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忍不住笑了,她道:“是挺滋潤,近日心情好,銘兒可要在宮裏留宿幾日,我去讓人給你安排屋子。”


    易銘說:“那我也能住坤和宮嗎?”


    易歡毫不猶豫道:“不行。”


    易銘雙眼瞪了瞪,他看著晉淵道:“那為何他可以?”


    “因為……”


    易歡話還未說完,晉淵抬起頭來,說:“小子,你話未免太多,你說為什麽我可以?當然是因為我是你姑母瞧上的男人,你隻是她的侄兒。”


    “你這人……你這人好生無禮!”易銘不滿道。


    易銘又望向易歡,道:“姑母,我千裏迢迢從邊境趕迴來見你,難道我還不如一個男人嗎?”


    他這話說的委屈極了,一張臉也情不自禁的皺著。


    易歡歎了口氣,說:“他是你姑父。”


    易銘隻覺得荒謬,姑父已經死了,就算這人再像姑父,也不是姑父,還是說姑母竟想讓他取代姑父的位置?


    姑父是百戰百勝的帝王,姑父功績卓絕,能力不凡。


    麵前這男人呢?


    易銘說:“姑母,你能叫他先出去嗎?我有些悄悄話,想單獨和姑母說。”


    他知道姑父死後,姑母一直都沉浸在悲傷中,從未有一天忘記過姑父,可姑母也不能隨便找個男人就取代姑父呀。


    還讓這男人處理公務,這可是大忌。


    晉淵放下手上的折子,他問:“你不服我?”


    易銘站的筆直,說:“我不服。”


    晉淵對易歡道:“歡兒你方才說,我隨時可以揍這小子一頓。”


    “不錯。”易歡點了點頭。


    易銘腦子是個轉不過彎的,非得打一頓才能開竅。


    晉淵微微一笑,開口道:“小將軍可敢與我比試比試?若你輸了,就給我閉嘴,莫要再說些你姑母不愛聽的話。”


    易銘揚起下巴,說:“比試就比試!”


    這一年來,易銘自以為自己進步良多,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個誰也打不過的小孩了。


    他連戰場都上過了,還能怕一個以色侍人的小白臉?


    晉淵和易銘當即來到院中。


    易銘說:“等我把你這張倆打破相,看你如何勾引我姑母,竟勾的她把朝政都交給了你!”


    晉淵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問:“你怎知我是靠的這張臉,而不是別的什麽?”


    “嗬,你也就仗著與我姑父有幾分相似了。”


    話落,易銘毫不猶豫抬掌,朝晉淵攻了過去。


    晉淵微微側身,他道:“小孩,不去挑件趁手的武器?就這樣赤手空拳與我打?”


    易銘十足驕傲,他說:“你都沒用武器,我自然也不需要!我還能輸給你不成?”


    他自信心已經完全從軍營裏鍛煉出來了。


    先前在軍營的時候,易銘也時常和人比劃,贏多輸少。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姑父和顧大人都是世間罕有的頂尖高手,是他不自量力了,他這個年紀能有這個身手已經很了不得了。


    “這麽自信啊。”


    晉淵眯了眯眸。


    在打侄兒這方麵他從不手下留情。


    沒多久,易銘就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變成了滿院逃竄。


    他驚疑不定的望著身後人,沒想到姑母帶迴來的人身手竟如此之好!


    易銘氣定神閑,他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去挑一把武器。”


    易家人都是倔種。


    易銘梗著脖子道:“你不用,那我也不用!”


    晉淵笑了,道:“好小子,被打斷腿可別找你姑母哭。”


    易歡看到這一幕,好笑搖了搖頭。


    她知道易銘想私底下對她說什麽,那些話恐也是朝堂上官員想對她說的。


    易銘腦子簡單,易歡從一開始就沒想瞞著易銘,她得讓易銘知道晉淵的身份,否則這小子反而容易壞事。


    失憶的這一年,晉淵拳腳功夫從未落下過。


    易銘隻堅持了一刻鍾。


    臉頰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跑腿肚子發軟。


    這一幕何曾熟悉,他隻有先前在和姑父與顧大人比試時,才被打的這般狼狽過。


    而顧大人會顧及他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兒,因此雖瞧著狠,可並不會下死手。


    可麵前這人,完全是把他往死裏打啊!


