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閑在那癡癡地看著景和人,一直沒有跟上來。


    見狀,蒼啼轉過身向他伸出手:“快過來啊。”


    溫閑立即走過去,與他一同並肩站著,欣賞著這萬千“星辰”。


    準確來說是蒼啼欣賞著這些浮於空中的天燈,而溫閑欣賞著蒼啼。


    望著他眼裏的點點星光,溫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兄長曾與自己說過的一個詞——驚豔。


    他曾經聽兄長提起過,那時候他們雖化為人形,但尚且弱小,那時候溫閑受過一次很重的傷,差點死去。


    後來他的兄長溫凡聽聞雲霄山上的淩寒草珍貴無比,或許可以救溫閑一命,他便冒出了前去尋找的心思。


    盡管雲霄山艱險,又有許多兇獸駐守,但為了弟弟,溫凡沒有多想,還是踏上了路途。


    毫不意外,他被兇獸打傷,眼看就要被那兇獸吞下時,是一個陌生男子將他救下。


    男子已經拿到了淩寒草,不過看溫凡可憐,便還是將淩寒草贈給了他,並教他該如何用其救人。


    於是,那位男子成了溫凡一生中見過的人裏最驚豔的那個。


    尤其是在知曉那人是淮蒼帝君後,他便決心要追隨。


    不是因為他是淮蒼帝君,而是因為身為淮蒼帝君的那個人恰好是他。


    即使帝君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即使自己地位低下,幾百年也難以見他一麵。


    但溫凡依舊對那個人有著憧憬,依舊記著那一日的驚豔。


    那時候,溫閑時常聽著兄長念叨,他旁的不說,就愛說一些關於淮蒼帝君的事情。


    以至於溫閑也很好奇這一位尊貴的神到底什麽樣,也想目睹兄長所說的那種不染塵埃的驚豔。


    隻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在神界見到,淮蒼帝君便被冠上汙名,宣布了死亡。


    溫閑背地裏怨過他,認為他是惡徒,怨他害死了兄長,害慘了青鸞一族,也早已忘了那是讓兄長記了一生的驚豔之人。


    直到此時,溫閑才忽然想起了這件被他遺忘在漫長歲月裏的舊事,也忽然理解了兄長嘴裏所說的驚豔。


    臨淵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來到了煙火之中,卻依然是那樣的霽月清風。


    可他看起來還是好渺小,好像輕而易舉就會被那身後的萬千“星辰”給淹沒。


    所以,與兄長不同,兄長想要追隨那不染塵埃的帝君,溫閑卻是想保護霽月清風的臨淵。


    哪怕沒有淮蒼之名,溫閑也想保護他,盡管自己相對於他的那種天下第一的武學境界來說還是太渺小,但依舊甘願付出一切去幫他做任何事情。


    這麽想著,溫閑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蒼啼雖不知道他怎麽了,但還是靠在他懷裏,與他共賞此景。


    “怎麽了?”蒼啼輕聲問道。


    “沒事,就是太愛你。”


    溫閑的話讓蒼啼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在他的人生裏從來不缺愛戴之聲,哪怕已沒了神籍,依舊有茯霖那樣的人對淮蒼帝君充滿敬愛。


    但他心裏清楚,溫閑的愛與旁的不同,那是屬於蒼啼,屬於臨淵的,而非屬於淮蒼帝君。


    如此想著,蒼啼仰起頭,望著這個說著愛自己的家夥的側臉。


    溫閑總在說自己生的好看,實際上他何嚐不好看呢?


    不同於蒼啼的溫潤如玉,他更像是那堅韌的竹子,但又不失張揚,連容貌也是如此。


    少年意氣風發,線條硬朗,但眉眼間卻多了柔情。


    可惜了,這容貌落在了溫少俠這樣一個正得發邪的人身上,否則若是一個浪蕩公子,那都是勾引人最好的工具,就像蒼啼那雙眼睛一樣。


    此時,他自己都沒發現在自己欣賞溫閑側臉時,那雙眼睛流露出來的神情是多麽的讓人心動,輕啟的薄唇又是多麽惹人垂涎。


    溫閑毫不客氣地吻上去,背著他們守護的人間煙火,麵對著星辰,盡情地吻著他心愛的人。


    此後,屋頂上的一幕幕便在溫閑的腦海裏反複,讓他哪怕迴了屋,也無法安然入睡。


    他閉著眼醞釀了好久,卻始終睡不著,想要翻個身,但又怕弄醒了懷裏的人。


    在那一吻結束後,他本以為這臉皮薄的算命先生即使周圍壓根沒什麽人,但也會把自己給推開。


    誰知他並沒有,依舊靠著溫閑,依舊仰頭注視著,他的眼神包含著依賴和眷念,那是平日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光景,讓溫閑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然後嘛,這眼神便一直在溫少俠腦海裏揮之不去,讓他越想越興奮。


