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吵架,誰勝算大?


    有理沒理都是女人。


    那要是你打不過這個女人呢?


    別問,問了就是女人!


    封知平深刻體會到了這兩句話的恐怖,高傲如詹千舞,一旦耍起無賴來,那勁兒比一般女人更讓人難以招架。


    他深以為自己會被吵死,更想不通自己明明救了她,她為何還如此咄咄逼人,一個謝字都不提。


    這女人有良心嗎?


    憤憤之餘,他也很是感慨,都說福禍相依,多虧了死女人聒噪,他竟然到現在都沒昏過去。


    漠視之刃殘了也是地級,地級寶兵刃的靈力何等澎湃他心中有數,這次強行馭使,收功後迴饋迴來的靈力簡直要將他撐爆了,每一寸經脈似乎都在咯吱作響,詹千舞的聲音聽在耳中都帶著迴聲。


    但他沒有昏,這是最值得慶幸的。


    周圍水泊萬裏,一眼看不到岸,如果昏在這兒,他不確定這個沒良心的死女人會不會像自己對她一樣將自己拖到岸上去。


    雖然沒昏,但人還是很不舒服,身體像充滿了其瀕臨爆炸的邊緣,頭腦昏沉沉的很想睡覺。


    忍了好一會兒,他實在忍不住,輕輕搖了搖詹千舞:“要打要罵上了岸悉聽尊便,現在能不能幫我個忙,撐我一會兒,我想睡一覺。”


    “睡覺?”


    詹千舞被人打斷,又聽他這麽說,人頓時愣住了,蒼白的臉蛋上飛起兩抹異樣的紅霞,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誘人香氣。


    封知平近在咫尺,嗅到這股香氣沒來由的心中一熱,一些方才忽略在腦後的肢體接觸變得分外敏感,明明浸在冰涼的水中,疲乏的身子仍起了某些不該出現的反應。


    兩人貼在一塊兒,詹千舞立刻察覺到了什麽,瞳孔一散流過媚色,旋即驟然緊縮至針狀,盈滿了警惕。


    用力一咬舌尖,使勁晃了晃腦袋,借著短暫的清醒她一耳刮子扇在封知平臉上。


    “誰要跟你睡覺,你給我滾!”


    封知平給扇愣了,人也給扇清醒了,怒火竄頭吊起雙眉就待罵人,卻見詹千舞忽然柔弱起來,輕咬著嘴唇,不情不願的看著他。


    “我撐不住了,你替我護法,給我半個...不,一個時辰時間!”


    說完閉眼,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強撐著眼皮惡狠狠的瞪來。


    “警告你,放老實點,要是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哼哼,你知道後果!還有,拿好我的槍,要是敢扔了,我就要你的命!”


    長槍往封知平手裏一塞,詹千舞再也支撐不住,默運心法合眼入定。


    她舒坦了,封知平傻了眼,一個激靈趕忙去探鼻息。


    “死了?唔,還喘著氣,應該是昏了。”


    鬆了口氣,他有些愣神,看看詹千舞,看看手裏的槍,再看看一望無際的碧水藍天,表情逐漸悲憤扭曲,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唿嘯而過。


    “憑什麽啊!少爺我還沒昏呢,你憑什麽昏啊!訛我就算了,打我罵我我也忍了,現在竟然比我先昏,你碰瓷兒祖傳的吧?我他嗎上輩子欠你的啊?起來,給我起來!”


    抓著詹千舞好一通搖晃,不見醒,惡向膽邊生,照著臉就準備來上幾巴掌,可手舉起來久久落不下,終是歎了口氣,發泄的拍起一片浪花。


    “草,真是欠了你的,認識你我算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黴了!”


    一通亂喊,稍稍發泄,他忽地想起詹千舞的話,死女人昏過去前貌似讓他護法。


    “難道,這女人真的內傷極重,重到連處境都顧不上了?可她怎麽就這麽放心我,認為我不會丟下她任她自生自滅呢?”


    死女人要丟嗎?


    當然要丟,但不是現在。


    封知平有自己的底線,他跟詹千舞沒有死仇死怨,歸根結底都是那樁婚事鬧的,趁人之危的下做事他做不出來。


    認命的歎了口氣,他漂在水上緩了會兒氣,心中不由的想起方才那股誘人的香味。


    詹千舞入定之後,那股香味就消失不見了,因為原本就淡淡的,消失後他根本沒注意到,可此時想起,他的心又狠狠抽搐了幾下,渾身燥熱邪念橫生,頭紮進水裏沁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嗎的,好厲害的體香,這女人莫非是傳說中的媚骨天成?”好易


    傳說天生媚骨者體香特異,對男性有異乎尋常的誘惑力,上可昏君誤國下可拆家散業,端的是禍國殃民級的絕世妖嬈。因為這份天賦異稟,她們無論秉性如何都人生坎坷,史書上記載的幾例無一例外都沒什麽好名聲,昏君的幾位下場全都很慘。


    封知平當初讀到這一段就心生向往,如今見到了活的,哪能忍得住,猶豫了猶豫做賊心虛的瞅了瞅周圍,低下頭飛快的在詹千舞頸側聞了兩下。


    嗯,香是香,但隻是普通的女兒家體香,跟之前的味道完全不同。


    “呸呸呸,真是瘋了你了,想什麽呢!天生媚骨千年難遇,怎麽可能那麽容易碰到,更何況是她!絕世妖嬈,除了一個‘絕’字,其它三個字她哪裏沾得上邊?最多沾個‘妖’字,不過不是妖媚,而是妖怪!”


