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餘灰在台上帶讀，早讀課下課後忽然被老顧叫了出去。餘灰還以為老顧要交代他什麽事，誰知老顧開口就道：“餘灰，那個團支部書記你不要去當，把工作卸了，好好做個團員就好了。”
“嗯？”餘灰滿臉疑惑的看著老顧，心裏打了個問號：“老顧怎麽知道，謝鋒找我也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她消息咋這麽靈通？”
老顧不等他多想，繼續說道：“聽到沒有，那個沒什麽用的，浪費精力還浪費時間，你成績本來就沒很好，這種事讓蘇栩嵐鹿之菻他們去幹就好了，懂嗎？”
餘灰沒說話，老顧繼續嘀咕道：“你可以向他們推薦，說隔壁班誰誰誰更適合，你說你自己學習的事比較忙，知道嗎？昨天要不是那個老師跟我說我還蒙在鼓裏呢，你自己也是，別什麽東西都弄來當，學習才是最主要的，別本末倒置了。”
“什麽嘛......”餘灰心情複雜，老顧怕他耽誤學習，這點不是不能理解，不過咋......咋啥事都要這樣管著他啊，跟老爹餘邵清一樣，不能幹著不能幹那的，又不是抽煙喝酒打架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謝鋒讓他做團支部書記，明明就是對他能力的認可，非要被老顧說成浪費時間精力的事，挺無語的。
是，他成績不是很好，但也是年段前十的水平啊，雖然說沒有鹿之菻、顏可那樣迴迴都是穩居前三，但一中正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怎麽就本末倒置了。小學他也是這麽過來的，當了少先隊大隊長、值日長、班長......身任數職，學習也絲毫沒有落下，他知道老顧對他好，父母也是希望他好，可這樣也太......他就像一隻籠裏的金孔雀，華麗的羽毛遮蓋了他的視線，使他越來越看不清籠外的風景，越來越不曉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聽到沒有，餘灰？”
“啊.......哦。”餘灰點點頭，老顧道：“你等等課間就去說，自己說清楚來，把工作推了，知道沒有？”
“嗯。”餘灰心裏不情願，卻還是點點頭，父母麵前他還能耍耍性子，可老顧這暴脾氣一上來他哪還招架得住，上次進籃球隊的事才惹她生氣，雖然說最後在麗姐勸說下的還是允許他去了，他總不可能再去求麗姐一次吧。害，就這樣吧，當團支書肯定挺浪費時間的，好好學習也好，餘灰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老顧喊你出去幹啥？”餘灰迴來後張皓問道，餘灰聳聳肩說道：“沒啥，入團的事。”張皓“哦”了一下說道：“對了，晚上去看《複聯3》啊，媽的等好久了。”
“可以可以，再叫幾個人，問下鍋巴豬逼他們去不去。”張皓揮手就拍了一下前桌郭兆慶，郭兆慶道：“好啊，聽說很好看，我聽我同學講最後所有英雄都被滅霸化成灰了......”
“別他媽劇透！”張皓和餘灰同時叫道，張皓低頭拿出手機，問道：“幾個人，我要買票，等等搶不到了。”
“我。”
“我一個。”
“我也去！”
“大聰去不去？”
“去啊，幹嘛不去？”一下班裏就搖了十幾個人去。郭兆慶道：“去哪看？找一個近的。”
“華映吧，就在中山街那裏，坐公交車很近。”餘灰提議道，大家紛紛讚同。
“ok，十二張票。”張皓直接包了一排下來，“5號激光巨幕廳，爽啊！”正要點擊支付，餘灰道：“那個誰，豬腰有沒幫他買？”
郭兆慶道：“他說他有事，去不了。”，餘灰若有所思地往後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說話，張皓點了支付，晚上七點半的票。
放學後，眾人便邀著去學校門口吃了飯，接著坐車去中山街，大家在高中部門口等公交車，竹一辰坐在家裏的木桌前，手撐著臉，透過生鏽的鐵欄，看著路上說說笑笑的行人。
“我也好想去看電影啊......”竹一辰眼神低落，望向遠處在等車的張皓他們，可轉念又想到奶奶在醫院急需用錢，一下又狠不下心去看電影。這段時間自己每天在家裏吃酸蘿卜，醃酸菜，配上一兩塊錢的飯。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從小就是這麽吃到大的，並不嫌沒吃，倒是化療燒錢，家裏的養的豬都賣了，奶奶剛做完三個療程，家裏已經沒錢了。爺爺正急的額頭燒焦，東借西借，也才湊到個兩三萬塊。
竹一辰他奶的病不好說，得看情況，好的話可以撿迴一條命，運氣不好的話也就隻有半年的光景可活。這是竹一辰不知道的，竹老漢不願告訴孫子，竹一辰追問隻說奶奶醫病要很多錢，怕他擔心多想，便沒告訴他病情。
“害。”竹一辰歎了一口氣，換了條短褲，出門買飯。
“現在可以說說了吧，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竹一辰一驚，轉過頭去，一個少年靠在門邊，把玩著竹一辰放在窗台的卵石，那是他無聊撿來的石頭，被打磨得光亮，摸起來很有感覺。
“阿灰？你怎麽在這。”竹一辰問道，餘灰道：“張皓他們在等車，我順帶來看看你。”
