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族公主下轎的動作幹脆簡介,沒一點兒擺譜和架子,帶著幾個侍女,走路恍若腳下生風,不一會就到了眾人跟前,行了個抱拳禮,揚著一口不甚流利的梁國話,疊聲問候:“波穀銀鈴拜見藍伯父藍伯母,二夫人。”


    這本是家人齊聚,穿的都是便服,一聲藍大人將眾人都給喊懵了,不知打哪兒來的這麽一個不知禮數的異族女子,一張口就胡亂認親戚。


    錦甯歪頭打量著這個漂亮的蒙族公主,穿著打扮什麽的不必說,自有她們那地兒的風味。一身蜜色的皮膚配著爽朗的笑臉,一看就是個爽快直白的人兒,心中暗暗生出幾分好感。隻是這位公主不是該往宮裏送麽,怎麽跟著三叔迴了家?


    心裏琢磨著,又見她十分高興的站在藍正齊邊上,一臉討好的望著他,不由打了個硌楞。


    “蒙族公主……是吧?”藍浩文也被她一口一個的伯父給叫的有點傻,好在他吃得鹽多了,不過是一晃神的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衝那姑娘拱拱手:“公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波穀銀鈴燦爛的笑著,扶住了藍浩文:“伯父您太客氣了,銀鈴知道你們梁國人最是好客,讓大家久候,都是銀鈴不好,讓伯父費心了。”


    這還沒怎麽呢,怎麽就費心了?這缺心眼的公主該不會以為他們一大家子站門口是為了迎接她這個外族人吧?


    藍浩文有點頭疼,又不好掙開她的手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可不是嘛,被個小姑娘扶一把又怎麽了?他都可以當那什麽銀鈴祖父的人了,人又口口聲聲喊著伯父伯父,他還能怎麽著?想著把她哄進去再說,省的在家門口鬧笑話,隻好說道:“公主遠道而來……”


    “怎麽又是這一句?”小姑娘似乎是自言自語的叨咕了一句,又說道:“伯父您太客氣了……”


    得,沒完了是吧?


    藍家人頓時生出一腦門黑線,藍浩文也明白了這姑娘大概也就是學了點皮毛,趕緊給三兒子使了個眼色。藍正齊也是頭臉冒汗,得了父親的暗示,目光在自家媳婦和倆個大嫂身上轉了一圈,居然向著王氏道:“二嫂,本不該麻煩您的,可小弟這兒……勞累您招唿一下公主殿下,小弟見了祖父大人就迴來安排公主殿下的事兒。”


    波穀銀鈴不樂意了:“藍正齊,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喊我公主殿下,叫我銀鈴兒!”


    “公主殿下,禮不可廢……”藍正齊瞅了眼公孫氏,見她臉上似乎有些茫然,趕緊打斷了波穀銀鈴還要據理力爭的架勢,將人隨手一扭,往王氏身邊塞去:“二嫂,麻煩你,看牢她……”


    王氏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家小叔,又看看身邊那個一臉崇拜的望著藍正齊的小公主,忽然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便不想接受:“可是……”


    藍正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按了按,揚眉一笑衝藍正齊點點頭:“三弟你先去沐浴更衣,你二嫂不會怠慢公主殿下的。”


    藍正齊臉上浮上一抹不知是羞愧還是感激的神色,衝著這個從小就沒被他放在眼裏過的二哥拱了拱手,算是無聲的道了謝,便催著父親進府洗澡。


    他這輩子就沒這麽勤快過!


    蒙族公主就這麽被丟給二房照顧了。


    金氏有點不高興,蒙族公主雖然是被送來和親的,跟質子沒兩樣,可怎麽說也是貴客,放在皇宮裏也不會有人敢怠慢的。她怎麽說也是藍老爺的正妻,是家中女眷中最有資格的人了吧?正齊還是他的親生兒子,怎麽就推給二房去招唿了?就算她人不著調好了,可到底公主那人也是齊兒帶迴來的,老三媳婦總有資格了吧?


    老爺也是,居然一聲不吭的,把她這個當家主母被撇到一邊,還有沒有臉麵了?若有朝一日這姑娘進了宮得了寵,豈不是隻記得二房人的好?


    老太太大概是忘了,她早就不當家了,那點臉麵也被自個給折騰沒了。而說到身份,她是二品誥命的侯爺夫人不假,可祝氏可是一品上夫人平妻的身份,就連王氏都是一品誥命了,更別提她家那倆兒媳婦,早不知道上哪兒墊底去了。


    瞧著金氏那不善的臉色,王氏隻得苦笑。以為她想接手這麻煩吖!要不是相公應了下來,她才不會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想想,反正也沒差了。金氏那邊本就和二房不對付,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討好或是改善改善關係,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自家日子過的好的狠,更沒理由去在乎她的臉色了。於是跟祝氏打了聲招唿,心安理得的領著人走了。


    這位銀鈴公主倒也有意思,藍正齊把她推給了自家二嫂,她就堅定不移的跟在王氏屁股後頭走了,都不帶猶豫的。


    公孫氏茫然的跟著自家婆婆和大嫂迴了院子,總覺得心裏隱隱有點不安。有心想找人問問吧,身邊卻沒個頂事的。自打她閨女出嫁之後,她總覺得院子裏太過清淨了。婆婆懶得搭理她,和大嫂又有了嫌隙,二房倒是每次都笑臉相迎,可想到自家做的那點破事,她也不敢真的就認為人家和她盡釋前嫌了,結果隻好一門心思的撲在兒子身上。


    藍錦珠到最後還是嫁了一門好親事,雖然她本人不滿意,可公孫氏已經急得不行了。她是兩年前才出嫁的,那時都十八歲的老姑娘了,哪還有時間給她蘑菇,東挑西撿的?


