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還是那麽偏心小桃。”出得門來,梅兒忍不住小聲抱怨。


    “少爺一直都最喜歡小桃姐姐。”小朵的微笑單純又可愛,似沒聽出梅兒的幽怨,說完不經意的掃了眼身後的門,略一停留才收迴視線,眼底流過一抹淡淡的黯然。


    梅兒還在小聲嘟囔著,聽不清說什麽,但看她嫉妒的表情也知道在抱怨什麽。


    出得主屋,走進院子,梅兒停下嘴,疑惑又不滿的看向青兒:“你怎麽不說話?”


    青兒含笑反問:“說什麽?”


    “小桃啊!”梅兒恨恨的扯了扯帕子,暗罵青兒就會裝清高拿架子,明明心裏不痛快臉上卻硬是一副心不沾塵的菩薩相,好不爽快。


    青兒莞爾一笑,指指小朵:“她不說了嗎,少爺一直最喜歡小桃。”


    “我知道啊,可是...”梅兒不好往下說,帕子又狠狠的變了兩次形狀。


    “可是什麽?”青兒逐漸收起笑容,眼神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無非看少奶奶快要進門了,少爺卻一直沒提咱們的安排,怕少奶奶不容人將來會把你打發出去,對嗎?”


    梅兒沒表態,盯著她的眼睛道:“不止我,我就不信你不擔心!還有你!”


    被刺了一眼的小朵兩頰飛紅,微微低頭憨聲道:“我不怎麽擔心的,我聽說少奶奶人很好的。”


    “你!”梅兒氣得直翻白眼,指著小朵的鼻子嗔道,“好的不學就學會裝憨,你以為你是小桃?”


    小朵也不著惱,繼續憨笑,心底暗道小桃是憨,但不是裝的,她是真憨。


    青兒掛心沐浴的事,不願多扯閑,掃了眼周圍,丫鬟們都在忙碌離得很遠,沒人注意這邊,遂拉兩人湊近,嚴肅的看著她們。


    “這些話我去年說過一次,今天最後再說一次,好好做事,別想太多!”


    梅兒一急便要張嘴,青兒一眼給他刺了迴去,冷聲道:“少爺一年多沒迴來,真是把你給閑出毛病來了。你以為少爺是誰?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上了少爺的床將來少奶奶進門你就能留下?而且,你以為你上得了少爺的床?愚蠢!”


    “你,你說什麽,你說誰蠢,你再說一遍!”梅兒氣壞了,又不敢大聲,隻能壓著聲線恨恨跺腳。


    青兒嗤笑:“說的就是你,愚蠢!一年多沒見你是不是把少爺的性子給忘了,當麵點戳小桃不說,還一個勁兒的獻媚,我都替你寒磣!當年打死趕走的那批人你都忘了嗎?少爺說過的話你忘了嗎?少爺說過,咱們隻要好好做事,將來他會請夫人親自給咱們尋門好親事,這話你當耳旁風了嗎,你以為他是隨便說說的?真有心收,他早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少爺壓根兒就沒動過咱們的心思,這些年他連個通房都沒有,你還瞧不明白?不僅咱們少爺,大少爺和二少爺也一樣,咱們劍侯府規矩雖然較旁的門戶寬鬆,但這一點上是相當嚴格的,你還看不出來這是老爺的意思?可笑你們一個兩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不死心,一門心思想往少爺床上爬,給你們臉了?你們有那個命?”


    青兒緩了口氣,見梅兒麵有不甘,冷笑一聲道:“還不死心?那就想想咱家的姨娘吧。咱家統共兩個姨娘,孫姨娘什麽出身就不用說了,沈姨娘雖不知娘家如何,但看氣質做派也定不是普通門戶,你覺著你比她們哪一個強?你以為上了少爺的床就能抬姨娘?可笑!姨娘要這麽好抬,二少爺房裏的丁蘭還會走?那賤蹄子趁二少爺醉酒上了二少爺的床,轉頭就被打發到鄉下莊子嫁了個破落戶,這還是二少爺房裏的,咱們少爺可是劍侯世子,真讓你得了手,你以為你能留得下?都不用夫人出麵,少爺自己就收拾你了,咱們少爺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梅兒沉默,輕咬著嘴唇。


    小朵聽得臉都白了,咽了口唾沫輕聲問道:“青兒姐姐,那個丁蘭...她是...”


