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們這些小家夥啊,怎麽就執迷不悟呢?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能好好做個人麽?真是的,非要大爺我來感化你們……”


    夜色中,地牢前,十大供奉被某大爺捆在一根繩子上,乖乖的排隊向前。


    而反觀某大爺,那可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走起路來都精神了不少。


    然而那被他捆綁的供奉們,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


    因為在下山之前,他們已經被那老不死的洗劫了一遍,不僅首飾和銀子沒了,連值錢的衣裳都差點兒被扒了。


    好在那老不死的還有點兒良心,多多少少給他們留了點兒體麵。


    要不然,他們一群供奉光著身子逛街,那老臉要往哪兒擱啊?


    感化?


    我們特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要來接受你這種感化……


    於是,當二大爺悠哉悠哉的來到地牢門口,將手裏繩子一把丟給龍七的時候,十大供奉幾乎是同時鬆了一口氣。


    珍愛生命,遠離土匪……


    喬樂:“這樣一來,犯人便算抓齊了吧。”


    雙手抱胸,好不容易把自家老哥和君晏隔開的喬樂,分分鍾轉移話題道。


    為了不露出破綻,君晏並未將計劃告訴喬樂。但喬樂是誰?這種套路在她眼裏與透明沒有區別。


    所以她一路順水推舟,該跑跑,該戰戰,總之就是盡心盡力,時刻踐行著演員的自我修養。


    說白了,要不是為了釣魚執法,她也不至於被追那麽久。


    君晏:“齊了。”


    點點頭,君晏一邊答話,一邊無奈的瞥著在他身邊數錢,臉都快笑爛了的君莫邪。


    說真的,要不是他知道這貨的過去,他真不敢相信這是他們君家的人。


    畢竟他們君家,真沒有這麽窮的人……


    龍七:“走吧,各位。”


    緊了緊手裏的繩子,龍七並不打算讓這十個老人繼續看戲。


    地牢深處,燭火搖曳。


    十人跟著龍七一直走,並一個個被解開繩子,關進屬於自己的單間牢房。


    這些牢房乃是皇家用特殊金屬打造,兩百年間不知關押過多少高手。


    而且君家人出了名的惡心謹慎,為何是惡心謹慎呢?因為在謹慎的同時,他們還非常的惡心。


    就比如十大供奉首先被二大爺封了內力,然後被灌了軟骨散,再然後被關進了單間特殊牢房,最後,最後他們還給上了手鏈腳鏈,被安安穩穩的捆在了牆上。


    咋的?


    你們還想搞雙腳離地不成?


    然後他們便瞧見王謝崔三家的供奉被同時吊起,穩穩的掛在了半空中。


    這大概不叫雙腳離地,而叫四腳朝天……


    王隘:“君莫邪!你個老不死的!你玩不起!有本事放我下來!”


    然後他就被吊的更高了……


    眾供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發現自己的待遇還不錯。


    罷了,我們還是不鬧了吧。


    “想不到我等也有今天啊……”


    看著還在瘋狂罵街的王隘,謝家供奉無奈的搖了搖頭。掛著就掛著吧,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出去了。


    畢竟方才那個叫龍七的小子說了,太子妃讓他關照關照自己呢。


    果然,還是要跟對人啊。


    說起來,他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抬頭,這謝老太爺剛看向旁邊的牢房,臉色便不由的一暗。


    因為他赫然瞧見,旁邊牢房的崔老太君正陰沉著臉,那張原本慈祥溫和的臉龐也因此扭曲,醞釀著一抹詭異的笑。


    然而這樣的表情僅僅持續了一秒,便隨風而逝。


    “同是天涯淪落人,謝二哥也不必這般瞧著老身吧……”


    崔老太君望著謝老太爺,神情再度溫和下來。


    一時間,這謝老太爺都覺得剛剛那一幕是自己的錯覺,要不是自己太累了,就是這地牢裏太暗了。


    “沒什麽,就是人老了,總會恍然想起些舊事。想當初,你差點兒便跟了那老不死的。可看看他如今的樣子,沒跟倒是好事。”


    在謝老太爺的記憶中,崔老太君也曾名動京城,溫婉賢淑又不失大家典範。


    不僅如此,還曾是老劍仙的記名弟子,被無數門閥新貴眼紅。


    這般算來,她跟君莫邪雖然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但也勉強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畢竟據他聽聞,崔家和老劍仙是有那個想法的。


