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能登半島,呈l形,一頭連接中部本土,l的底橫伸進大海,與越中共同拱衛著富山灣,是難得的天然深水良港。


    陸長生並不太熟悉倭國本土地形。


    長生號至那日與大明水師分別後,一路向東航行了6個晝夜,從高麗與倭國之間穿行而過,後沿著倭國狹長的海岸線一路向東北緩慢前行。


    足足用了9天時間,才遇上了能登半島這處極為中意之地。


    冒著濃煙的巨無霸長生號圍繞半島沿線緩緩探查,引起了不少當地漁民,采珠女的驚恐,終於在內灣的凹處尋得了這處天然深水良港。


    “東家,這裏真是一處絕佳的港口,比咱們威海耗費無數人力建造起來的港口還要寬廣,而且水情更為平靜。”


    大頭湊在陸長生身邊由衷讚歎。


    陸長生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重重點頭,


    “確實是個好地方,也不枉費咱們花費這麽久的時間來探索!”


    “此地便是打造比長生號再大一倍的船,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大頭身後眾水手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那得是多少巨木,多少鐵料?


    想當初威海漁船4條船都是聚集了周遭數個縣的資源,才成形。


    難怪東家說帶他們來發財……


    他們可沒帶金銀來,那豈不是說……?


    一個個已經不是戰陣菜鳥,而且他們對自己手中的氣槍有迷之自信,此刻個個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東家,您就說怎麽辦吧?!我大頭全聽東家的。”


    “對,咱們都聽東家的!”


    陸長生掃視眾人滿臉的鬥誌昂揚,滿是欣慰,指著前方陸地道,


    “咱們也圍繞此半島轉了一圈,其形狹長,東西長不過百餘裏,南北寬不過50裏,與內陸連接隻有一麵,也就是咱們麵前被這方天然良港卡了脖子之處,其陸地寬不過30裏!”


    “東家的意思是?”


    大頭心裏已有了模糊概念,但卻不知東家是否如此想。


    陸長生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咱們要辦大事,少不得當地的勞力,但又不能泄露機密,所以在這30裏之間依據地形,建立封鎖是必須的。”


    “而被咱們抓了壯丁的,最終隻有兩條路,要麽跟咱們一起迴大明,最終成在大明安家落戶,要麽隻有死這一條路!”


    眾人倒不覺得陸長生殘忍,反而覺得是這幫人的幸運,在他們眼裏,哪怕大明依舊有吃不飽飯的存在,但相較之下,天朝上國的優越感還是有的。


    “那這些倭國人做夢都得笑醒!”


    “是啊,既學了東家的技術,又能在咱大明安家落戶,那可真是美了他們!”


    “東家您下令吧!”


    陸長生點點頭,收斂笑意吩咐道,


    “大頭,每日保持10人在船上輪值,以免叫人家斷了咱們的後路!可別小瞧了此地土著,他們玩小船可比咱們大明百姓更拿手!”


    “是,東家!”


    “即刻檢查槍支彈藥,一刻鍾後放下小船,每5名水手一組,登陸後警戒四周,為後麵登陸的匠工們做掩護。另你親自帶2組兄弟,去抓兩個當地向導,要求會說大明語的。”


    “今晚咱們就在陸地上過夜!”


    “是,東家,聽到了嗎,都動起來,呆子和二狗你們兩組跟我第一輪登陸去抓舌頭!”


    大頭咋咋唿唿下令。


    被點到留守的10人紛紛一副苦瓜臉,露臉的事都叫旁人幹了,不過好在每日都會輪換。


    陸長生帶領文靜等50位各式匠工,10位匠工內眷的廚娘團,2位郎中大包小包登上陸地時已是下午。


    眾人並未尋找當地現成的房屋居住,而是靠著海港就地紮營。


    此地屬於溫帶季風氣候,此時正是10月下旬,不冷不熱,更讓陸長生歡喜的是此地平原居多,山也多少矮山,其山間4層植被分層清晰,幾乎少有被破壞的痕跡,其中高聳入雲的喬木層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造船木料。


    傍晚時分,大頭帶著2個小隊迴來,興奮地講述著經過,陸長生耐心地聽著,同時打量被帶入帳篷裏兩個瑟瑟發抖的人。


    大頭的意思無非是找到土城裏最大的商貿貨運點,試圖反抗的幾個手持倭刀的武士被當場打死,其他人再也不敢動了,而帶迴來的這兩位自稱是商貿點的負責人,一個本就是大明人,而另一個長相類似丁德勝,卻矮了一頭之多的是個倭人。


    大頭終於匯報完了,陸長生才微笑擺手道,


    “幹的不錯,大頭你帶兄弟們先好生安頓,安全方麵交給你了,事務方麵多與文靜商量,告訴他們暫時先委屈幾日,下去吧!”