“說吧，我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餘灰直接進門去了，把包放在凳子上，抬眼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啥、啥事？啥事沒有啊。”竹一辰摸摸後腦勺，尷尬地笑道，餘灰道：“怎麽可能沒事，你沒事的話怎麽可能一個月都不喝旺仔？還每天到二中食堂買飯？”
“你、你怎麽知道？”竹一辰瞪大了眼睛，餘灰比出一根手指，指指腦門，得意地笑了笑：“我猜的。”
竹一辰也不隱瞞了，說道：“我奶奶生病了，是胃癌。”隨後和餘灰道了原委，餘灰聽後安慰了他幾句，隨後道：“難怪我媽說你每天去二中食堂買飯，這麽省，原來是因為這個。”
竹一辰沒有說話，餘灰從兜裏抽出一張電影票，放到他桌上，背起書包：“沒事，去散散心，看場電影。”
“欸，這不是你的嗎？”竹一辰拿起電影票，餘灰在門口眨了一下眼睛，說道：“我晚上臨時說要補習，去不了了，你趕緊收拾一下，跟張皓他們去等車吧。”
“欸......”竹一辰追出去，餘灰已經消失在巷口了，隻留下他手中飄動的電影票。
“迴來啦。”餘灰走進門，媽媽梅雪華正在陽台洗衣服，餘灰換了鞋，忽然瞄到一雙陌生的鞋子，他徑直走上二樓，他把書包背前，拿出那本《飄》下冊。
“晚上沒迴家？”餘灰把書放迴書架，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翹著腳，透過書頁的冰藍眸子看了他一眼，迴道：“他們一家四口出去玩了，我不想去。”
“哦。”餘灰知道顏可心事，便不再下問。
“在看什麽？”餘灰到茶幾前，倒了一杯水，放到顏可麵前，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下。
顏可微微抬起書麵。“《紅玫瑰與白玫瑰》？張愛玲的嗎？”餘灰問道，顏可點點頭。
“沒想到你還挺有閑情雅趣的嘛。”
“怎麽。”顏可喝了一口水，“你能看書我就不能看嗎？”
“沒、沒......”餘灰撓撓後腦勺，顏可抬頭看了一眼書架，說道：“你的那些書，我又不是沒看過。”
“哦喲？”餘灰有些驚訝，“來，你說說，看過哪些？”
顏可白了他一眼，把書合上，輕輕走到書架前，“你剛剛放迴去的那本，《飄》，瑪格麗特寫的，講的是女主人公斯嘉麗，在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的故事，她嫁了三個丈夫，成為過兩次寡婦，但心裏一直喜歡的人是阿什禮。”
餘灰左眉一抬，略感吃驚，顏可往右走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這是你上個月看的，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講的是愛瑪，一個受過貴族化教育的農家女的故事，她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包法利，夢幻著傳奇式的愛情，和兩個男人私通，最後服毒自殺。”
“而這本，是川端康成的《雪國》，你從文學社拿迴來的，講什麽我不太清楚了，不過句子寫的倒是挺美。”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顏可嘴角微揚，看著餘灰。餘灰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自負博學多才，閱讀量驚人，可沒想到顏可在他之前就已經把這些書看過了，就像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一棍，讓他沒了之前的自信。
“吃飯啦——”梅雪華在下頭喊道，餘顏二人走了下去。晚飯後，餘灰在一樓看電視，梅雪華邊收拾碗筷便道：“灰，可可，你倆沒事的話可以下去走走，別一天到晚悶在家裏，出去散散心。”
“外頭有啥意思，不去。”餘灰看柯南正起勁，便隨口迴了一句，突然電視biu的一下黑屏了，“走，跟我下去丟垃圾。”顏可耷著眼皮，揪著餘灰出門去了。
夜色初降，夏日的晚風吹拂而過，給沉悶的氣氛帶來一陣涼意，兩人走在路上，餘灰道：“難得下來一趟，想去哪轉轉？”
“二中。”
餘灰以為她要說“都行”，沒想到她這麽肯定的說要去二中，“真是難猜啊......”餘灰心裏尷尬笑道，“行吧，走，別跟丟了。”
顏可沒迴他，餘灰兀自嘟囔道：“切，每次都不迴話，老巫婆......”
“哎喲。”餘灰頭上冒了一個包，顏可摸摸手腕，耷著眼皮道：“我聽到了。”
“哈哈哈哈......”餘灰捂著腦袋，尷尬地說道：“我亂說的，別......別在意。”
“不過顏可。”餘灰雙手背在腦後，看著天上的星星，“你真的話挺少的，班裏同學都覺得你冷冰冰的，每次他們這樣說我都很難受。”
“小時候你可活潑了，就跟葉塔一樣，雖然說那件事情後......我知道你性格根本不是這樣，但都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敞開心扉和他們交流呢？”
“我為什麽要跟他們交流。”顏可淡淡的迴答道，“他們愛怎麽說我根本就不在意，也沒興趣和他們交流。”
“但是葉塔。”餘灰道，“葉塔她很想和你做朋友呀，我跟你說，葉塔人超級好的，雖然有點呆呆的，但很善良，真的很善良，我覺得你們可以......”