    二姑爺是個文人,俗稱的酸秀才。他姓錢,單字一個明,字少言,但到底是年輕人,沒那麽迂腐,還是挺開朗陽光的。要放在現代,這位就是一研究生的料。他父親乃翰林院的一名編修,品行什麽的都沒說的,雖然品級不高,但最重要的是,這人家裏有個世襲的爵位。雖說老子還沒過去,但自打他當上編修後,這爵位就是板上釘釘的囊中之物。雖然低點,沒侯府這麽風光無限,但好歹也算個保障,就算二姑爺日後不成器,二小姐的身份也不會沒落。


    公孫氏糊塗的時候歸糊塗,聰明起來也不傻,知道這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人家了。她可不認為自家姑娘能攀上什麽龍子鳳孫一飛衝天什麽的,倒不是妄自菲薄,她倒是想,也得有人能看上不是?


    老爺子擺明了不想再往宮裏送藍家女兒,以他們家的門第,還需要巴結皇室麽?諸位王爺倒是好人選,可是老的老,送進去也是做側妃的,以藍錦珠的個性,能安生才奇怪!


    自然,這樁親事對那親家也是有好處的,藍家的嫡小姐啊,就算藍三爺一輩子都迴不來了,藍家也是她的靠山,那爵位什麽,自然就更篤定了。雖然免不了要對這位兒媳恭敬著些,可怎麽說也是公婆,難道媳婦還能跟公婆叫板?要是過了門還擺藍家小姐的架子,別說娘家不會護著她,休了乃都是活該!


    於是公孫氏高高興興的送嫁了不甘不願的老閨女,藍錦珠好像也知道事成定局,過了門倒也挺懂事的,孝順公婆關愛妯娌說不上,總算沒出什麽幺蛾子,和二姑爺處的也挺好。


    說起來這事兒跟藍正傑倒還沾著那麽點關係,誰讓他是親家老爺的頂頭上司呢?他幫著牽線可是純粹的好心,但也怕自家弟妹多心,因而隻在那位跟前提了那麽一句。人家可是個一點就透的主兒,便屁顛屁顛的上門提親,公孫氏本就著急,突然出現了一盞明燈,哪裏還顧得上刨問人家?等到事情定下了才想起來,也沒辦法反悔了。


    再說,自家姑娘現在好著呢,她不感激就算了,自然不可能再去找二伯的晦氣。


    說到底,她還是心存感激的,隻是因著麵子,不好明說罷了。


    可是……那個蒙族公主怎麽迴事呢?比自家閨女還小一些,卻連名帶姓的喊她家相公……


    越想越不對頭,迴了院子公孫氏的屁股就跟長了釘子似的,坐立不安。問又不能問,心裏憋屈的難受,到底隻能一個人生悶氣,巴巴的望著院門,等藍正齊迴房了,好弄個清楚……


    二房裏,王氏也很無奈。


    剛給蒙族公主安排好了房間,那一大群侍女連招唿都不帶打的就搬了幾個大箱子進來,將整個屋子都塞的滿滿的。不到半個時辰,這屋子就立馬大變樣了。


    屋子裏的山水字畫不見了,變成了草原風光圖,還間隔著一堆牛角鹿頭。雖然知道是死物,看著格外滲人。美人榻上撲了塊完整的老虎皮,uu看書ww.uanshu 頭顱還被填充的圓潤無比,兩個黑乎乎的大窟窿讓人都不敢瞧一眼。別提桌上擺的那些弓啊箭啊彎刀什麽的,連個刀鞘都沒有,明晃晃的紮人眼。


    難道她們沒聽見剛才三叔說了,她隻是幫忙招唿,而不是把這位蒙族公主留在這兒住下啊?


    偏偏波穀銀鈴還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二嫂的叫得歡暢。


    這是打哪裏來的便宜小姑啊!


    四個小的杵邊上,無視自家娘親那一臉的虛汗,聊的那叫一個歡暢。


    粉嫩嫩的小錦曦好奇的轉著大眼睛軲轆,一臉天真地道:“三姐姐,咱喜歡那個毯子,五彩斑斕的真好看。”


    親愛滴四妹啊,那不是毯子……


    錦甯、錦華微笑不語。


    錦奇拎開在身邊扭來扭曲的小妹,一臉深思,半天憋出一句:“她不是想當咱們的小三嬸吧?”


    連錦奇這麽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都看出來了啊……


    錦華白了他一眼,淡定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剛一入口,錦華糾結的望著手裏的牛角杯:“這什麽玩意?”


    錦甯湊過去一看,樂了:“這是蒙族人喝的奶茶,好喝不?”


    錦奇淡定了,全然沒有問妹妹咋知道的意思,放下杯子,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真腥!”


    (感謝mcj221親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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