    青兒歎了口氣,點點頭道:“對,她是被堵上嘴綁出去的,是老爺親自下的令,當時鬧得很大好多人都看見了,徐管家下令封口所以才換了後來的說法,你來得晚所以不知道。”


    “可是,為什麽啊?”小朵不明白,二少爺不像自己少爺,沒給自己圈那麽多條條框框,反正沒有通房丫頭索性收了那個丁蘭就是了,何必鬧成那樣。


    “為什麽?因為她賤唄,還自作聰明!”


    青兒冷笑,有意無意的斜了梅兒一眼,譏諷道:“趁二少爺醉酒投懷送抱,事後如果老老實實的,以二少爺的脾氣未必不會收了她做通房,慢慢熬著將來也不是沒可能抬成姨娘。可是她野心太大,太著急,擔心二少爺不認賬不肯收她,便暗中散步消息弄得全府皆知,還差點傳到外麵去。說起來她算是有點聰明的,知道以勢頭逼人,換做旁的人家為了家門名聲或許就認下了,哪怕二少爺不願,可二少爺什麽脾氣?老爺什麽脾氣?老爺赤手空拳打下這片家業,從京城到泉州哪裏不是威風八麵,向來隻有人怕他沒有他怕人的時候,豈會被區區一個螞蟻大的下賤玩意兒要挾?二少爺身為老爺骨肉,秉承老爺風範,又豈會例外?所以那賤貨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以為逼宮能成,卻不知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到了嫁了個窮光懶漢一輩子算是完了,要是老老實實的豈會這般?再進一步講,如果當初她本本分分的別亂想別亂做,就算沒有夫人或沈姨娘幫忙張羅,就衝劍侯府二少爺貼身侍女這個身份她也能嫁得很好,說到底都是自己作的,活該!”


    梅兒臉色幾次變幻,末了咬牙道:“你不用指桑罵槐,我不是她,我沒那麽賤,我絕不會那麽做!”


    “事的做的,不用用嘴說的,我隻是提醒你一下。”


    青兒說完深深一歎,眼神不忍的拉起梅兒的手:“你我一起進的府,同時到的少爺身邊,雖然八字不合相互看不順眼,時常有些口角,但打心眼裏,我是將你當成親姐妹看的,我真不想你有事。”


    梅兒臉色不太自然,但另一隻手卻輕輕搭在青兒的手上按了按。


    “還有你。”青兒又將小朵的手拉過來攥在一起,語重心長的道:“咱們三個和小桃都是少爺身邊最近的人,甚至比老爺夫人還近。小桃不用我多說,那妮子傻人有傻福,無論少爺還是夫人將來都不會薄待她,你們應該看得出來,少爺是真拿那妮子當妹子,對她再好也無關兒女之情。倒是你們兩個,我是真放不下心,眉兒姐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看好你們,我真怕負了她的囑托。你們著急,惶恐,我都能理解,但再著急再不安也不能幹傻事,至不濟你們去求少爺放你們身契出去嫁人也比有那些非分之想好過萬倍。別以為我在誑你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前些日子抬出去的那幾個你們都認識,為了什麽也清楚,還看不出少爺和夫人的態度?”


    想起劉媽媽和鄭永媳婦,以及受到牽連的幾大家子,梅兒和小朵都臉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


    “虧小桃沒事,那天擔心死我了。”梅兒後怕的說道,是真心話。


    嫉妒歸嫉妒,但同一屋簷下相處這麽些年,小桃那個憨直爽快心眼兒還好的妮子實在很難讓人生出惡感,得知她惹了事被夫人扣住,她們幾個都擔心壞了,梅兒更是帶足了藥品銀錢在五丁堂附近守了一夜,就為了小桃萬一被抬出來好有個照應。


    “也就是她了,換成別個...”小朵心有戚戚。軒軒書吧


    青兒歎了口氣:“對,也就是她了,少爺讓誰也不會讓她出事,但少爺護著她的前提是她沒有歪心思。要是那兩個賤婦攛掇的不是她而是咱們某一個,那...”


    說著又歎了口氣,青兒搖搖頭道:“不說她了,隻說這件事,少爺的心思很明顯了,而夫人的態度你們也應該看得出來,就算夫人想給少爺身邊添人,也絕對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未來少奶奶性子如何暫且不論,隻憑詹王嫡女這個身份,老爺和夫人也絕不會讓這樁婚事出一絲一毫的岔子,尤其在去年發生了那種事之後!”