“別說了，灰。”顏可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以後再講吧。”
餘灰側眼看了她一下，說道：“哼，你外表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內心卻是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婆。”
兩人一路走到高中部門口，星星都躲進雲層裏，害羞的不敢出來，顏可駐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看起來，一點也沒變。”
“當然啦。”餘灰笑著指向裏頭，“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蕩的那個秋千嗎，還在那兒呢，我帶你去看。”
“欸——”顏可被餘灰拉著手，一路小跑著，從坡上跑下去。顏可看著前麵那個少年，眼神模糊，似乎又迴到了七八年前，小餘灰拉著小顏可的手，在這個地方快快樂樂的玩耍。
“到了。”兩人到了操場邊上，那是個廢棄的沙地，狗尾巴草長得齊腰高，幾條早已生鏽的單杠，破舊的單人平步機，還有少了一條腿的漫步機。
“這呢。”餘灰踩著雜草進去，走到一個秋千旁，用力的搖了搖，落下幾片葉子。餘灰拍了拍座位，轉頭對顏可道：“來呀，我幫你推。”
“別了，又不是小孩子了。”顏可說著便要走，“真是的。”餘灰一把拉過她，把她扶到座位上。
“坐穩了哦。”餘灰輕輕推，秋千緩緩搖了起來，吱呀吱呀的，顏可手抓得緊緊地，害怕跌倒。餘灰笑道：“別擔心，我前幾天才來玩過，沒壞。”
顏可慢慢鬆開手，任憑秋千在半空搖蕩，寂靜的操場，隻剩幾聲呱呱的蛙鳴，教學樓燈火通明，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高三學生奮鬥的身影。餘灰倚在鐵杆邊，笑著看向她，顏可在秋千上緩緩蕩著，過去的情景在眼簾幀幀閃現，晴空萬裏的下午，廣播裏放著周傑倫新出的《給我一首歌的時間》，跳長繩的同學，踢毽子的女生，帶著錄音機聽英語聽力的高三學子......她心底的膠片被翻了出來，頓時心頭一顫，眼睛不覺有些濕潤。
“好快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餘灰倚在鐵杆上，笑著看向他，顏可轉頭，擦擦眼角，莞爾一笑：“是啊，這裏真是，一點也沒變。”
“可是你變了。”餘灰眉頭一挑，嘻嘻笑道：“你是不是去整容了，小時候都沒見你長的這樣漂亮，你剛來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
“那是你瞎。”顏可看向他，餘灰嘴角掛笑，簇密的劉海透出兩隻充滿精光的眼睛，熠熠閃爍，分明的頜線勾勒出一副標誌的臉龐，雖稍顯稚嫩，眉眼間卻已英氣畢露。她之前都沒好好看過他的臉，仔細看來，變化還是有的，更加成熟些了，雖然心裏還是個小孩子，當然，這隻有她知道。
“走吧。”顏可站起身，走出沙地，餘灰跟了上去，兩人一路聊天，走到了教學樓，“這是新建的嗎？”顏可問道，餘灰道:“沒有，隻是翻新了一下，你走那年動工的，漂亮吧？”
顏可點點頭，仔細端量了一下四周，一樓是架空層，正對麵是一副長鏡，給同學們排練舞蹈和舞台劇用的，顏可往前一站，兩個人的身影就映了出來。
“看來你這幾年，還是有長高的嘛。”顏可眉眼展笑，餘灰耷著眼皮，轉過頭看向顏可：“我發育的比較晚不行嘛？”
“那你還得加油哦，才比我高一點點。”顏可眨著眼，兩根手指比了個距離，“切，一點點也是高。”餘灰不屑說道。
兩人往樓上走去，經過走廊，學生們都在晚自習，餘灰看了一眼班牌，說道：“這裏是高二啊，他們......”忽然鈴聲響了，教學樓變得喧鬧起來，大家都出來放鬆，聊天的聊天，上廁所的上廁所，似乎沒注意到他們二人。
顏可往餘灰身後站了些，餘灰笑道：“沒事，我們校服跟高中部一樣，沒人認得出來的。”兩人便繼續往前走。
“轉身，360度大風車！”幾個高中男生在門邊拿著網球表演扣籃，把門框捶得咚咚直響。“臥槽！”忽然網球砸到門角，反彈迴來，正好往顏可的方向飛去，顏可一驚，下意識地偏頭躲避，可已來不及，網球唿嘯著擦過空氣，往她臉上飛來。
“噗”顏可睜開眼，一隻手擋在她麵前，手裏抓著網球，原來是餘灰，那幾個高中生呆呆地看著他，餘灰手裏掂了兩下球，笑著說道：“東哥，這麽無聊，籃球沒得打在這打網球？”
“阿......阿灰？”一個留著長寸的高中生驚訝地伸長脖子，直接過去一個熊抱，把餘灰抱了起來：“我想死你啦！小鬼。”隨後一個勁的摸他頭，把網球丟給他們，拉餘灰到一邊敘舊。
“怎麽溜進來的？”解曉東道，餘灰道：“這本來就是開放校園嘛，還怎麽進來？”
“鬼頭。”解曉東薅了他一把，笑道：“耗子呢？沒跟你一起？”
“他們看電影去了，我晚上沒空。”
“看什麽？複聯？”解曉東問道，餘灰道：“是啊，複聯3，你看過沒？”
