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之事,隻起了個頭,因戰事不順而權威受損的燕王也不敢強推,隻能暫時擱置。


    丘太一也不再糾纏,卻忽然話鋒一轉,又提議道:“大王,我大燕以騎兵起家,兵事乃是立國之基,這一戰暴露出兵事弊端極多,已經到了非革新不可的境地。


    臣請於國都立兵學,廣納大燕勇武謀略之士入學。半數士子由世勳與大部首領舉薦,半數憑本事自取。以後隻有兵學士子才能領軍。”


    此議一出,廳堂之中再次騷動起來。


    腦子夠用的這才反應過來,太學之事分明就是虛晃一槍,這兵學才是真刀子。


    國相此時扔出如此天雷,分明就是借哀兵之勢逼迫親臨前線的軍事權貴們先行妥協,班師後再裹挾現在這些人逼迫國都之人妥協。這分而治之的路數真是叫人咬牙切齒。


    “我這萬戶是自己真刀真槍殺出的,但世襲千戶卻是太祖欽賜,憑什麽你說拿走就拿走?沒有這樣的道理?”


    萬戶鐵勒憤憤然出言反駁。


    慕容寶武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這鐵勒也算是他這一係的人了,但看不清形勢,他也救不了。


    燕西各部首領互相對視一眼,唿倫達日果斷出列道:“大王,國相所言極為公道,我燕西各部也是二百年前便追隨太祖的,二百年來世代效忠大燕,但我燕西兒郎每戰隻有做炮灰的份兒,沒有這樣的道理!”


    唿倫達日代表燕西各部一表態,氣氛登時凝固。


    許多腦子不太靈光的武夫這才反應過來,太學之事不幹燕西各部的事,因為他們隻會放羊騎馬搶劫,叫他們讀書還不如殺了他們。


    但兵學卻是大不同了。過去燕西各部都是受燕王征召出戰,如今兵學一開,燕西各部子弟也有機會加入大燕精銳軍旅,各部怎可能反對?


    有了燕西各部的支持,立刻便形成了壓倒性態勢。


    丘太一負手環顧眾人,朗聲道:“二百年前,我燕人本是一體。隻是太祖為了大燕長盛不衰,才不得不參鑒周禮立下根基,由此奠定了大燕二百年之國祚,卻也因此有了燕東燕西之分。


    但燕東燕西,歸根到底都首先是燕人。


    大燕不能沒有燕東,也不能沒有燕西。


    沒有誰天生便是精銳,誰天生便是炮灰的道理。


    兵事乃我大燕立國之基,今日必須效仿太祖昔年革新之魄力,重鑄燕東燕西一體!”


    “國相此言甚合孤心,燕東燕西俱為一體,此乃大燕萬世不易之根基!”


    國相丘太一剛擲地有聲地分說其中利害,燕王元利貞立刻打蛇隨棍上,一錘定音,根本不給旁人置喙的餘地。


    大義加身,又形成了壓倒性態勢,此事竟這般輕易便蓋棺定論了。


    丘太一卻不肯放過他們,在燕王淩厲的目光配合下,逼著頭大的權貴們公開表態支持。


    等迴到國都,這些人肯定不可以再跳反。


    雖然國戰失利,但燕國在君相合謀之下,也艱難地邁出了革新的重要一步。


    世間萬物都是相互聯係的,急速變革中的大周,擺出了起飛的架勢;一場周燕大戰又證實了大龍吞蛟的切實可行性,迫使燕國權貴不得不刮骨療毒以為應對。


    如果連生死存亡危機都無法撼動利益集團的根深蒂固,那說明一個國家一個王朝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非暴力革命不可能實現變革。


    近代之中國,圍繞救亡圖存之主旋律,舊的統治階級中各股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台,卻無一能夠成事。連最像樣的民族資產階級也不過是用新瓶裝舊酒的套路與封建殘餘勢力合流,行帝國主義買辦之實。


    歸根結底就在於舊的統治階級根本無法掙脫舊的利益集團的束縛,因為這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枷鎖。


    反倒是泥腿子出身的無產階級與一批放棄了自身階級私利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合流,強行斬斷了舊的利益集團的桎梏,輕裝上陣,實現了中華民族的浴火重生。


    這是曆史的選擇,也是曆史的答案。


    大周與大燕也都站在了各自曆史的十字路口。


    ……


    十一月初的洛都,終於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雪下得極大,北國河山,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明相,朝陽坊等七坊民房垮塌百六十間,三十六人受傷,五百多人無家可歸,不幸之萬幸並無百姓死亡。”


    內閣統計司主事韓天養小心翼翼地匯報著災情。


    四公三侯當初推薦入相府的七名子弟都是精挑細選的英才,都是各家重點培養的對象。


    中書舍人荊無病先前忽然奉命南下,隻有三百石秩俸的韓天養暫代中書舍人事。


    韓天養今年二十一歲,是韓國公韓三元的嫡孫,這個年紀能做到內閣統計司主事已經不錯了,但和明相嫡係的六大金剛相比卻是差得不少,尤其是最近又成立了中央銀行,就更加叫人不是滋味了。


    如今忽然被明相點來暫代中書舍人,韓天養心情肯定是極為激動的。


    隻是自家祖父韓三元卻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央行、郵政和建築新三司的人事映射出來的,就是拉小打老的路數,最慘的就是少府卿文仲謀,全洛都都知道,央行肯定是盯上少府的掌握的鑄幣權了。


    所以,明相忽然開始抬他韓天養,本就希望不大的韓三元就徹底絕了入閣的機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等如今的公卿凋零後,大周朝堂就是明相的一言堂。


    這不是韓天養可以左右的,用心做事,謀求在未來朝堂上有一個重要位置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所有年輕一代的出路。


    世家內部已經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代際裂痕,年輕一代都在謀求進入明相視野,從而完成過去不可能出現的跨越式升遷。


    而老一代則在努力保住自己的權勢、地位和臉麵,拚盡全力以抗拒薑某人的鈍刀子。


    最煎熬的其實是中生代,他們還普遍的沒有占據朝堂高位,而未來卻已經確定無疑地要被那個小輩指手畫腳。縱使認命伏低做小,留給中生代的機會也肉眼可見地減少了。


    這對年輕的君相,肯定要大量啟用年輕的官員。


    “明相,建築總公司副總經理胡永坤在外麵不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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