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鈴十多分鍾了,班上仍是七嘴八舌的,第一節是語文課,也不見麗姐來上課,餘灰去辦公室叫麗姐,走到門邊聽見麗姐和老顧的聲音。


    “青梅,別太慪氣了,看開點,這種學生咱們以後就別管了......”麗姐拍拍老顧後背,輕聲安慰道。老顧雙手放在胸前,在辦公室踱來踱去,嘴裏不停罵道:“神經病,教書三十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麽潑婦的學生,敢直接對老師說三道四的,氣死了,這種學生我真的會......”


    “......”


    老顧那裏自罵自說了五六分鍾,忽然沉默了一陣,走到窗邊,呆呆地看向窗外,一言不發。麗姐以為她是想起了喪夫的傷心事,便走到旁邊扯起其他話題安慰她,老顧愣是一滴淚沒掉,發了幾十秒呆便一甩手說道:“嗨,這種學生管他幹嘛,自尋煩惱,命都讓我短兩年。”


    老顧早年喪夫,唯一的一個兒子也在十幾年前失蹤了,多半也是死了。估計這兩件事是對她打擊挺大的,自那之後,老顧性情大變,對學生很是嚴厲,脾氣也怪的很,不管你是好生差生,隻要看不慣就會把你罵個狗血噴頭。


    “是,你能這樣想就最好,確實沒必要生這種氣,咱們都老了,氣一下可能都要去醫院嘍。”老顧喝了一口水,指著自己胸口說道:“是,十幾年前那次才被氣得出心髒這裏出了些毛病,現在是不敢再發什麽火了。”老顧歎了一口氣,“雖然說現在也沒什麽牽掛了,但這條老命我還是想多撿幾年的。”


    “那次?是那兩個孩子的事?”麗姐問道,老顧點點頭,說道:“沒錯,05年,我到現在還經常夢到那兩個孩子,就感覺好像我還在當他們班主任一樣。”


    麗姐說道:“我上次在你們班上課的時候,看到坐最後一排那孩子......”忽然響了幾下敲門聲,隨後傳來一個聲音:“張老師,該上課了。”


    “好,我馬上來。”麗姐笑道:“都忘記上課了,那這樣我先過去。”老顧道:“沒事沒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麗姐一向摸得清老顧脾性,見這樣也就是沒大礙了,便抱著書去上課了。


    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淩雨晗照常來學校上課,老顧也不管她在底下幹什麽了,照常自己講自己的課。這下已到九月下旬,沒過幾天就要國慶了,麗姐拿了幾張報名表來班上,說道:“這是學校詩詞比賽的報名表,有興趣的同學可以來找我報名,隻有兩個名額哦,隔壁班都已經搶光了。”


    “餘灰,你去不去。”


    “沒什麽興趣。”餘灰雙手耷在腦後,懶洋洋地看著葉塔,葉塔敲了一下他腦門,說道:“你語文不是很高嗎,幹嘛不去?”


    “這跟語文有什麽關係,詩詞——”餘灰搖搖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小說。”


    “哦——”葉塔叉著腰,陰惻惻地道:“你不會是怕了吧,比不過人家蘇栩嵐和鹿之菻,就故意說自己沒興趣。哼,你不去我自己去,到時候拿獎了別嫉妒我。”


    “蛤——”餘灰道:“什麽?嫉妒你?你能拿獎嗎哈哈哈哈。”葉塔道:“哼,少看不起人了,不跟你說了,等等我還要過去找蘇栩嵐呢,他說可以幫我補習補習,圈幾個萬金油詩句。”


    葉塔說著便拿著筆和本子去隔壁班了,餘灰待她走後,不屑地嘟囔道:“切,整天蘇栩嵐蘇栩嵐的,那小子哪裏好了,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餘灰甩甩頭,正想提筆寫作業,忽然門外一個聲音喊道:“操你媽的,那個死胖子,給老子出來!”餘灰轉過頭去,幾個褲腳卷的老高的男生從後門進來,薅著黃才發的腦袋就往門外拽。


    “你們幹嘛?啊——”黃才發死命掙紮,呸呸呸地朝他們吐口水,一個黑皮男啪啪給他臉上兩巴掌,罵道:“操你媽的,不認得老子了?還吐,再吐,把你嘴給打爛掉!”


    “給老子過來!”幾個男的直接把黃才發拖到門外,一個男的拎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雞巴的,不是很能吐嗎,吐啊,繼續啊!”罵著便把他推倒在地。黃才發像一頭肥豬一樣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踉踉蹌蹌地爬起身。


    “幹嘛幹嘛?發生什麽事了?”幾個男生從窗外看熱鬧,程聰也探出頭來,問道:“誰啊?”