“沒，打算明天晚上去看。”解曉東拍了一下欄杆，“作業多的一批，周末就放一天，還他媽要補習，哪有時間看電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餘灰笑道，“高二就這麽忙的嗎？”解曉東道：“等你上高中就明白了，鳥毛的，根本讀不完。那個物理，電磁那塊老子到現在還沒搞懂。”
解曉東往外麵看了一眼，月色朦朧，幾對小情侶在校道散步，“喲，那女的還長得不錯，那男的什麽勾巴，有這福氣。”解曉東隨口瓢了一句，忽然看到餘灰後邊的顏可，頓了一下，見校服上是c2016，便努了一下頭，問道：
“你女朋友？”
“曉東哥哥。”顏可上前一步，淡淡地說道。
解曉東愣在那裏，眉頭擰成麻花，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五官，忽然晃過神，兩眼瞪得大大的，結巴道：“顏......顏可？”
顏可微微點頭，解曉東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這都認不出來了，小時候還你倆還經常來我家玩，我姐常念叨著你們呢。”
解曉東又說了幾句，忽然上課鈴響了，“阿東，考試！”一個男生從後門喊他，解曉東道：“我化學周考，先走了，你們倆也早點迴家，太晚不安全。”
餘灰比了個“ok”，便和顏可下樓去了。
兩人又在學校走了一下，便原路返迴了，到小區門口時看到一攤推車賣水果，餘灰側眼一瞅，拉著顏可過去，“阿婆，這草莓怎麽賣呀？”
“一斤嘞，很甜的，你嚐嚐。”阿婆捏了兩個草莓，拿著礦泉水瓶灑著洗，遞給二人，顏可咬了一口，餘灰問道：“甜嗎？”
顏可點點頭，餘灰道：“阿婆，我秤一點，拿個袋子。”
“好哩好哩。”餘灰裝了大半袋迴家，顏可問道：“你買這麽多幹嘛？很快會壞的。”
“沒事，你不是喜歡吃嘛，你幫我吃。”餘灰眨了一下眼睛，拎著上樓去了，“傻瓜。”顏可心裏一笑。兩人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媽媽梅雪華迴來了，一進門就說道：“可可，你爸說輪胎壞了，遲點過來接你，你就在幹媽家住唄，好不好？”
餘灰也點點頭：“對啊，就在這住吧，你可以睡我房間，我睡書房。”梅雪華道：“不用，我們家四個間要什麽睡書房，那間客房還空著嘞，我前兩天才打掃，去鋪一下被子就能睡了，可可，就在幹媽這住哈，想迴去明天再叫你爸爸來接你，不然住到星期一也可以。”
“不用了，幹媽。”顏可站起身，“我等等迴去。”
“沒事，可可，跟幹媽這麽客氣幹啥，這就是你自己家呀，你想住就住，正好，教灰灰一點數學，他腦子可笨了，上次才考個120幾分，我都差點吐血，你等等指點他一下哈，聽到沒有，灰？”
“啊......哦。”餘灰笑著撓撓頭，心道：“也不用這麽損我吧。”
顏可搖搖頭，忽然門鈴響了，梅雪華接了起來，“是你爸爸，在樓下。”梅雪華喊他上來坐一下，顏可拿了書包，到了聲幹媽再見，徑直走下樓去了。
“路上小心點！叫你爸爸開慢點。”梅雪華衝著樓梯喊道，見顏可上了車才把門帶上。
“老媽，顏可幹嘛不在這住，她家裏有什麽好的嘛，迴去也是受氣。”餘灰問道，梅雪華歎了一口氣，說道：“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那再怎麽也是她家，盡管後媽對她可能對她不是這麽好，但也比在咱們這住得慣。”
“還有可能人大了，更怕生了，小時候她在這裏玩得挺開心的，累了就躺這睡，跟自己家一樣。我看著你們兩個長大，就像自己的親生兒子女兒一樣。”
“我不就是親生的嘛。”
“對啊。”梅雪華道，“我是說顏可，害，可可命苦，媽媽和外婆走得早，後媽又對她不好，每次看到她我都心疼得緊，之前想讓她過繼到咱們家，給你當姐姐，可他爸不肯。”梅雪華搖搖頭，繼續道，“現在想來，她爸當初要是肯的話，可可的日子肯定比現在好過的多。”
餘灰點點頭，顏可大他一歲，雖然說小時候總讓他叫姐姐，他努著嘴怎麽也不肯，但他心裏還是一直把顏可當做一個交心的知己看待的，如果說有一點感情，那也隻是小時候的懵懂，在顏可離開風易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在，他對顏可更多的像親人般的關心，偶爾開幾句玩笑，就像小時候那樣，兩人講起話來也不覺有距離，偶爾的肢體接觸也不會產生什麽漣漪，就像姐弟般的情誼一樣，清澈而透明。
“好了，去洗一下澡，差不多該睡了。”梅雪華去陽台洗衣服，餘灰洗漱了一下，看了半小時書，迷迷糊糊地躺在書房睡著了。
“嗯？”餘灰滿臉疑惑的看著老顧，心裏打了個問號：“老顧怎麽知道，謝鋒找我也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她消息咋這麽靈通？”
老顧不等他多想，繼續說道：“聽到沒有，那個沒什麽用的，浪費精力還浪費時間，你成績本來就沒很好，這種事讓蘇栩嵐鹿之菻他們去幹就好了，懂嗎？”