    “是,東家,”


    臨退走之際,又朝戰戰兢兢的兩人狠狠瞪眼,


    “都老實點!”


    嚇的兩人連道不敢。


    待帳篷隻剩下3人,陸長生指了指軟墊,輕笑道,


    “莫要害怕,都坐下吧!”


    兩人猶疑一陣才惶惶入座。


    “本人陸長生,來此隻為造船,我需要大量木材,勞力,糧食,銅鐵以及其他礦石,並打算在此建一座小城,一方碼頭和船塢,你們當我是個生意人就好!”


    “那麽現在說說能讓我感興趣的吧!”


    這位可真是大手筆,兩人迴憶起那無聲無息間叫人死亡的武器,又是一陣頭皮發麻,這位看著年輕卻氣度不凡,絕不是好糊弄之輩。


    交換眼色,大明人拱手一禮,率先開口道,


    “見過陸東家,小的韓愈,祖籍寧波,東家是寧波4大家族之張家,被家主派遣至此地已有10年之久,在此地已成家,主要幫著打點大明過來的瓷器、茶葉,還有少量絲綢,也會從這裏采買本地的珍珠以及精致的漆器,甚至是少量的倭刀。”


    “不過3年來,再未有寧波的東家派船過來,小的也算是失去了與大明本土的聯絡。”


    見陸長生臉部有細微表情,韓愈內心突突,趕緊繼續倒豆子,


    “不過小的還有老小要養,也不能幹等著餓死,所以…所以便從了本願寺的招攬,因為之前就有生意往來,相互知根知底,如今幫著本願寺打點與高麗的土特產貿易。”


    陸長生微微點頭,


    ‘本願寺?看來是一方地頭蛇,嗯,記下了!’


    又轉頭朝一臉憨厚敦實的倭人投去詢問的目光。


    倭人打了個哆嗦,當即扯起一張標誌性笑臉,


    “小的見過陸東家,東家氣度非凡,一看就是天朝上國的貴人!”


    陸長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還真像老丁!大明話也賊6,是個好突破口。’


    “嗯,你繼續!”


    “好的,貴人,小人景田下村,原本景田家族是能登之主,可百餘年前崛起的本願寺與我家族起了衝突,此後我族便徹底沒落,如今人丁稀薄,隻能屈居於本願寺之下,每年需要為其上貢。”


    陸長生好奇,


    “本願寺為何沒有占據此地?”


    景田下村苦笑,


    “貴人有所不知,僅我倭國中部便有無數勢力割據,武田,北條是為最大,又有齋藤,鬆平,朝倉等中型勢力,而本願寺不過是三等勢力。”


    “以能登往內陸而去,右側靠海也就比我能登大不出多少之地是為本願寺,而左側則是三木的勢力,該死的三木原本是我中部本土勢力,卻與北部最大勢力上杉勾結,甘願成了上杉的從屬。”


    “如此形成了北部來的觸手,將本願寺牢牢困在一隅之地;而與三木毗鄰的武田地盤被壓縮,則不斷與上杉對抗。”


    “所以三木縱然有上杉的支持,也隻能被本願寺與武田夾在其中,保持守勢。”


    “如今是誰妄動,誰就會被乘虛而入,已經持續了數十年,大戰沒有,但小摩擦不斷。”


    “而能登此地人煙稀薄,又幾乎不產糧食,隻有些許漁民,獵戶,以及采珠女,另就是生產一些漆器。”


    “本願寺雖擋住了能登往內陸的出路,卻也算是替咱們守住了三木的覬覦,而本願寺自身實力有限,隻能將力量盡數投放在對峙當中,哪裏還有多餘的人力占據能登這並無糧食出產之地,所以咱們隻需要定期上貢資源就好。”


    “算是花錢買平安吧!”


    陸長生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幅大略的軍閥割據圖,心裏不免感歎,


    ‘這運氣還算不錯,至少登陸的是一個沒有勢力占據的地方,不至於上來就打打殺殺。’


    ‘當前首要還是安頓好一群匠人才是,整日住帳篷也不是個事!’


    ‘本願寺還真是個突破口,讓他成為黑手套,一應資源才不用自己勞心費神!’