    “小胖,被人打了。”程聰漠不關心道:“活該,整天在那吐人家口水的,該打。”說罷便走開了,曾曉輝和郭兆慶幾個也看到黃才發被打了,可就是沒人上去幫忙。餘灰站起身,張皓拉住他道:“阿灰,別去,那些好像是林燁的人。”


    “來,道歉!”一個男的從後麵按下他的頭,黃才發死命的想抬起頭,卻無濟於事。“媽的還挺倔!”另一個男的給了他一巴掌,黃才發“tui”的一下,往他腳上噴了一口唾沫。


    “艸!”那個黑皮男怒火中燒,一腳踹在黃才發肚子上,把他踢了好幾米遠。黃才發痛苦的捂著肚子,“嘔”的幹咳了好幾下,麵目扭曲。“你媽的。”那個黑皮男又上去踹了兩腳,把口水粘到黃才發褲子上。


    “吐,不是很能吐嗎?”黑皮男騎在小胖身上,拍拍小胖的臉,“你奶奶的,在校道上不好好走路,來招惹老子。”


    “道不道歉?”黑皮男問道,小胖疼得說不出話來,“媽的,看來是還是皮太緊。”黑皮男掄起手,“唿”的就要給他再給他一巴掌。


    “啊!”黑皮男慘叫一聲,一個身影衝過來,臂彎卡著黑皮男的脖子,一下把他從小胖身上掄飛到地板上。那個少年站起身,目光陰滲地看向旁邊幾個人,那幾人與他目光一對,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還有誰動過他?”竹一辰冷冷問道。那幾個流裏流氣的男生一個爭著一個往後退,“你!老子剛剛看到了!”竹一辰一腳踹向左邊那個男的小腹,疼得他跪在地上。竹一辰抓起地上不省人事的黑皮男的頭發,把他拖到黃才發麵前,蹲下道:“小胖,吐他,朝臉上吐。”


    黃才發已經被揍得頭重腳輕了,他用盡吃奶的力氣往黑皮男臉上打了一拳,竹一辰笑道:“好啊,打得好。”


    “為什麽打他?”


    黑皮男剛剛那一下摔的暈乎乎的,這下被竹一辰摁著頭,說都說不出話來。“艸......”黑皮男斷斷續續地罵道。


    “我問你為什麽打他!”竹一辰“咚”的一下把黑皮男頭摁倒地板上。旁邊幾個小弟忙道:“是他,是那個死胖子在校道上先噴我們口水的!”


    “放你娘的屁!”竹一辰罵道,“你們沒惹他他會朝你們吐口水?”幾個男的說不出話來。竹一辰把黑皮男往旁邊一丟,旁邊幾個人忙扶起黑皮男,畏畏縮縮地看著竹一辰,竹一辰背起黃才發進班,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鼻子裏罵道:


    “滾!”


    那幾個男的狼狽逃走了,眾人看著竹一辰背著黃才發進班,竹一辰把黃才發卸到座位上,自己走迴位置,重重地拍了一下前桌程聰的肩頭,沉聲道:“剛剛在班上?”


    “在啊,幹嘛?”


    “為什麽不上去幫忙?”


    “關我屁事啊?”程聰道:“他被打關老子什麽事?”程聰一向把黃才發當弱智兒童看待,其實不止是他,班上沒幾個人把黃才發當正常人看待,包括老顧也是如此。黃才發整天像個七八歲小孩似的,走路都學奧特曼,尿尿要把褲子脫到底,你惹到他就吐你口水,走在路上女生對他避而三尺,男生時常拿他取笑。


    “什麽叫關你屁事?”竹一辰眉毛倒豎,說道:“他不是我們班的?”


    “是啊,那又怎樣?”程聰站起身來與他對視,“他整天那傻逼樣,遲早會被人打,你他媽自己不是天天欺負他?”


    “嗬,都是一群沒良心的狗。”淩雨晗一旁冷笑道。“少廢話!”竹一辰吼道,隨後又轉過頭對程聰講道:“我天天欺負他?我哪次把他打成這樣過?你他媽捫心自問一下,你平常有沒欺負他,還有你、你、你們幾個!”竹一辰指著曾曉輝、梁鄴幾個說道。


    班上鴉雀無聲,程聰道:“有啊,怎麽了,這特麽有什麽好說的?”竹一辰也被整的沒話講了,說道:“你他媽幹嘛不去幫忙?”


    “老子不想行了吧!”


    “不想你媽!”竹一辰一拳揮過去,把程聰打得摔在後邊桌子上,竹一辰跳到桌子上,騎在程聰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揮下去,邊打邊罵道:“操你媽的,程聰,老子他媽看錯你了,艸!艸!”