餘灰沒說話，老顧繼續嘀咕道：“你可以向他們推薦，說隔壁班誰誰誰更適合，你說你自己學習的事比較忙，知道嗎？昨天要不是那個老師跟我說我還蒙在鼓裏呢，你自己也是，別什麽東西都弄來當，學習才是最主要的，別本末倒置了。”
“什麽嘛......”餘灰心情複雜，老顧怕他耽誤學習，這點不是不能理解，不過咋......咋啥事都要這樣管著他啊，跟老爹餘邵清一樣，不能幹著不能幹那的，又不是抽煙喝酒打架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謝鋒讓他做團支部書記，明明就是對他能力的認可，非要被老顧說成浪費時間精力的事，挺無語的。
是，他成績不是很好，但也是年段前十的水平啊，雖然說沒有鹿之菻、顏可那樣迴迴都是穩居前三，但一中正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怎麽就本末倒置了。小學他也是這麽過來的，當了少先隊大隊長、值日長、班長......身任數職，學習也絲毫沒有落下，他知道老顧對他好，父母也是希望他好，可這樣也太......他就像一隻籠裏的金孔雀，華麗的羽毛遮蓋了他的視線，使他越來越看不清籠外的風景，越來越不曉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聽到沒有，餘灰？”
“啊.......哦。”餘灰點點頭，老顧道：“你等等課間就去說，自己說清楚來，把工作推了，知道沒有？”
“嗯。”餘灰心裏不情願，卻還是點點頭，父母麵前他還能耍耍性子，可老顧這暴脾氣一上來他哪還招架得住，上次進籃球隊的事才惹她生氣，雖然說最後在麗姐勸說下的還是允許他去了，他總不可能再去求麗姐一次吧。害，就這樣吧，當團支書肯定挺浪費時間的，好好學習也好，餘灰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老顧喊你出去幹啥？”餘灰迴來後張皓問道，餘灰聳聳肩說道：“沒啥，入團的事。”張皓“哦”了一下說道：“對了，晚上去看《複聯3》啊，媽的等好久了。”
“可以可以，再叫幾個人，問下鍋巴豬逼他們去不去。”張皓揮手就拍了一下前桌郭兆慶，郭兆慶道：“好啊，聽說很好看，我聽我同學講最後所有英雄都被滅霸化成灰了......”
“別他媽劇透！”張皓和餘灰同時叫道，張皓低頭拿出手機，問道：“幾個人，我要買票，等等搶不到了。”
“我。”
“我一個。”
“我也去！”
“大聰去不去？”
“去啊，幹嘛不去？”一下班裏就搖了十幾個人去。郭兆慶道：“去哪看？找一個近的。”
“華映吧，就在中山街那裏，坐公交車很近。”餘灰提議道，大家紛紛讚同。
“ok，十二張票。”張皓直接包了一排下來，“5號激光巨幕廳，爽啊！”正要點擊支付，餘灰道：“那個誰，豬腰有沒幫他買？”
郭兆慶道：“他說他有事，去不了。”，餘灰若有所思地往後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說話，張皓點了支付，晚上七點半的票。
放學後，眾人便邀著去學校門口吃了飯，接著坐車去中山街，大家在高中部門口等公交車，竹一辰坐在家裏的木桌前，手撐著臉，透過生鏽的鐵欄，看著路上說說笑笑的行人。
“我也好想去看電影啊......”竹一辰眼神低落，望向遠處在等車的張皓他們，可轉念又想到奶奶在醫院急需用錢，一下又狠不下心去看電影。這段時間自己每天在家裏吃酸蘿卜，醃酸菜，配上一兩塊錢的飯。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從小就是這麽吃到大的，並不嫌沒吃，倒是化療燒錢，家裏的養的豬都賣了，奶奶剛做完三個療程，家裏已經沒錢了。爺爺正急的額頭燒焦，東借西借，也才湊到個兩三萬塊。
竹一辰他奶的病不好說，得看情況，好的話可以撿迴一條命，運氣不好的話也就隻有半年的光景可活。這是竹一辰不知道的，竹老漢不願告訴孫子，竹一辰追問隻說奶奶醫病要很多錢，怕他擔心多想，便沒告訴他病情。
“害。”竹一辰歎了一口氣，換了條短褲，出門買飯。
“現在可以說說了吧，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竹一辰一驚，轉過頭去，一個少年靠在門邊，把玩著竹一辰放在窗台的卵石，那是他無聊撿來的石頭，被打磨得光亮，摸起來很有感覺。
“阿灰？你怎麽在這。”竹一辰問道，餘灰道：“張皓他們在等車，我順帶來看看你。”
“說吧，我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餘灰直接進門去了，把包放在凳子上，抬眼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啥、啥事？啥事沒有啊。”竹一辰摸摸後腦勺，尷尬地笑道，餘灰道：“怎麽可能沒事，你沒事的話怎麽可能一個月都不喝旺仔？還每天到二中食堂買飯？”