    至於這件事為何沒成,便要牽扯到那場動蕩天武的變故了……


    當時他在外雲遊,知道的也不甚清楚,畢竟這都是別人家的事嘛。


    “哈哈哈哈哈,老婆子人老珠黃多年,哪兒還能對那老東西有想法。倒是便宜了這個爛人,居然得了那讓人羨豔的駐顏之術。說來,這可真是老天無眼啊……”


    崔家老太笑了笑,說話的語氣卻十分詼諧。


    也是,這麽多年了,誰還記得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啊。


    謝老太爺搖搖頭,倒是自己太過清閑,盡想些有的沒的了。


    一夜之間,京城門閥炸了。


    王家連夜集議,門閥世家紛紛趕來。


    幾十名供奉一同外出,近百暗衛貼身跟隨,可最後這些人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消失了也就罷了,連帶隊的君霖也在迴來時倒在屋外,至今高燒不退,嘴裏一直喊著胡話。


    怎麽可能?


    王衝等人麵麵相覷,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詭異的事實。


    好在他們還有一個人可以詢問,那就是完好無損的樓英。


    而據樓英說,他們隻是擅離隊伍,從另一個方向追逐沈三罷了。


    期間不是沒遇到沈三,可每次都被沈三與君卿打退,隻能看著她們逃之夭夭。


    至於君霖等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樓英是真的說不上來。因為當他找到君霖的時候,那條小巷子裏便隻剩君霖一個人了。


    再後來便是他帶著君霖歸來,君霖暈倒在了王家門前。


    王衝:“這,這怎麽可能……”


    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向很有主見的右相王衝,此刻心裏也亂了套了。


    此計乃是王家與君霖提出的,大家免不了會抱怨他們,再加之那些供奉都是各家長輩,在族中有著極高的地位。


    總之就是找不到這些人,他們王家就麻煩了……


    而且失蹤的隻有供奉麽?


    還有他們各家培養的精英暗衛啊。


    這些都是門閥的家底兒,是短時間根本無法積蓄的財富。


    在門閥們慌亂期間,有不少人找上了左相謝祁。不為別的,就為樓英的情報中提到了君卿。


    既然君卿跟沈三是一夥的,那她一定知道供奉們身在何處吧?


    此刻,這一眾人哪兒還顧得上懷疑謝祁,猜測他是否與君卿合謀啊。隻要能找到線索,得知自家長輩的下落,他們什麽都不想追究了。


    然而,當謝祁把君卿叫來時大家才知道,君卿知道的東西並不比他們多多少。


    真的不是她君卿想對沈三表忠心,所以故意隱瞞什麽,而是她一路跟著沈三前進,根本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


    實不相瞞,她還以為是君霖眼看抓不住她們,所以選擇收隊不追了呢……


    如今聽門閥眾人一說她才知道,原來是她把問題想簡單了。


    果然,沈三可真是不簡單啊。


    一時間,未得到任何消息的門閥們隻能幹著急,至於明日上元節的那些計劃,他們哪兒還有心情理會啊。


    不僅搞不了破壞了,他們還得老老實實的參加,在太子麵前陪好笑臉。


    畢竟他們也是聰明人,他們不覺得對方會殺人,因為屍體哪有人質香啊……


    轉身隨自家爺爺離開王府,樓英與君卿對視一眼,彼此守口如瓶。


    樓英沒說他遇到過沈三和君卿,君卿也沒道樓英故意放走她們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友誼,既然打不過,那我們就加入吧。


    次日清晨,寂靜了一夜的武京再度蘇醒,與其說是蘇醒,不如說是沸騰。


    因為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是天武最不可錯過的聖會。


    為了今日的熱鬧,昨夜不知有多少人提前收攤準點睡覺,由此給了一場大戲安然落幕的機會。


    “嘻嘻,姐姐這衣裳真好看!”


    “胡說,還是妹妹最合這水綠之色,晚上定能覓得如意郎君。”


    “姐姐討厭!”


    ……


    “公子,我打探到了打探到了,吳小姐今兒個會隨奶娘出門,除了奶娘隻帶一個人丫鬟!”


