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沐鳶依舊沒逃脫被喬樂抓壯丁的命運,不止要被抓壯丁,還得做不太有人身自由的壯丁。


    具體體現在她今日醫治的所有傷員,都得在喬樂的首肯之下。


    就是喬樂負責挑人,她負責救人。


    她也不知喬樂是不是故意整她,挑來的每一個人都很不好治,如果說普通傷員紮十針,這些人便要紮二十針。


    極其標準,就算有差別,也差不了兩針。


    一上午下來,沐鳶看喬樂的眼神是愈發怪異,畢竟喬樂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除了有事兒沒事兒亂看以外,真沒做別的怪事了。


    這給她打下手,應該不算怪事吧?


    不止是沐鳶在觀察,一上午的時間,那傷員中都貓著一道眾人極其熟悉,卻又不好意思打招唿的身影。


    玲瓏將軍,嶽無雙。


    這位將軍的封號,喬樂也是昨夜才知道的。


    說來慚愧,這還是沐鳶告訴她的。


    不過封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一天到晚都沒事兒的嗎?身為守關大將,她不是應該很忙的嗎?


    喬樂表示,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問。


    沐鳶:“你跟她很熟?”


    喬樂:“當初你那樣看我的時候,你跟我熟嗎?”


    沐鳶:“……”


    當她沒問好吧。


    想當初她看喬樂,那可是存了弄死喬樂的心啊。畢竟那時的她覺得喬家都不是好東西,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可如今不一樣了,雖然喬家依舊全員惡人,但喬樂吧,好像還能看……


    沐鳶:“這麽說,她也跟你有仇?”


    喬樂:“……”


    就不能是好奇我?就一定得是跟我有仇嗎?


    而沐鳶很快便用那篤定的眼神迴答了她……


    好吧,我知道你跟我有仇了。


    低眸,喬樂苦笑。她也不太懂這位嶽將軍,還有啊,您就安安靜靜走在後麵就好了,邊走邊躲是幾個意思?


    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還是太看不起我喬樂了?


    您這跟隨方式,我隻要不瞎,怎麽躲我都能瞧見吧?


    沒錯,鬼知道嶽無雙是怎麽想的,居然還會象征性的躲一躲。那麽大個人,硬是跟蹤得可可愛愛的,讓她哭笑不得。


    用身邊沐鳶的話來說就是,繼你喬樂之後,子關又多了一個傻子。


    喬樂:“……”


    行吧。


    兩人一路走到子關公廚,所謂公廚,便是古代的食堂。


    喬樂覺得吧,其具體模式跟現代食堂也差不多,就是大家集中吃飯的地方。或許因為作者是現代人的緣故,這一些細節,也與現代食堂沒太大區別。


    畢竟又不是校園文,正常來講,主角是不會出現在食堂這種地方的。


    所以,略寫,略寫。


    緩步走進公廚,照例,喬樂與沐鳶各領了兩個土碗,一個盛飯,一個盛菜,至於湯嘛,太奢侈,就不要了。


    畢竟子關的大家都是這麽吃的。


    事實上,喬樂與沐鳶也是今日才知道,征北軍軍風極佳,紀律嚴明,無論官職大小,都在公廚用飯。就連君老爺子也是如此。


    不過有時軍務繁忙,將軍們也會派人代為打飯。


    比如前兩日,喬樂二人的飯便是周全替她們帶的。


    今日本也照例,可喬樂卻在跟傷員閑聊時,偶然聽聞了公廚的事兒。


    一時間,臉上是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


    顯然,她與沐鳶一個不小心,居然搞起特殊來了。


    雖說他們初到邊關,人生地不熟,加之陸老與周全有心照顧,也沒跟她們提這事兒,但搞特殊了,就是搞特殊了。


    京城嬌小姐這種名號,她倆可不想要。


    這不是她自己腦補的,而是與沐鳶一拍即合的想法。


    吃飯嘛,哪兒吃不都一樣嗎?


    喬樂:“人還不少呢。”


    望著不遠處的公廚,喬樂沒話找話的對沐鳶說道。


    而她的嘴在動,眼睛也沒閑著。


    東看西看,猶如進城的鄉巴佬般,充滿了好奇。


    以上,來自沐鳶最真實的內心想法。


    張了張嘴,她剛準備迴答喬樂,卻見一個坐在大門附近吃飯的士兵忽然放下了碗筷,起身,跪地,左手按住右手,低頭行禮。


    這是一個極標準的拱手禮,盡顯鄭重與莊嚴。


    “你怎麽迴事?”