    啐了幾口,好一通自我鄙視,封知平收斂心思,懶得再看詹千舞一眼。


    環顧四周,看看太陽,他不知道這裏的四方跟天元大陸的判定方式是否一樣。


    想了想,他覺著還是別信太陽為好,目前浮島還未飄遠,天空中依稀還能看到天元大陸的影子,迴想著落地前看到的浮島地貌和轉動規律,稍稍推算了一下,判定出離岸邊最近的方向,一手夾著詹千舞一手朝前劃去。


    雖然地表的麵積比預判得大不少,湖泊的麵積也大許多,但浮島總歸是浮島,比不得天元大陸,順著水流遊了一天多,視野盡頭已能看到水岸一線。


    折騰了一天一夜,封知平的精神疲乏到了極點,內力再充盈也無法緩解精神的困頓,到最後他隻是按時辨別一下方向保證大致方向不偏,其他時間半閉著眼,全憑本能習慣性的超前泅水,。


    剛看到水岸線時,他以為自己又眼花了直接忽略掉,直到第三次認真辨別時看到水岸線還在,這才精神一振,歡唿雀躍。


    “天不亡我,神仙庇佑,我就知道我命不該絕,啊哈哈哈哈!詹千舞,起來,看看,咱們看到岸了!喂,死女人,睜眼,再不睜眼別怪我無禮了!”


    龍爪手擱在女孩胸口附近武舞劃了半天,詹千舞無聲無息,半點不為所動。


    “靠,騙子,說好一個時辰,結果睡這麽久,也不怕睡死!”


    憤憤不平的嘟囔了幾句,習慣性的伸手探了下鼻息,掐了掐脈門。


    嗯,唿吸正常,脈象有力,平不平穩不清楚,反正沒死。


    鬱悶的將人往上提了提夾緊,趁著精神亢奮,早已僵硬到沒了知覺的手臂奮力朝岸邊劃去。嘴裏反複嘟囔著“上輩子欠你的”之類的話語。


    行百裏者半九十,勝利在望功虧一簣的例子聽過太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隻知道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倒,要倒也得把頭擱在岸上再說。


    不知是不是因為臨近水岸的緣故,幫了他一路的水流方向一改,將他往橫裏推。


    費了老大勁掙脫出來,放眼一瞧,水岸似乎沒近多少,心中難以自已的生出氣餒。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水裏也一樣,折磨程度尤甚陸地。


    “我就不信了!”


    封知平緊咬舌尖,以疼痛刺激自己不讓眼皮合上,舌尖漸漸無用,他便咬胳膊掐大腿,甚至逆轉周天內力反衝,死命的折騰自己,隻為撐下去。


    終於,在他快要把自己折騰死的時候,腳尖觸到了沙礫。


    茫然四顧,水岸已在眼前,綠樹林立,上麵黑乎乎的圓果子似乎是椰子,看起來那麽誘人,饑餓感爆發的他陡然亢奮,眼見發呆的片刻功夫水浪又把自己推遠了一些,他勃然大怒,奮起所有力量前劃數丈,腳下踩實後縱身一躍,帶起一串水花朝沙灘撲去。


    “椰子!椰...”


    踩在沙灘上的那一刻,狂叫戛然而止,細沙棉柔踩上去太過舒服,一瞬間抽幹了最後的精力,他保持著前衝的姿態,一手夾著詹千舞一手伸向椰子樹,睜著眼撲在沙灘上,落地前就已經昏死過去。


    從大丘山到東平郡,從森林到草原再到雲海和這裏,封知平舟車勞頓沒正經休息過一次,這次極限求生榨幹了他最後的餘力,一覺過去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暖融融的陽光仿佛絨被,溫暖著他的身體。


    輕柔的風帶著淡淡的水汽輕輕撫過,幫他散去多餘的熱氣。


    當日頭偏斜,岸邊的風涼意漸濃,封知平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唿嚕聲震天響,而他懷裏的人似乎不堪其擾,眉頭微蹙,眼皮快速的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碧水,藍天,斜陽,沙灘,還有椰子樹,詹千舞緩緩坐起身,看著這些呆楞了好久,昏沉沉的頭腦終於慢慢蘇醒過來。


    “上岸了?”


    自言自語了一句,殺豬般的唿嚕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猛然迴頭看到一絲不掛的封知平,見那雙修長健壯的腿還纏在自己的腿上,詹千舞的臉刷的紅了,羞憤交加,左右一看抓起朝露劍,舉起來便要紮。


    可是,劍沒落。


    阻止她的是封知平臉上的疲憊,是他身上的牙印掐痕,以及安然無恙的自己。


    放下劍,詹千舞眼神複雜,歎了口氣後脫下自己的皮甲和外衫,將外衫蓋在封知平身上遮嚴,而後沒有穿迴皮甲,隻著中衣抱著膝蓋坐在封知平旁邊發呆。


    良久,風中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歎。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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