緊盯著他不放,想要悄悄放鬆一下都不行,是他今天的表演出了問題,大隊長終於發現他是裝的了嗎?嗚嗚~他的會計位置還保得住吧?


    。。。


    劉翠翠目光在四周環顧,看到沈清元的那一刻,瞬間眼神一亮,憑借一己之力,愣是把自己從東邊挪到西邊站著。


    許久沒有出來活動活動,看著周圍的隊員沈清元還有些新鮮,目光無意識地和劉翠翠對視上後,心裏猛地一個咯噔,嘴角下意識地抽了抽,她已經預料到接下來幾天,她要過的日子了。


    謝知嶼……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幕!!


    果然,劉翠翠一過來就開始‘叭叭’地說個不停,作為大隊裏的八卦小能手,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小姐妹是個消息閉塞的,說出來她臉上也不好看。


    當然,最重要的是最近也沒什麽新鮮事,目前整個大隊裏,也就沈清元這裏她還能說兩句了,別人都聽膩了。


    沈清元無奈地嘴角再次抽搐,要是她哪天長法令紋了,劉翠翠絕對功不可沒。


    對方這架勢似乎要把這段時間自己積攢下來的八卦全部都塞給她。


    日子好像又迴到了從前,每天都在重複著,什麽都沒有改變。


    沈清元這念頭剛起,便感受到肚子被人重重踢了一腳,嗯,還是有改變的。


    “哎喲,你是不知道,過年那時候,李家當兵的二小子不是沒迴來嗎,趙燕萍那人原本還指望著小兒子能帶她去部隊治腿呢,結果一知道人不迴來,立刻就不樂意了。


    得虧是離得遠,憶安那孩子才能逃過一劫,找不到正主,就整天天柱在家裏罵罵咧咧的,愣是把手邊碰得到的東西全部都砸了。嘖嘖嘖。”


    劉翠翠要蛐蛐的對象自然少不了她的死對頭趙燕萍的,她家就住在李家隔壁,旁邊有什麽動靜,她都第一時間知曉,此時說起來趙燕萍來還有些嫌棄。


    不過她雖然看不上趙燕萍,但對於李家大兒媳也是看不上的。


    以前看起來話不多,整天跟個受氣包似的,被趙燕萍磋磨起來,連句話都沒敢坑,以前她可憐她掉了兩個娃。


    如今發現這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基本上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有時候大半夜她都能聽到趙燕萍喊餓的聲音。


    劉翠翠想著這些,心中還有些唏噓,又自顧自地搖頭歎息起來。她實在想不明白,這一家人怎麽就整天這麽鬧騰,好好的日子怎麽就過成了這般。


    要說趙燕萍以前年輕的時候是苦了點,但孩子爭氣,去了部隊後,誰家不得說一句羨慕。非得吵得像如今這般雞犬不寧的。


    劉翠翠一邊感慨,一邊又在心裏暗暗慶幸自己家沒這麽多糟心事。


    沈清元聽到提及李家當兵的二小子時,腦海中自動浮現一下身影。


    哦~想起來了,是原主前曖昧對象,沈清元心中一個咯噔,忍不住悄悄掃了眼旁邊的男人一眼。不禁有點心虛,實在是她男人有時候也不是那麽講道理。


    真是要命了,好好的講八卦就講八卦,怎麽還扯她頭上來了?


    沈清元心裏吐槽,手下意識撫上自己隆起的肚子時又微微舒了口氣,嗯,幸好,她現在可以有恃無恐。


    謝知嶼瞥了眼劉翠翠……好好的你說啥呢?


    劉翠翠完全沒察覺到旁邊兩人的心思,說完也不用人給反應,又自顧自地開始了下一個議程。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悄悄把旁邊的謝知嶼擠開一點,這才拉著沈清元神神秘秘的開口。


    “那個……清元啊,嬸平常對你好吧?”


    沈清元。。。“嬸子,你這麽一問,我有些不確定。”她的感覺也不是那麽堅定,可以根據對方接下來的問題來安排的。


    “瞎,你這孩子就喜歡說笑,嬸子就是就是想問問你那表哥為人怎麽樣?咳,嬸子是說除了是二流子的名聲,有沒有什麽別人發現不了的優點之類的。”


    說起這個,劉翠翠就心塞,前段時間她娘家侄女過來她家小住幾天,剛好家裏的活有了人幫忙。


    她一時閑得慌就去村口坐的時間長了些,誰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家差點被人抄了。嚇得她眥著的大牙立刻收了迴來。


    反正她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的。雖然這二流子看著對清元丫頭挺不錯,有時候她看著都有幾分羨慕,但又不是人人都是清元丫頭的待遇。


    前段時間,她還聽清河大隊那邊的人傳二流子好吃懶做,不願上工呢,難不成以後還得她侄女反過來養他不成。哎喲,個糟心玩意,想起來她就腦殼疼。


    等她好不容易把人勸走了,誰知她還沒放下心,這次她娘家人直接跑來問她關於蘇木舟的事了。真是要了老命,往後她侄女要是過得不好,她該不會連娘家都迴不去了吧?


    “嬸子瞧你這話說得,我表哥怎麽可能好吃懶做,你看我表哥不是常常在咱大隊裏下地嗎,你看他像是不愛幹活的人嗎?”沈清元微微挑了挑眉,她表哥的行情來了嗎?


