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古道馬遲遲。


    驢車上羅陽腦海中沒來由蹦出一句詩,卻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是哪位詩人或詞人的大作,但頗合當下意境。


    隻說這驢車緩緩而進,長安雄城已經躍然眼前。


    四顧遠處又見寒林漠漠,再有路上各色人等來往熙攘,卻不是一幅好畫卷。


    當然這隻對羅陽一人而言。


    驢車上朱佑、鄧禹兩人侃侃而談,說的無非是六經微義,儒學要旨。


    這些東西對羅陽來說一竅不通,對於曾經的劉秀也是一知半解,畢竟才入學不到半年,又病了月餘。


    是以羅陽也不搭話,隻是欣賞道旁美景,體會這真的不能再真得古風美景。


    “《尚書》恢弘至道,示人主以軌範。帝王之製,坦然明白,可舉而行。仲華博聞強識,《詩》《書》具通,伏生所傳爛熟於心,並識古文之大意,假以時日必能顯名太學。”


    鄧禹今年剛滿十八歲,談經論道卻似大家宿儒,不禁引來朱佑忍一聲讚歎。


    “仲先兄長謬讚。我來長安求學,央求族中長輩賜下表字‘華’。如今堪堪兩年,隻是虛度,徒有其表,比不得兄長高才。”


    羅陽聽了鄧禹言語,頓時覺得少年人很有意思。


    謙遜有禮,沒有青春期該有的輕狂和叛逆,不禁朝他瞟了一眼。


    不過這一眼不瞟還好,隻見鄧禹也投來目光,開口道:“文叔兄長乃是劉氏宗親,見識必定非凡,可肯抬愛見教?”


    鄧禹一句話隻讓羅陽有些目瞪口呆。


    他能有什麽屁的見教。


    作為一個理科生,連之乎者也都記不全了,更何況六經這種初高中都沒學過的東西。


    這一眼是欣賞的目光,可不是見上一教的意思。


    不過做人不能丟麵子,後世信息爆炸的年代,拿古人章句做心靈雞湯的視頻他也看過不少。


    所以便趕鴨子上架,略作思忖,開始胡咧起來。


    “見教卻是不敢。仲華方才所論,高妙非常。我輩慕古崇賢,於六經中尋求通達之理。孜孜不倦,以致有皓首窮經之徒至死方休。”


    羅陽拿眼瞥了一下朱佑,又看著目光炯炯的鄧禹繼續說道:“然則時移而事易。埋首書案,尋章摘句,圈囿於簡牘之中,卻不能學以致用,做不到知行合一,到頭來不過是高談闊論,一場空而已!”


    說到這裏,羅陽索性把橫渠四句也搬了出來。


    “吾輩所求者為何?我看便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也。”


    話音剛落,隻見鄧禹從驢車上站了起來,滿臉激動,一個沒站穩倒在羅陽懷裏。嘴裏還不停念叨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而此時的朱佑也若有所思,坐在那裏不停說著:“知行合一,學以致用......。”


    羅陽抱著鄧禹再次目瞪口呆。


    他把剛才東拚西湊的東西梳理一遍,發現語句通順,邏輯上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卻引來朱、鄧二人這麽大反應,隻讓人匪夷所思。


    他把鄧禹扶著重新坐起,這孩子著了迷一般還是念叨個不停。


    羅陽恍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則視頻。


    視頻是某位國學大師,高立舞台,燈光環繞,滔滔不絕的給台下眾多企業老板傳道授業。


    所說所講也不過是拾些先賢聖哲牙惠,而台下聽眾卻是聽的津津有味。


    多有不讀書的大佬,時不時露出醍醐灌頂的表情,隻覺得此行不虛,錢掏的不虧,下次一定還來。


    其實認真讀上幾本國學書籍,再聽所謂國學大師的課堂,也就不過爾爾了!


    這是認知差問題。


    而羅陽的一通言語,雖是東拚西湊卻包含了後世理學、心學大義。


    這些開宗立派的至理名言,在漢代真個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時間竟把朱、鄧二人給唬住了。


    想羅陽通了其中道理,頓時覺得有些孟浪。


    話說的太大,恐怕以後難以自圓其說,萬一兜不住,也不知會不會惹來麻煩!


    果然,隻見鄧禹再次站起,沒有了剛才的不穩當,俯首長揖一禮。


    “文叔兄長至理妙言,頓使小弟茅塞頓開。尤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身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言,小弟一時心神激蕩,不能自持,讓兄長見笑。”


    “哎!何相見之晚也!”


    此刻,驢車上,一位翩翩少年郎高高立起,似有鶴立雞群之意,卻又控背弓腰,遙施大禮。


    畫麵看起來有點滑稽,引來道旁行人側目連連。


    有個別好事行人,開言耍笑笑。


    “小郎,莫要拜,莫要拜,長安城就在眼前。你與守城兵士講句好話,登上城牆高高拜將起來,不更顯得虔誠。”


    原來古時出門遠行本是一件難事,不像現代朝發夕至,上午北京出發,晚上便能吃上廣州的夜宵。


    在漢代如果一個人遠行,客死異鄉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有條件的趁個馬力,沒條件的全靠腳力。


    途中迷失方向,四下尋人問路還是小事。


    遇到險山惡水,折返繞行更不知耽誤多少時日。


    如果差了路程,錯過村店鎮坊,也隻能露宿荒野。


    再有惡劣天氣作祟,一場淒風苦雨下來,性命也隻在頃刻。


    所以漢時,每逢遠行都有祭拜祖神的習慣。而祖神便是路神。人們期望得到祖神護佑,路途一帆風順。


    鄧禹剛才驢車上的一番動作,被誤認為是在拜謝祖神,才引來行人調侃。


    作為少年人,臉皮上的功夫畢竟還不夠火候。


    鄧禹被弄了個臉紅,一屁股坐下來朝著羅陽和朱佑嘿嘿一笑。


    驢車上激蕩昂揚的氣氛也被衝淡了不少,但小夥子眼裏的小星星卻是不減。


    如果羅陽有那係統金手指的話,肯定會叮咚叮咚來個係統提示:恭喜主人收獲小迷弟一枚。


    不過也確實如此。


    這位日後的雲台二十八將第一人,角木蛟鄧禹,與羅陽的初相逢,便已芳心暗許!


    不對,應該是是惺惺相惜,一見如故!


    而這時車上的鄧禹和朱佑不再說話,都低頭陷入沉思,隻剩驢子一搭一搭的往前走。


    羅陽也樂得如此。


    走不多時,長安城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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