“你、你怎麽知道？”竹一辰瞪大了眼睛，餘灰比出一根手指，指指腦門，得意地笑了笑：“我猜的。”
竹一辰也不隱瞞了，說道：“我奶奶生病了，是胃癌。”隨後和餘灰道了原委，餘灰聽後安慰了他幾句，隨後道：“難怪我媽說你每天去二中食堂買飯，這麽省，原來是因為這個。”
竹一辰沒有說話，餘灰從兜裏抽出一張電影票，放到他桌上，背起書包：“沒事，去散散心，看場電影。”
“欸，這不是你的嗎？”竹一辰拿起電影票，餘灰在門口眨了一下眼睛，說道：“我晚上臨時說要補習，去不了了，你趕緊收拾一下，跟張皓他們去等車吧。”
“欸......”竹一辰追出去，餘灰已經消失在巷口了，隻留下他手中飄動的電影票。
“迴來啦。”餘灰走進門，媽媽梅雪華正在陽台洗衣服，餘灰換了鞋，忽然瞄到一雙陌生的鞋子，他徑直走上二樓，他把書包背前，拿出那本《飄》下冊。
“晚上沒迴家？”餘灰把書放迴書架，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翹著腳，透過書頁的冰藍眸子看了他一眼，迴道：“他們一家四口出去玩了，我不想去。”
“哦。”餘灰知道顏可心事，便不再下問。
“在看什麽？”餘灰到茶幾前，倒了一杯水，放到顏可麵前，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下。
顏可微微抬起書麵。“《紅玫瑰與白玫瑰》？張愛玲的嗎？”餘灰問道，顏可點點頭。
“沒想到你還挺有閑情雅趣的嘛。”
“怎麽。”顏可喝了一口水，“你能看書我就不能看嗎？”
“沒、沒......”餘灰撓撓後腦勺，顏可抬頭看了一眼書架，說道：“你的那些書，我又不是沒看過。”
“哦喲？”餘灰有些驚訝，“來，你說說，看過哪些？”
顏可白了他一眼，把書合上，輕輕走到書架前，“你剛剛放迴去的那本，《飄》，瑪格麗特寫的，講的是女主人公斯嘉麗，在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的故事，她嫁了三個丈夫，成為過兩次寡婦，但心裏一直喜歡的人是阿什禮。”
餘灰左眉一抬，略感吃驚，顏可往右走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這是你上個月看的，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講的是愛瑪，一個受過貴族化教育的農家女的故事，她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包法利，夢幻著傳奇式的愛情，和兩個男人私通，最後服毒自殺。”
“而這本，是川端康成的《雪國》，你從文學社拿迴來的，講什麽我不太清楚了，不過句子寫的倒是挺美。”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顏可嘴角微揚，看著餘灰。餘灰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自負博學多才，閱讀量驚人，可沒想到顏可在他之前就已經把這些書看過了，就像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一棍，讓他沒了之前的自信。
“吃飯啦——”梅雪華在下頭喊道，餘顏二人走了下去。晚飯後，餘灰在一樓看電視，梅雪華邊收拾碗筷便道：“灰，可可，你倆沒事的話可以下去走走，別一天到晚悶在家裏，出去散散心。”
“外頭有啥意思，不去。”餘灰看柯南正起勁，便隨口迴了一句，突然電視biu的一下黑屏了，“走，跟我下去丟垃圾。”顏可耷著眼皮，揪著餘灰出門去了。
夜色初降，夏日的晚風吹拂而過，給沉悶的氣氛帶來一陣涼意，兩人走在路上，餘灰道：“難得下來一趟，想去哪轉轉？”
“二中。”
餘灰以為她要說“都行”，沒想到她這麽肯定的說要去二中，“真是難猜啊......”餘灰心裏尷尬笑道，“行吧，走，別跟丟了。”
顏可沒迴他，餘灰兀自嘟囔道：“切，每次都不迴話，老巫婆......”
“哎喲。”餘灰頭上冒了一個包，顏可摸摸手腕，耷著眼皮道：“我聽到了。”
“哈哈哈哈......”餘灰捂著腦袋，尷尬地說道：“我亂說的，別......別在意。”
“不過顏可。”餘灰雙手背在腦後，看著天上的星星，“你真的話挺少的，班裏同學都覺得你冷冰冰的，每次他們這樣說我都很難受。”
“小時候你可活潑了，就跟葉塔一樣，雖然說那件事情後......我知道你性格根本不是這樣，但都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敞開心扉和他們交流呢？”
“我為什麽要跟他們交流。”顏可淡淡的迴答道，“他們愛怎麽說我根本就不在意，也沒興趣和他們交流。”
“但是葉塔。”餘灰道，“葉塔她很想和你做朋友呀，我跟你說，葉塔人超級好的，雖然有點呆呆的，但很善良，真的很善良，我覺得你們可以......”