    一旁與他一張桌子的士兵們見此,立刻好奇的問道。


    可很快,整個公廚內都傳來了放碗落筷之聲,上千士兵緩緩起身,幾乎是同時向喬樂與沐鳶屈身行禮。


    同樣鄭重的單膝跪地,同樣莊嚴的拱手之禮。


    他們一個個身如鋼鐵,目若流光。有人渾身是血,有人身裹粗布白絹,還有人連吃飯都要戰友投喂。


    可這並不妨礙他們表達敬意,更不妨礙這一幕的震撼與真誠。


    他們不是排練好的,而是自發的。


    他們並非屈從於身份地位,而是屈從於內心的感激與崇敬。


    無論是對郡主,還是對這位總是跟在郡主身邊的沐小姐。


    豆蔻梢頭二月初,娉娉嫋嫋十三餘。


    她們正值妙齡,更是京城繁華之地的高門貴女。


    人生,從來就不是公平的。


    無論你如何宣揚,出生、經曆、運氣、成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法預料的東西。


    而她們身來便不屬於這裏。


    可就是這兩個不屬於這裏的人,一個在城牆上帥軍奔波,殺敵救人,更以五箭之威射殺石坦,救子關於水火之中;另一個則懸壺濟世妙手迴春,將一個個傷員從地獄撈起,帶迴這美麗的人間。


    僅僅是兩個人,卻救下了他們在座不知道多少人。


    所以這一刻,他們的拱手禮中不僅包含著最真摯的謝意,更承載著他們的生命之重。


    除了這般表達,再無他法。


    這一幕來得過於突然,以至於東張西望的喬樂當場愣住,手裏的土碗一滑,徑直砸在了她左腳的腳背上。


    而更巧的是,她這隻腳背上還真的有傷。


    那一瞬間的痛,她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可此情此景,卻讓她連齜牙咧嘴都覺得是在犯罪。


    沐鳶:“愣著做什麽?快說點兒什麽啊……”


    用手肘懟了懟喬樂,沐鳶十分好心的提醒道。


    雖說這是在感謝她們倆呢,可她沐鳶何等聰明,怎麽可能分不清主次。


    她是救了不少人,可跟喬樂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畢竟她之所以會來,還不是被喬樂給坑的。


    所以,眼下還得喬樂來發言。


    又是郡主又是主帥,這麽多人感謝你,你不說句話過得去嗎?


    痛感在沐鳶的提醒下漸漸淡去,望著一眾士兵充滿期待的眼神,喬樂仔細的想了想,道:


    “諸位放心,以後若是見你們快沒了,我和沐鳶一定先救你們,盡心盡力的救……”


    沐鳶:“……”


    眾人:“???”


    不是,您咒誰呢?


    嘴角一抽,沐鳶險些沒抬手把土碗扣上喬樂的頭。


    見你們快沒了,一定先救你們?還盡心盡力?


    乍聽之下,似乎還挺真誠的。


    可你一細品,便能發現其中的缺德。


    畢竟你就不能願人家點好,非要願人家快沒了嗎?


    這話,簡直跟捕快對犯人說你放心,你下次進來我們一定好好照顧你;抬棺人跟將死之人說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們一定好好抬你一樣。


    真誠是真的真誠,但陰間也是真的陰間……


    別說了,她沐鳶好想打開喬樂的腦子,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不是稻草啊。


    畢竟沒點兒東西的人,真說不出這麽陰間的話。


    而這時,喬樂似乎也迴過味兒來了。


    抬手搔了搔臉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而且因為腳疼,笑得還著實有些難看。


    好在軍中皆是豪爽之人,不過片刻,整個公廚中便爆發出了巨大的笑聲。


    哄堂間,那些傷員笑得渾身疼,卻還是止不住笑。


    仿佛所有苦戰的陰霾,都在此刻散去了一般。


    說真的,他們忽然明白少帥了,卻也在明白的同時,集體檸檬了。


    因為這哪兒是小郡主啊,簡直就是小仙女吧。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了蠻子,要得了軍糧。


    子關守不住了?她來!


    軍備又短缺了?她要!


    傷員真太多了?她醫!


