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牆這邊,封知平和陸中鳴也各自交上了手。


    刀客當先跳出,看也不看封知平,一刀直奔陸中鳴而去,封知平便要相助,冷不丁又翻過一人來,一劍天降。


    被迫止步,拔劍反擊,兩劍以快打快碰撞十餘記,孟思清力竭,借力退開。


    “是你啊。”


    封知平剛才就覺著眼熟,這迴終於看清了是誰。


    孟思清微笑,麵如春風,眼中卻毫無笑意,頷首一禮:“世子安好。能在這裏見到世子,孟某不勝欣喜。”


    孟家人的虛偽和無恥封知平見識了多次,仍覺著惡心,再想到馬六就是被這貨陰倒的,更覺窩火,暗忖叫“二郎”的沒一個好東西。


    解下背上的累贅扔在地上,隻留一劍在手,封知平兩眼望天迴憶了下,“我記得你在你家排行老四來著,是次子,上麵一個大哥兩個庶姐,下麵是一弟一妹,是這樣吧?”


    孟思清不知他提這個幹嘛,嗯了聲:“沒錯,世子問這個作甚?”


    封知平沒迴答,繼續道:“你大哥孟常清是原配生的,文不成武不就,困於後天境多年不得寸進,你呢是續弦生的,是現在的孟夫人的兒子,無論根骨悟性還是人情世故都比你大哥強了不止一星半點,所以你父親一直想改立你為繼人。無奈你大哥是嫡出的長子長孫,占足了大義名分,哪怕生母死了他也是名正言順的孟家少主,你們家的家業將來必定交給他。而你呢,你再出色也隻能幹瞪眼,除非他犯錯,否則你父親再想也不敢冒大不韙,最多隻能留份遺囑,待他百年後分家時多分你點作為補償,對吧?”


    孟思清臉色有些難看,這恰是孟家如今的窘迫。


    他父親孟元啟是個功利心極強的人,隻要能興盛孟家,能帶著孟家在天元這顆大樹上繼續往上爬,他根本不介意繼人是長子還是次子,哪怕庶子也沒有關係。


    依著孟元啟的性子,早就把位子轉給孟思清了,無奈先夫人餘氏娘家勢大,當初他能坐上禁軍副統領的位子委實得了餘家不少助力,餘氏自身也是個難得的良配,進門後把孟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得孟家上下敬愛,隻可惜壽元不永,生子時難產落了下病根,待孟常清三歲時油盡燈枯香消玉殞。


    餘氏死後剛半年,孟元啟就“火速”續弦了現在的妻子,南疆名門安氏,此舉引孟家耆老大為不滿,直言他薄情寡義。


    然安家也是個大族,在南方很有勢力,在朝中的影響力比餘家不遑多讓,婚後安家對孟家子弟也多有扶持,而安氏進門後又將原配子養在身邊,盡心盡力的教養孟常清,哪怕孟常清多有頂撞也不以為忤,一派慈母心腸,孟家人這才漸漸認可了這位當家主母,連帶對孟元啟也按下了怨懟。


    然安寧隻是暫時,隱患仍在,發妻子和續弦子的摩擦終將爆發。


    就像封知平遭遇的一樣,孟家是反過來,隨著次子孟思清漸漸長大,才能凸顯,各方麵都比長子孟常清優異,特別是武道,力壓長兄先一步邁入先天成為孟家第二位先天境高手,孟家頓時人心浮動,一些人認為孟思清更適合第一繼承人的位子,替代孟常清成為孟家少主引領家族的未來。


    孟元啟也是這個心思,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能坐到禁軍副統領這個位子已經極限了,禁軍三位副統領中隻有他沒有蔭封,是靠著妻家的幫襯爬上來的,坐了這麽些年皇帝也遲遲沒有封爵的意思,以至他和他的孟家成了京城權貴中一個很尷尬的存在,被人戲稱為“無爵將軍”。


    他想改變,所以他投靠了睿王,哪怕此舉會為皇帝不喜。


    同時,他也動了換繼人的心思。


    在他看來,長子確實很努力,但資質所限,再努力也不如次子,想讓孟家壯大,成為權力場的核心,光靠努力是不夠的,次子孟思清無疑更加合適。


    就像封莫修那樣,憑一己之力建功立事振興了整個封家,封莫修當初還沒有家人可仰仗,全靠命好得了詹王青睞加以扶持,孟思清有他這個禁軍副統領的爹,再加上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哪怕資質頭腦不如封莫修,隻要堅持不懈,孟家的未來定然可期。


    可惜他剛表露了一點心思就激起了宗族耆老的強烈反對,直言他背棄綱常至倫理於不顧,並且還將他當年“薄情寡義”的事翻了出來。


    要不是身居要職,還要在這個圈子裏混,必須遵從圈子裏的規則,他真想把那幫老東西全都砍了。


    無奈他不能,隻能擱置,可他能擱置孟家二子的隔閡擱置不了。


    孟常清本就反感父親利欲熏心速娶續弦,這些年一直憋著一口鬱氣忍著繼母的惺惺作態,如今老頭竟然還想奪了他繼承人的身份,他哪裏肯幹?