    “你媽的發什麽瘋!”程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踹開竹一辰,大吼一聲把他推到後黑板上,“別打了別打了!”旁邊的人連忙上去勸架,兩人力大得出奇,七八個人費了好大力才把二人分開。


    竹一辰指著程聰罵道:“老子真你媽看錯你了,就一慫包,呸!”


    “你媽的你清高,你裝好人,你護著他!你他媽能護他一輩子嗎?”這時也正好上課了,竹一辰撿了一張椅子坐下,把桌子挪後一排,程聰也不給他好臉色看,坐到前麵去了。


    “幹嘛?桌子歪的要死,也不懂得排一下。”老顧走到第一排比道:“這組都歪到天上去了,後麵的挪一下,懶得要死。”


    “竹一辰,聽不懂話是不是?會不會移桌子?”


    “哦!”竹一辰重重的把桌子推前了一些,老顧嫌棄地瞪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下課後,幾個男生湊在餘灰桌邊閑聊,餘灰偷偷瞄向葉塔的位置,空空的,估計又去隔壁班找蘇栩嵐了。餘灰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想到蘇栩嵐成績比自己好又有才華,心裏頓時灰溜溜的。


    “我去上個廁所。”餘灰起身說道,“走啊,一起!”幾個男的勾肩搭背的向廁所進發。經過十班時時餘灰側眼偷看了一下,葉塔果真是在十班,和蘇栩嵐麵對麵坐著,拿著一本書在那看,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看什麽呢?又瞧上十班哪個妹妹了?”張皓笑道,餘灰一下晃過神,一個男生道:“你別講,十班那個鹿之菻是真的好看,和咱們班那些女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我去,咱們班女的都是些什麽貨色,沒一個好看的。”餘灰笑道:“你這張嘴小心出門被雷劈。”張皓道:“開玩笑,你皓哥嘴是開過光的,我又沒說錯,你們評評理,是不是,十班美女比我們班多?”


    “那他媽肯定啊,我們班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


    幾人從廁所迴來也就上課了,餘灰剛走到後門正巧碰到葉塔從十班前門出來,餘灰耷著眼皮問道:“去幹嘛?”


    “關你什麽事。”葉塔小嘴一翹,徑直往班裏走了。


    “關你什麽事”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紮在餘灰心裏,餘灰眉頭一皺,酸溜溜的滋味淌過心頭,“哼,本來就不關我事。”餘灰不屑地喃了一句,也迴到座位上了。


    前桌張皓傳了一張表下來,餘灰一看,是詩詞大會的報名表,張皓道:“秋茜問你們一桌誰要去。”


    “我才不去,誰愛去誰去。”餘灰心裏想著便把表放到吳梓桌上,吳梓道:“這什麽懶啊?”張皓道:“詩詞比賽。”


    吳梓道:“我字都不識兩個,還詩詞大會,拿走拿走。”說罷便丟還給張皓。


    下課後,男生都衝到後排窩著打遊戲,葉塔坐到郭兆慶位置和秋茜洪昕閑聊,童曉雯也坐了上來。


    “你們國慶都有啥活動啊?要不要出來玩?”


    “好啊好啊,去哪裏?”童曉雯道:“紫金山怎麽樣,那裏剛開放不久,可以去那裏野餐。”秋茜道:“我覺得可以啊,挺有意思的。”


    “切,野餐有什麽意思,過家家一樣。”秋茜“蛤”了一聲,轉過頭去,原來是張皓無意間聽到她們講話便隨口說了一句。秋茜道:“張大少爺,那你說說,你的國慶七天安排?”


    “這還不簡單?”張皓比著手指道,“1號,上午睡覺,下午打球,晚上打電動;2號,上午睡覺,下午打球,晚上打電動;3號,上午睡覺,下午打電動,晚上打球;4號,上午......”


    “行了行了。”秋茜擺手說道:“你真是個大忙人。”隨後便轉過頭繼續和葉塔她們聊天。


    “你們聊什麽呢?”一個麵如冠玉的少年走到一旁,洪昕和童曉雯一下止住了話,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秋茜道:“欸,蘇栩嵐,你也來啦。我們說周末要去紫金山野餐,你要不要來?”


    “紫金山?”蘇栩嵐道,“葉塔去嗎?”


    “她去不去關你屁事?”餘灰心裏想著,朝蘇栩嵐方向看了一眼,葉塔很爽快地道:“去啊,幹嘛不去?”


    “哦,我想約你去圖書館的,一起準備一下詩詞比賽的事。”


    “哎呦,這是明目裏邀請約會呢,我們一起去行不行啊?”秋茜笑著道,“人家請的是葉塔,你去湊什麽熱鬧?”其餘幾個女生也哈哈大笑,蓋過了蘇栩嵐和葉塔的對話,餘灰想偷聽也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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