“別說了，灰。”顏可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以後再講吧。”
餘灰側眼看了她一下，說道：“哼，你外表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內心卻是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婆。”
兩人一路走到高中部門口，星星都躲進雲層裏，害羞的不敢出來，顏可駐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看起來，一點也沒變。”
“當然啦。”餘灰笑著指向裏頭，“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蕩的那個秋千嗎，還在那兒呢，我帶你去看。”
“欸——”顏可被餘灰拉著手，一路小跑著，從坡上跑下去。顏可看著前麵那個少年，眼神模糊，似乎又迴到了七八年前，小餘灰拉著小顏可的手，在這個地方快快樂樂的玩耍。
“到了。”兩人到了操場邊上，那是個廢棄的沙地，狗尾巴草長得齊腰高，幾條早已生鏽的單杠，破舊的單人平步機，還有少了一條腿的漫步機。
“這呢。”餘灰踩著雜草進去，走到一個秋千旁，用力的搖了搖，落下幾片葉子。餘灰拍了拍座位，轉頭對顏可道：“來呀，我幫你推。”
“別了，又不是小孩子了。”顏可說著便要走，“真是的。”餘灰一把拉過她，把她扶到座位上。
“坐穩了哦。”餘灰輕輕推，秋千緩緩搖了起來，吱呀吱呀的，顏可手抓得緊緊地，害怕跌倒。餘灰笑道：“別擔心，我前幾天才來玩過，沒壞。”
顏可慢慢鬆開手，任憑秋千在半空搖蕩，寂靜的操場，隻剩幾聲呱呱的蛙鳴，教學樓燈火通明，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高三學生奮鬥的身影。餘灰倚在鐵杆邊，笑著看向她，顏可在秋千上緩緩蕩著，過去的情景在眼簾幀幀閃現，晴空萬裏的下午，廣播裏放著周傑倫新出的《給我一首歌的時間》，跳長繩的同學，踢毽子的女生，帶著錄音機聽英語聽力的高三學子......她心底的膠片被翻了出來，頓時心頭一顫，眼睛不覺有些濕潤。
“好快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餘灰倚在鐵杆上，笑著看向他，顏可轉頭，擦擦眼角，莞爾一笑：“是啊，這裏真是，一點也沒變。”
“可是你變了。”餘灰眉頭一挑，嘻嘻笑道：“你是不是去整容了，小時候都沒見你長的這樣漂亮，你剛來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
“那是你瞎。”顏可看向他，餘灰嘴角掛笑，簇密的劉海透出兩隻充滿精光的眼睛，熠熠閃爍，分明的頜線勾勒出一副標誌的臉龐，雖稍顯稚嫩，眉眼間卻已英氣畢露。她之前都沒好好看過他的臉，仔細看來，變化還是有的，更加成熟些了，雖然心裏還是個小孩子，當然，這隻有她知道。
“走吧。”顏可站起身，走出沙地，餘灰跟了上去，兩人一路聊天，走到了教學樓，“這是新建的嗎？”顏可問道，餘灰道:“沒有，隻是翻新了一下，你走那年動工的，漂亮吧？”
顏可點點頭，仔細端量了一下四周，一樓是架空層，正對麵是一副長鏡，給同學們排練舞蹈和舞台劇用的，顏可往前一站，兩個人的身影就映了出來。
“看來你這幾年，還是有長高的嘛。”顏可眉眼展笑，餘灰耷著眼皮，轉過頭看向顏可：“我發育的比較晚不行嘛？”
“那你還得加油哦，才比我高一點點。”顏可眨著眼，兩根手指比了個距離，“切，一點點也是高。”餘灰不屑說道。
兩人往樓上走去，經過走廊，學生們都在晚自習，餘灰看了一眼班牌，說道：“這裏是高二啊，他們......”忽然鈴聲響了，教學樓變得喧鬧起來，大家都出來放鬆，聊天的聊天，上廁所的上廁所，似乎沒注意到他們二人。
顏可往餘灰身後站了些，餘灰笑道：“沒事，我們校服跟高中部一樣，沒人認得出來的。”兩人便繼續往前走。
“轉身，360度大風車！”幾個高中男生在門邊拿著網球表演扣籃，把門框捶得咚咚直響。“臥槽！”忽然網球砸到門角，反彈迴來，正好往顏可的方向飛去，顏可一驚，下意識地偏頭躲避，可已來不及，網球唿嘯著擦過空氣，往她臉上飛來。
“噗”顏可睜開眼，一隻手擋在她麵前，手裏抓著網球，原來是餘灰，那幾個高中生呆呆地看著他，餘灰手裏掂了兩下球，笑著說道：“東哥，這麽無聊，籃球沒得打在這打網球？”
“阿......阿灰？”一個留著長寸的高中生驚訝地伸長脖子，直接過去一個熊抱，把餘灰抱了起來：“我想死你啦！小鬼。”隨後一個勁的摸他頭，把網球丟給他們，拉餘灰到一邊敘舊。
“怎麽溜進來的？”解曉東道，餘灰道：“這本來就是開放校園嘛，還怎麽進來？”
“鬼頭。”解曉東薅了他一把，笑道：“耗子呢？沒跟你一起？”