    說起來大隊裏像她表哥這般年紀的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就他還單著,看起來還挺享受。


    沈清元對些倒是沒太大的意見,上輩子不婚的人多的是。


    不過遇到了,了解一下也無妨,畢竟以她對老蘇家的了解,怕不是恨不得他表哥打一輩子光棍,連聘禮都省了。


    反正不管怎麽樣,她表哥的名聲還是要挽救一下的。


    “那怎麽會傳成這樣?”這迴倒是輪到劉翠翠不解了,反正如今她家兩歲的小孫女聽到蘇二流子的名聲,晚上都不敢哭了。


    “唉,都說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沈清元輕歎一聲,一副大家都懂的神情。


    劉翠翠見多識廣,立刻就腦補了一堆畫麵,心中倒是對蘇木舟的成見少了些,當然,相看她還是不同意的。


    劉翠翠想了想,突然覺得自己還是要表明一下態度。生怕到時候不成了,蘇二流子找她‘講道理’,她可遭不住啊。


    “那個……嬸子就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啊。”


    “哦~那算了。”沈清元也不勉強,在她看來,她表哥要是找不到一心向著他的人,到時候被老蘇家的策反了,那還不如不結。


    可惜她表哥看現在不忙,坐不住,前兩天又搬迴清河大隊那邊啃老了,順便上山打點獵物。滿心打算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再來照顧一二,要不然她還能打探一下他的心思。


    劉翠翠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麽幹脆,說都說了,她也沒好意思再提。


    最終兩人也沒談成,因為大隊長沈為民終於把自己的稿子講完,立刻宣布了解散。


    隻是沈清元還沒打探出蘇木舟的心思,卻是先聽到了一則小道消息。


    工農兵大學要招收大學生了。


    雖然這消息還沒得到證實,但效果很顯著,如同一顆滴水落到了油鍋裏,瞬間炸開了鍋。


    為此沉寂了許久的知青點徹底被打破,一片沸騰,原本以為迴城無望,已經安了要在這裏過一輩子的心思,瞬間被推翻。


    不管如何,眾人的關注點隻在迴城兩字上。


    青鬆大隊的隊員也不淡定,畢竟這也是他們能成為工人的捷徑。


    工農兵大學這詞聽起來很陌生,但讀完可以分配工作,這個大家心領神會,誰都不願意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一時間,大家往公社裏跑得越發頻繁,就連大隊長家都擠滿了人,到最後大隊長實在忍無可忍,攔下所有人,自己代表他們整個大隊去公社裏打聽消息。


    彼時,大隊裏的人也無心上工,幹完基本工分後,紛紛來到村口大樹底下等著。


    等的時間長了,又開始討論起大家比較關心的話題,隻是眼神時不時的還會往村口的小道裏看去,生怕錯過了大隊長迴來的身影。


    “你們說這事是不是真的?我咋那麽不信有這麽好的事呢?”


    “不知道哇,我都是最後才知曉的,也不知道收人有個什麽要求?”


    “哎喲,咋的,劉金鳳你娃都生了倆了,還想上大學了?”


    一句話,引得隊裏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為。


    “說得跟你們不想一樣,再說,你咋知道我不行了,人家領導同誌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我這半邊天怎麽就不能想想了。”劉金鳳聽到眾人的笑聲,有些惱羞成怒,叉起腰就開始大聲嚷嚷。


    其實要真說起來,她上什麽大學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等在這裏,也隻是好奇而已。


    再說讀了書出來就是工人,那是天和地之間的區別,還不能讓人想想了?畢竟希望還是要有的,要不然哪會所有人都到這來了。


    因為人多,特意坐到角落裏的沈清元,沒管眾人的議論,低著腦袋,思索著上輩子的記載,第一屆工農兵大學似乎就是在這段時間。


    她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要是她能迴城,謝知嶼也可以去接任爺爺說的那份工作。


    以她男人的能力 ,總歸比在地裏掙工分的強,而且高考恢複還要七年,太遙遠了。


    更何況剛開始幾屆的工農兵大學生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哎呀,迴來了迴來了。”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誰驚唿了一聲。


    隻見道路的盡頭,有一輛自行車緩緩往這邊騎來。


    原本就關注著這邊的眾人立刻停下了說話,紛紛擁了上去。


    走近了才發現,來人不是大隊長,而是譚依依夫妻二人。


    一時間,大家往道路盡頭又打量了兩眼,確認沒有其他人跟著,這才失望地收迴目光。


    此時小小的村道上被擠滿了人,周逸隻能皺著眉頭停下自行車。


    “譚知青周知青,怎麽是你們?迴來的時候看到咱們大隊長了嗎?”


    不怪大家不了解,譚依依農閑的時候,隻需要上山割豬草就完事,根本不用和大家一起上工,有時候幾天見不了一麵,都是常事。


    沈清元也看到了這一幕,一看到譚依依,條件反射地扯了扯旁邊謝知嶼的衣擺,示意他趕緊聽點有用的信息迴來。


    工具人謝知嶼。。。他媳婦現在用他的技能用得越來越順手的。。


    “我去公社買點東西。”譚依依勾了勾唇角,自然明白大家的意思。


    工農兵大學這麽重要的事,原書中也是提過的。


    隻不過她實在沒有興趣,如今還沒有改革開放,城裏管得嚴,還不如她在公社這邊賺的多,況且幾年後就有高考,實在沒必要現在就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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