    握著兩人的手緊了緊,青兒語重心長的道:“兩位妹妹,看開點吧,我真不想某天醒來發現少了你們哪一個,為奴不易,碰到少爺這種心眼好容易伺候的主子更不易,千萬別一時犯傻毀了自己的前途。”


    二女點點頭,小朵撲哧一笑道:“其實我早想明白了,在王女手下做小星,還不如做奴婢來得舒坦。”


    “死丫頭,就你聰明!”


    梅兒沒好氣的剜了她一眼,重重撒開手,拿起扯成長條的手帕一臉嫌棄的使勁擦手,斜眼看著青兒道:“跟你拉手,惡心死了,迴頭我得好好洗洗。”


    青兒淡定的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個香膏盒,打開往自己手上抹了點,又淡定的遞到梅兒麵前:“剛買的,去垢又護膚,來點不?”


    “來!”小朵直接伸手。


    “問我呢,一邊去!”梅兒白眼一翻,打開小朵的手,翹起纖細的小指狠狠剜了一指頭,“不好用找你算賬!嗯,添了薄荷,香味不錯,哪買的?”


    “南城三道街,改天帶你們去。”


    青兒等小朵沾完,收起香膏盒,見梅兒和小朵抓住話頭熱烈討論三道街哪家胭脂水粉最好,咳了兩聲打斷二人,笑眯眯的問道:“我說二位,你們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兩女愣了愣,梅兒一拍額頭:“呀,差點忘了,都怪你!我去給少爺拿衣服!”


    “我去喚人燒水!不,我親自燒,少爺剛迴來頭一次沐浴,可不能熱了涼了!”小朵也記起了正事,提著裙擺匆匆離去。


    青兒搖頭失笑,轉過身蓮步款款,不急不徐的向水房行去。


    三女分頭行事,卻不知封知平且得等一會兒。


    小桃是個聽話的孩子,封知平要她“事無巨細”,她就必須做到十成十,但凡見到的聽到的一絲不落,連起床刷牙睡前洗腳甚至睡覺時做的夢也沒落下,詳細周全得令人發指,通篇流水賬式的敘述方式差點沒給封知平說睡了,封知平幾次想打斷她讓她簡潔點但都忍住了,哭笑不得的保持著認真聆聽的表情,強忍到小桃住嘴。


    “少爺,嘴巴幹,我能不能喝口水再說?”小桃可憐兮兮的問道。


    “趕緊!不用出去,直接在這兒喝!”封知平一指桌子,暗道小姑奶奶您真能撐,我聽都聽渴了。


    趁小桃喝水的功夫,封知平委婉的提醒道:“桃兒啊,做夢的事就不用說了。”


    第一晚夢見少爺撒手人寰,第二晚夢見三隻大公雞跟蛤蟆打架,第三晚夢見自己掉進糖堆裏怎麽吃也吃不完,這些說出來有什麽用?


    話說丫頭你心也太大了吧,合著少爺躺著這兒你隻擔心了一晚,後兩天就沒事兒人似的了?


    小桃抱著被子轉過頭,嘴角的水跡都忘了擦,認真的想了想說:“少爺,好多人都說夢是種預兆,我覺著還是一起說了吧,萬一有用呢?。”


    封知平臉一黑:“哪段有用?”


    你敢說第一晚那段我就打死你!


    小桃苦惱的想了想,眼睛一亮:“昨晚的應該有用,我還沒說到!少爺你不知道,昨晚我夢見的可好玩了,是隻會下金蛋的母山羊...”


    封知平無語望天,深深想念牛春寒。


    老小子跟小丫頭混的挺熟的,咋就不教教她什麽叫歸納總結呢?


    這是消極怠工,是嚴重的失職,扣他下月的月錢!


    話說,我怎麽總感覺自己哪兒不對勁兒,好像少了點什麽。


    封知平悄悄活動了下手腳,都在。


    又悄悄數了數手指腳趾,沒少。


    趁小桃不注意又偷偷摸了摸胯下,很好很健康。


    收迴手撓著頭琢磨著自個兒到底缺了啥,撓著撓著感覺不對了,在小桃驚愕的眼神中躥下床衝到鏡子前一照,愣了愣,旋即表情扭曲,嗷嚎慘叫,撕心裂肺如同見鬼。


    “眉毛...頭發...臥槽他老天奶奶親兒子個腿兒,我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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