“他們看電影去了，我晚上沒空。”
“看什麽？複聯？”解曉東問道，餘灰道：“是啊，複聯3，你看過沒？”
“沒，打算明天晚上去看。”解曉東拍了一下欄杆，“作業多的一批，周末就放一天，還他媽要補習，哪有時間看電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餘灰笑道，“高二就這麽忙的嗎？”解曉東道：“等你上高中就明白了，鳥毛的，根本讀不完。那個物理，電磁那塊老子到現在還沒搞懂。”
解曉東往外麵看了一眼，月色朦朧，幾對小情侶在校道散步，“喲，那女的還長得不錯，那男的什麽勾巴，有這福氣。”解曉東隨口瓢了一句，忽然看到餘灰後邊的顏可，頓了一下，見校服上是c2016，便努了一下頭，問道：
“你女朋友？”
“曉東哥哥。”顏可上前一步，淡淡地說道。
解曉東愣在那裏，眉頭擰成麻花，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五官，忽然晃過神，兩眼瞪得大大的，結巴道：“顏......顏可？”
顏可微微點頭，解曉東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這都認不出來了，小時候還你倆還經常來我家玩，我姐常念叨著你們呢。”
解曉東又說了幾句，忽然上課鈴響了，“阿東，考試！”一個男生從後門喊他，解曉東道：“我化學周考，先走了，你們倆也早點迴家，太晚不安全。”
餘灰比了個“ok”，便和顏可下樓去了。
兩人又在學校走了一下，便原路返迴了，到小區門口時看到一攤推車賣水果，餘灰側眼一瞅，拉著顏可過去，“阿婆，這草莓怎麽賣呀？”
“一斤嘞，很甜的，你嚐嚐。”阿婆捏了兩個草莓，拿著礦泉水瓶灑著洗，遞給二人，顏可咬了一口，餘灰問道：“甜嗎？”
顏可點點頭，餘灰道：“阿婆，我秤一點，拿個袋子。”
“好哩好哩。”餘灰裝了大半袋迴家，顏可問道：“你買這麽多幹嘛？很快會壞的。”
“沒事，你不是喜歡吃嘛，你幫我吃。”餘灰眨了一下眼睛，拎著上樓去了，“傻瓜。”顏可心裏一笑。兩人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媽媽梅雪華迴來了，一進門就說道：“可可，你爸說輪胎壞了，遲點過來接你，你就在幹媽家住唄，好不好？”
餘灰也點點頭：“對啊，就在這住吧，你可以睡我房間，我睡書房。”梅雪華道：“不用，我們家四個間要什麽睡書房，那間客房還空著嘞，我前兩天才打掃，去鋪一下被子就能睡了，可可，就在幹媽這住哈，想迴去明天再叫你爸爸來接你，不然住到星期一也可以。”
“不用了，幹媽。”顏可站起身，“我等等迴去。”
“沒事，可可，跟幹媽這麽客氣幹啥，這就是你自己家呀，你想住就住，正好，教灰灰一點數學，他腦子可笨了，上次才考個120幾分，我都差點吐血，你等等指點他一下哈，聽到沒有，灰？”
“啊......哦。”餘灰笑著撓撓頭，心道：“也不用這麽損我吧。”
顏可搖搖頭，忽然門鈴響了，梅雪華接了起來，“是你爸爸，在樓下。”梅雪華喊他上來坐一下，顏可拿了書包，到了聲幹媽再見，徑直走下樓去了。
“路上小心點！叫你爸爸開慢點。”梅雪華衝著樓梯喊道，見顏可上了車才把門帶上。
“老媽，顏可幹嘛不在這住，她家裏有什麽好的嘛，迴去也是受氣。”餘灰問道，梅雪華歎了一口氣，說道：“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那再怎麽也是她家，盡管後媽對她可能對她不是這麽好，但也比在咱們這住得慣。”
“還有可能人大了，更怕生了，小時候她在這裏玩得挺開心的，累了就躺這睡，跟自己家一樣。我看著你們兩個長大，就像自己的親生兒子女兒一樣。”
“我不就是親生的嘛。”
“對啊。”梅雪華道，“我是說顏可，害，可可命苦，媽媽和外婆走得早，後媽又對她不好，每次看到她我都心疼得緊，之前想讓她過繼到咱們家，給你當姐姐，可他爸不肯。”梅雪華搖搖頭，繼續道，“現在想來，她爸當初要是肯的話，可可的日子肯定比現在好過的多。”
餘灰點點頭，顏可大他一歲，雖然說小時候總讓他叫姐姐，他努著嘴怎麽也不肯，但他心裏還是一直把顏可當做一個交心的知己看待的，如果說有一點感情，那也隻是小時候的懵懂，在顏可離開風易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在，他對顏可更多的像親人般的關心，偶爾開幾句玩笑，就像小時候那樣，兩人講起話來也不覺有距離，偶爾的肢體接觸也不會產生什麽漣漪，就像姐弟般的情誼一樣，清澈而透明。
“好了，去洗一下澡，差不多該睡了。”梅雪華去陽台洗衣服，餘灰洗漱了一下，看了半小時書，迷迷糊糊地躺在書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