    這些都做了,竟還懵懵懂懂的,簡直不要太可愛……


    哎,這麽好一朵鮮花,怎麽就碰上了他們缺德的少帥呢?


    簡直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喬樂:“哈,哈哈哈,我有那麽好笑嗎……”


    尷尬而又不是禮貌的笑了兩聲,喬樂趕緊重新要了個碗,拉著沐鳶打飯去了。不用沐鳶迴答,她都知道對方有多麽嫌棄她。


    總之就是巨嫌棄,超級無敵的嫌棄。


    好在這一點點煩惱,都在喬樂成功打到飯時,完美的消失了。


    隻見那夥夫大哥大手一抖,勺子裏的菜葉子竟紛紛而落,隻留下一塊塊香噴噴的大肉。又香又大,看得幹飯樂哈喇子直流。


    這活兒,沒個十年練不出來吧?


    夥夫:“郡主和沐小姐辛苦了,要多吃些,可別把自己餓著了。”


    這不,一旁的大嬸兒也在幫腔,說著喬樂與沐鳶日漸輕減,身子單薄的熱心話。眉心眼角,皆是暖意。


    抱著手裏的土碗,喬樂眼裏有星星。


    值得,她做的一切都值得。


    不過,她真的好餓啊。


    於是乎,下一秒沐鳶便端著自己的碗,嫌棄的離幹飯樂遠了億點點。


    那個瘋狂扒飯,扒到差點兒噎著,可謂一點兒出息都沒有的女人,絕對不是她的姐妹,哦,不,她沐鳶壓根兒不認識這個人。


    天武外城


    霍鄞:“盧老,外城的情況便是如此,我一走,這兒便交給您了。”


    時值傍晚,片片雪花從天際墜下。霍鄞站在外城城門前,向前來送行的老將軍拱手施禮。


    對方跟隨霍家南征北戰,算是他極為認可的長輩了。


    盧老:“小侯爺放心,這外城有老夫守著,不會有事的。到是您,趕路而已,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老者語重心長,似乎還想說什麽,卻終是咽迴了肚子裏。


    小侯爺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


    那日對方便說要急著迴去,隻為為難自己那不爭氣的太子表弟。從態度上瞧,顯然是鐵了心了。


    果然,霍鄞隻是笑了笑,便再次對盧老拱手,並在拱手後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而與此同時,他那幾名親隨也同時揚鞭,緊隨其後。


    望著霍鄞筆挺的背影,盧老終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小侯爺此行兇多吉少。


    他有心想留他一夜,卻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因為陛下說過,此事不可張揚,更不可打草驚蛇。


    小侯爺,但願陛下真有把握,能為您解了這場危局吧。


    白雪紛紛,越下越大。


    空中流雲翻滾,夜色漸沉。


    外城距離秦關至少有三百裏地,騎馬全速奔襲也要半日之期。何況還是在風雪中行進?為了省力,他們不得不排成一列,輪流走在最前麵。


    夜色已深,路程卻才剛剛過半,想要抵達秦關,估摸著得明日清晨了吧。


    “小侯爺,這前路漫漫,我們急也急不來。我看前麵有個山洞,我們要不先去哪兒休息一會兒吧?”


    探路的親隨策馬而歸,向霍鄞提議道。


    看看周圍幾人略顯疲憊的臉,霍鄞想也沒想便同意了。對於手下人,他向來是寬容的。


    不過在點頭的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身後那沉默不語的少年。


    這一路上,少年都走在隊伍中央,也就是僅次於他的位置。這是為首的親隨安排的,隻說是小喬年紀小,放在隊伍裏好照顧他些。


    霍鄞想想也是,他們一行七人中,喬君畢竟是最小的嘛。


    而當他這想法落下時,他們已站在了一處山洞前。一名親隨點燃手中的火把,做起了眾人中的引路人。


    緩步踏入山洞,眾人的陣型也漸漸形成。


    引路之人在最前,霍鄞與喬君在中間,而其他人則護在他們的身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這是最好的保護陣型,可如果,這不是保護呢?


    是的,當他們徹底踏入洞中的那一刻,那警惕四周的親隨們竟忽然抽刀,將他們的刀子對準了他們的主人。


    還有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卻非要擠進來的臭小子。


    當然,山洞裏不止有他們,還有死士百人。


    這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隻等請君入甕,隻可惜他們終究沒明白,究竟誰是君,誰才是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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