    “真的麽!那,那你覺得本公子送什麽好?扇子?香囊?花燈?哎,愁死了真是……”


    ……


    “聽說了麽?此番太子將隨武帝陛下祭天,還會攜那未來太子妃一通遊街呢!”


    “未來太子妃?那沈家三小姐?”


    “可不是嘛。我爹說了,如今太子的風頭都快蓋過睿王咯。別的不說,看誰來遊街就知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夜睿王一病不起,連祭天都不去了。”


    “哦?難道是被氣病了?嘖嘖,這般一對比,那樓大小姐倒是可惜了。”


    “也沒什麽可惜的吧,他們說了,太子毀容後可嚇人了。”


    ……


    街頭巷尾,一眾身著華衣的百姓議論紛紛。


    上元節不止是新年結束,更是人們心中真正的七夕節。


    畢竟七夕之時女子是不能隨意出門的,但在這一天,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賞燈遊街,共看滿天星辰,同望火樹銀花。當然,也共同思念著,彼此想思念的那個人。


    如果說夜晚是上元節的狂歡,那麽白天就是社畜的地獄。


    太子府內,喬樂睡眼惺忪。


    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以及那雙每分每秒都在呐喊自己還想睡覺的眼睛,喬樂真的不想去祭什麽天,更不想去街上遊行。


    然而,她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


    沉香:“我郡主這麽漂亮,今兒個一定能讓武京人眼前一亮的。”


    喬樂:“他們眼睛亮不亮,跟我有什麽關係。”


    一邊被沉香搗鼓,喬樂一邊無力的抱怨道。


    這些人覺得她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罷,她又不會因此多出一塊肉來。


    與其期待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仔細看看她的眉心火呢。


    自打昨兒個嫖完君卿,她的金火已微微泛紫,有了更進一步的希望。


    真不知道等金火徹底化為紫火,她的能力又會有什麽變化。


    沉香:“把衣服拿來。”


    眼見妝容已成,沉香立刻吩咐人把準備好的衣服首飾取來。不管她們郡主怎麽想,她今兒個都必須把郡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單手托腮,喬樂安靜的等待。


    可等著等著,她卻忽聞府外一陣喧鬧,仿佛有什麽大事發生。


    其實太子府選址很好,地界兒大不說,府內還清雅幽靜。畢竟是主角家,除了沒修完的缺點外全是優點。


    所以按理說,喬樂應該聽不到的……


    可奈何她白嫖了君晏太多技能,一不小心太厲害了,把這順風耳也給嫖來了。


    喬樂:“外麵怎麽迴事?”


    聽喬樂這一問,那候在院子裏的周全立刻答道:


    “迴太子妃的話,是恭王一家迴京了。”


    喬樂:“恭王?”


    顯然,自打來了武京,喬樂不是在修太清宮,就是在建購物廣場。偶有清閑,還得隨君晏進宮,跟沐鳶出門。


    說白了,除了這幫子親戚和貧民窟眾人,她還真不認識幾個人。


    於是乎,也不知是為了增長知識,還是覺得化妝穿衣太無聊,反正喬樂聽起了故事。


    這個故事大概要追溯到百年以前,第四任武帝君馮的身上。


    話說這君馮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出口成章妙筆生花。他是一個風流才子,更是一位超級藝術家……


    咳,這個藝術家來自喬樂的擅自補充。


    畢竟人一生愛好琴棋書畫,日常吟詩作對好不風雅,這般人物,不是藝術家是什麽?


    可是吧,並不是所有藝術家都能叱吒風雲,擁有高山流水令人羨慕的一生的。


    比如梵高,比如李煜……


    畢竟藝術這種東西在治國麵前,就好像乞丐餓了要吃飯,你卻非給他寫字畫,讓他體會高雅一樣。


    乞丐不懂字畫,更不知如何懂它,他隻知道他餓了,你給他寫字還不如給他個饅頭呢。


    很顯然,君馮是個好藝術家,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怎麽說呢?


    你但凡努力一點點,也不至於被稱為史上最廢武帝,最後被迫退位隱居道觀,過上了看似清淨,實則失敗的老年生活啊。


    當然,有人會說人家是退位讓賢,並非實力不濟。


    但這種話,隻有傻子才會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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