    孟思清也一樣,滿家除了兩個庶姐,餘下的四個嫡出除了孟常清俱與他一母所生,說句難聽的,他大哥就是一個“外人”,脾氣不好還沒良心,娘親待他那般好,簡直比親生的還親他都不領情,這種不忠不孝的家夥憑什麽繼承家業?


    何況他還不如自己,同為嫡子,自己不過晚生了幾年,憑什麽不能取而代之?


    兩兄弟相互厭惡,不同的是,孟常清不善掩飾,而他掩飾得很好,以至府裏的口風漸漸都轉向了他,包括一些宗族耆老。


    這些隱私事在京城的上層圈子了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不明白封知平為何會提起。


    微皺著眉頭,互望了片刻,孟思清舒開眉宇,微笑道:“沒錯,確實如此,沒想到世子遠在泉州都聽說了,真是醜事傳千裏呐。”


    說到這兒眼神一轉,笑容意味深長:“說句冒昧的話,算起來,你我其實同病相憐,不是嗎?”


    封知平嗤了聲:“別逗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家嫡庶分明,少爺我是正正經經的宗室嫡出,名正言順的劍侯世子,你呢?長幼不分以下犯上,見天兒的想奪你大哥的位子,名不正言不順也不嫌羞臊的慌,跟我同病相憐?美得你!”


    孟思清臉一黑,隨後哂笑:“是,您是名正言順,但操持家業靠的可不隻是名分,重點還要看品德和能力。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人不配財必有所失,貴長兄和貴次兄何樣人物天下皆知,您覺著您比他們如何?劍侯府偌大的家業交在您手中,您就不怕盡給敗了嗎?要說令尊也真是心大,換做我父親,早就擇賢能而予之了。”


    封知平毫不著惱,樂嗬嗬的點點頭:“對啊,所以我爹是侯爵,你爹啥也沒有,就是個腦袋光禿禿的副統領。”


    這句話戳到了痛處,孟思清沒了笑容,陰下臉:“世子連番羞辱,是想激怒我,亂了我的方寸嗎?若是這樣,那也未免太幼稚了。”


    封知平一臉謙虛的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單純的想罵你兩句,沒別的意思。”


    孟思清眼角一抽,掃了下旁邊,哼笑道:“那您繼續,孟某聽著。孟某不介意跟您多聊一會兒,隻是拖久了,您這位同伴怕是要沒命了。”


    封知平看都不看旁邊,微笑道:“沒事,他死不了,打不過沒關係,等下我幫他。”


    “哦,是嗎?”孟思清譏笑,抖了個劍花,“看來世子很有信心呐,這麽肯定能贏在下。可在下也不是泥捏的,恐怕要叫您失望了。”


    封知平慢悠悠的活動著肩膀,微笑道:“其實吧,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問一下,如果你死了,你大哥會不會很開心?”


    孟思清眼中寒光一閃:“巧了,孟某也很好奇,倘若您死了,您的二位兄長會不會很高興?”


    “大哥不會,二哥嘛...唉,誰知道呢。真想看看呐,可惜沒機會。”封知平說著停下動作,挽了個劍花,收起笑臉淡聲道,“你不是想見識見識點蒼山的劍法嗎?‘七步追魂’聽過嗎?”


    孟思清心頭一跳,表情不變:“聽過,後天境的劍法,怎麽,世子想...”


    話未說完,封知平身子一晃,徑直欺到他的跟前,長劍前指,直刺中宮。


    孟思清被對方的速度小驚了一下,並未慌亂,從容自若的舉劍迴擊。


    雙劍相交,他的劍穿了過去,竟是個殘影!


    孟思清又是一驚,餘光發現封知平出現在身側,急忙扭身迴劍還擊。


    雙劍再交,又是一空,還是殘影,愕然中,腦後生風。


    這麽快?!


    孟思清大驚,沒有擋,順勢前衝試圖拉開距離,誰知一張冷笑的臉擋住前路,同時還有抹喉的寒影。


    為什麽這麽快?!


    孟思清駭然,劍迴頸側擋格,同時上半身分離後仰,然還是虛招!


    就在他彈起身拚命尋找封知平的位置時,封知平悄然出現在他身後,長劍輕柔而迅疾的斬向後頸,不知用了何種手法,竟無一點聲息。


    在劍刃離皮肉不足三寸時,孟思清終於察覺,不及迴頭奮力前撲,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必殺一劍,然厚背一辣,還是被帶走了一塊皮肉。


    不等他鬆口氣,寒鋒又在身前浮現,靜靜的擺在那裏,等著他自己送上門。


    若不止步,頭顱必掉,可止步哪有那麽容易。


    情急下,孟思清心一狠,抬起手臂去擋。


    下一刻血霧爆起,孟思清卻沒了人影,隻半條手臂掉在地上,滴溜溜的滾到封知平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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