    ‘但原封不動讓本願寺成為小弟,助他壯大,他日必然生反骨,畢竟咱們就這點人。’


    ‘扶持誰當傀儡?’


    陸長生在兩人之間徘徊片刻,心裏已有了計較,


    “本願寺戰力如何?”


    兩人齊齊抬頭,目中帶著不可思議,甚至還有一絲雀喜,韓愈當即道,


    “迴陸東家,本願寺由本願家族執掌,其下武士有240人,浪人400餘,另就是投靠在其家族之下的雜兵總計千餘人,可作戰矮馬300餘匹,其他代步牲口500餘,再就是家族掌控的礦工800餘人,耕作農戶、匠人、商人、漁民等約麽萬餘人。”


    陸長生不置可否,追問道,


    “可有火銃?”


    “有幾隻,是從西洋人那裏高價購買的,不過鮮少使用~”


    “具體有幾隻,可清楚?”


    見陸長生滿臉認真的表情,韓愈凝眉迴憶片刻,斬釘截鐵道,


    “不會超過10支,有長有短,那東西離的遠了又沒個準頭,關鍵打完一發基本就廢了,所以包括當代家主在內,大家更崇尚武士精神,慣用長刀做武器。”


    陸長生了然,哪怕此時的西方,也還沒有到大規模裝配火繩槍的地步。


    “這本願家族核心地離此有多少路程?”


    “80裏,家族核心住宅都環繞著本願金礦而建。”


    陸長生嘴角抽搐,


    ‘居然還有掌握了金礦?’


    搖搖頭,想來也不會多大,轉而沉聲問景田下村,


    “你可想恢複景田家族上古榮光?”


    景田下村不是笨人,馬上明白了陸長生的意思,當即改坐為跪,


    “小人夢寐以求,不過一切皆以貴人利益為先,景田氏全憑貴人驅使!”


    陸長生輕笑,


    “說說景田氏,說說這能登。”


    “貴人,哦,不主人,我景田氏除卻今日與主人下屬衝突而死傷的數人,如今有武士12人,浪人31人,皆為我景田族人,如今全族人口200餘,一小半從事商業,其餘皆分散文登各處,統轄漁獵,珍珠采集,漆器製作等。如今能登還有外姓人口總計3000餘人,都在我景田治下勞作,而我族則負責統籌資源,一方麵上貢本願寺,一方麵與各方通商好換取糧食類的生活物資。”


    景田下村抓住了大腿,說的那叫一個詳細,


    “哦,對了,主人,我族還有一方製鹽場地,離此地不足數裏處更有一處天然溫泉,其風景秀美,小人會盡快安排族人撤離,並將之打理的一塵不染,此處理應由主人居住才是!”


    陸長生滿意的不是溫泉,而是此人的態度,點點頭,又望向韓愈,


    “說說你的打算?”


    韓愈哪還不明白陸長生的意圖,不加入就是個死,如今看來連本願寺的地盤都要易主咯!


    “小的隻有妻妾兒女及護院下人,一府總計不過20口,本願寺招攬小的,一是看中小的懂商貿鑽營,一方麵是監控景田家族不會瞞報收成,但小的也隻是順勢而為,對本願寺並無留戀,一切但憑陸東家做主!”


    陸長生點點頭,


    “你韓家此後便負責船廠外來勞工管理,另就是與景田家溝通造船所需一應資源。”


    “至於你那寧波的東家,即便能躲過朝廷的嚴查,也隻是螻蟻般的存在,若是僥幸再來,盡數扣押就是!”


    韓愈心頭一凜,不過陸長生越是強硬他越是踏實,當即跪地大禮參拜,


    “小人韓愈,見過東家,此後這副殘軀任由東家驅使,若背叛則叫小人不得好死!”


    “起來吧,”


    陸長生略抬手,目光再度迴到了一臉興奮的景田下村身上,


    “本願寺的地盤和人手待拿下後,盡數歸你景田家族掌控,包括此後你景田家族想要如何擴張,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都會助你一臂之力,甚至你與高麗的貿易我也不會參和。”


    “但是,涉及我造船所需的一應資源你必須盡心盡力,可能做到?”


    有地盤有人手還怕沒資源?


    景田下村內心激動無比,再度拜倒,


    “主人放心,我景田全族必定傾力配合!”


    陸長生丟去一個甜棗道,


    “放心,幾年後,待船建造成我們就會離去,不稀罕你這的金銀財物,更不用說你的地盤!”


    景田下村又是一陣表忠心。


    “明日一早,召集你景田族人隨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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