    要不是清楚這人若被吵醒,生氣時會是何等的威嚴,溫閑真想把他吻醒,掠奪他的空氣,讓他最後隻能在自己懷裏微微張著嘴唿吸。


    不僅如此,溫閑還想要更多,想看著他被自己掠奪完一切,然後軟的像一灘水一樣,隻能乖乖地靠在自己懷中。


    即使他防備著自己,選擇和衣而睡,但對溫閑來說哪怕他裹上棉被,依舊充滿了誘惑。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胸中的邪火又要升起,某處又要不可抑製的膨脹,不,已經抑製不住了。


    折磨,真的是種折磨,自己果然還是道德底線太高了些。


    終於,溫閑受不住折磨,也不顧上會吵醒蒼啼,便下了床,來到了院中。


    寒意讓他身上的邪火下去了許多,終於可以順暢的唿吸。


    坐了一會兒後,他又迴到房間裏,卻仍然沒有睡意。


    望著一旁的書桌,溫閑立即來了興趣。


    他到床邊,把床幔放下,讓蒼啼在其中好好地睡著,自己則到書桌旁點亮了燈,拿著筆墨在紙上開始作畫。


    這一畫,便畫了一夜。


    清早,蒼啼輾轉醒來,卻見周圍一片黑,像是天還未亮一般,仔細一看,發現原來是床幔被放了下來。


    “這溫閑是吃錯藥了嗎?”蒼啼自言自語。


    他坐起身稍微緩了緩後,才將床幔撩起。


    外麵的天早已大亮,而那“吃錯藥”的溫少俠正趴在書桌上,早已經睡到了九霄雲外。


    蒼啼起身,拖著還未徹底蘇醒的身軀來到溫閑身後。


    隻見他麵前是畫好了的畫作,畫的是蒼啼站在屋簷上,望著那些浮於空中的天燈的模樣。


    不止如此,還有很多,比如在殷州時穿著女子的衣衫坐在樹林裏的樣子;比如在那村子時,站在雪中的樣子;比如拿細竹作劍的模樣等等。


    哪怕此刻穿的少,蒼啼看著畫,仍然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暖意,便眼眸微彎,低笑了兩聲。


    他把畫放下,轉身去拿來了鬥篷蓋在了溫閑身上,這才出了屋子去。


    外麵已然放晴,阿雲正準備著早飯,蒼啼去廚房與他打了聲招唿後便坐在院中研究起自己手上的墜星來。


    流雲仙宮內放著三把扇子,一把禦風,是他冒出用扇子作為武器的念頭時親手所做;


    一把青羽卷雲扇,是達到帝君以後所得證明其權柄的法器;


    還有就是這把墜星,這是替天尊拿下池澤後,天尊所贈的。


    當時龍炎帝君率部被圍困在池澤,是臨淵不顧安危,從後方殺入敵營,直取上將首級,這才解了困。


    這一仗,讓禦風有了破損,所以天尊便贈了墜星,就連扇麵上所畫的也是池澤的風光。


    雖然墜星各個方麵不如青羽卷雲扇,但仍然是他最趁手的兵器,這麽多年都不曾想要換過。


    不過此刻,他卻冒出了一個想法,他想自己做一把和墜星材料一致的扇子,他想讓溫閑來畫這個扇麵。


    青羽卷雲扇的扇麵倒是空白,不過自己恐怕也無法再拿起那把扇子了。


    但很快,蒼啼又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後,墜星的材料取自神界,哪有那麽好做。


    這麽想著,他又把扇子收起。


    正在這時,古禾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也顧不上問為什麽院裏隻有蒼啼一人,連忙與他說道:“今早官府忽然下令,又要對趙家再搜查一遍。”


    “官府?”蒼啼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點了點頭:“也對,他們的手可以伸到神界,區區一個凡人的官府衙門算得了什麽。”


    “你別急著高興,知道官府為何會突然下令嗎?”古禾道。


    他這麽一講,看來其中隱藏的事情沒那麽簡單,蒼啼猜不到,便看著古禾等著他解答。


    於是,古禾繼續補充道:“因為趙家大小姐今早突然暴斃。”


    “嗯?大小姐突然暴斃?”這讓蒼啼有些猝不及防。


    他想到了蠍屍殿會找那些能人異士的麻煩,想到了趙府可能會麵臨滅門之災,但萬萬沒想到死的會是趙家大小姐。


    以蠍屍殿的實力,他們可以換掉喬府所有的家丁,自然同樣不需要一個理由便可以進趙府搜查。


    這趙大小姐的暴斃背後恐怕還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時,他忽然轉身便往屋子裏走去,正好阿雲端著做好的早飯出來,望著自家主人轉身就走的模樣陷入了迷茫。


    於是,古禾連忙替阿雲問道:“要吃早飯了,你迴屋幹嘛?”


    “讓溫閑好好補覺去,今夜還有的忙呢。”蒼啼說完便推門進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古禾無奈地搖著頭:“唉,真的是年輕人啊。”


    “古伯,帝君讓溫閑補覺關年輕人什麽事?”阿雲滿臉清澈地問道。


    古禾立即變了態度,嚴厲地看著古禾:“小孩子家家的打聽什麽,去,粥裏放點糖,你家帝君喜歡吃甜的。”


    “是……”阿雲委屈巴巴地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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