    易銘終究體力不支,“轟”的一聲,被晉淵一腳踹進了一旁的水池子裏,驚的裏麵的鯉魚四處逃竄。


    晉淵站在水池子邊上,說:“小子,再給你十年,也別想打贏我。”


    易銘躺在水塘裏,被涼水澆的透心涼,聽到這話,忽的一愣。


    何其熟悉?因為姑父也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你說什麽?”易銘喃喃開口。


    晉淵挑了挑眉。


    易銘雙目直勾勾的盯著他瞧,直到易歡開口:“好了,你快上來,莫要在涼水裏泡久了,染了風寒怎麽辦?”


    易銘沒動。


    隻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晉淵。


    易歡又喚了一聲:“銘兒。”


    易銘恍然迴神,這才收迴目光,往岸上爬,他沉默的隨宮女去了客房,換上了幹淨的衣裳。


    易銘迴來見易歡時,晉淵已經不在了。


    易銘無比羞愧的站在易歡麵前,說:“姑母,我輸了,我給您丟人了。”


    易歡伸手,敲了下他的頭,說:“你贏不了他,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迴沒把你揍成豬頭臉,已經是給你留幾分顏麵了。”


    “姑母,他、他是……他的身手令我好生熟悉。”


    可這怎麽可能呢?姑父明明已經死了啊,屍體還是他們看著下葬的。


    易歡說:“都說了,是你姑父,你以前的姑父是誰,現在的姑父就是誰。”


    易歡好氣又好笑,拿著手巾給他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她說:“你以為我是什麽人,這大虞是他留給我的,我會昏聵到拿國事當兒戲?”


    易歡歎了口氣,說:“隻是現下他腦袋裏的金針還未清除完,容顏和記憶都尚未恢複,他之前被南昭國師所騙,被囚在南昭,他不記得一年前的事的,你也別總是去招惹他,縱使他不記事了,收拾你還是輕輕鬆鬆的。”


    “怪不得姑母你先前急急忙忙要去南昭,原來是為了接姑父迴來,姑母你怎麽不早說!”易銘興奮道。


    得知姑父未死,易銘高興極了。


    姑母以後再也不用獨自承受這一切了。


    易歡道:“那時候我還不確定,等我真的見到了他,才確定他是真的還活著。”


    易銘將手巾丟給他,讓他自己擦。


    她說:“他如今金針未除,這件事先別讓其他人知道。”


    “姑母,我明白的。”


    易歡眼裏染上了笑意,她說:“這次攻打南昭,你雖不是主將,可已經做的很好,如你這般年紀,也隻有你姑父比你強了。”


    易銘也跟著笑了,他說:“知道了知道了,姑父就是最厲害的,姑母你不必跟我說了。”


    易銘離開坤和宮前,在廊下遇到了晉淵。


    這會易銘安分了,他道:“我姑母,我姑母就交給你照顧了,你別累到她,那許多事你都要替她分擔。”


    晉淵道:“這些話自是不用你提醒,我比誰都疼他,隻是你,日後莫要再說她不喜的話,今日那些話,若我不是那個人,你不是在平白戳她心窩子麽,還嫌你姑母過的不夠苦?”


    被他這麽一說,易銘也覺得很是慚愧,他一開始隻以為姑母是被這男人勾引的失了神誌。


    易銘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提醒!”


    說完,就快步往外走去。


    看到他這年少氣盛的模樣,晉淵搖了搖頭,暗歎一聲還是太年輕。


    *


    待取完最後一根金針。


    晉淵臉部頓時火辣辣的疼,他捂著自己的頭,倒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易歡見到這一幕,登時一驚,上前道:“晉淵!”


    沈太醫登時拿著包了冰的帕子來為他冰敷。


    沈太醫安慰道:“娘娘莫要急!之前他的臉因為蠱蟲和金針而變形,改變了骨相,如今蠱蟲金針盡數取出,這是恢複的征兆,疼痛是難免的,忍過這一遭就好了。”


    易歡心疼的將晉淵抱在懷裏,輕輕撫摸他的發絲,她擔憂的問道:“這症狀要持續多久?”


    沈太醫說:“最多一夜。”


    “可有其他止痛的法子?”


    易歡不忍見晉淵如此痛苦。


    沈太醫道:“娘娘需知,長痛不如短痛啊!”


    確實是這個道理。


    易歡歎息了一聲,擺了擺手,讓沈太醫先退下。


    她低下頭,呢喃道:“晉淵,這次你一定要好起來,別再讓我擔心了。”


    *


    無數記憶衝入晉淵的腦海。


    有前世的,有今生的,混雜在一起,龐大的記憶讓晉淵頭痛難忍,不多會,就暈了過去。


    晉淵又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前世易歡的死。


    那日,易歡為了給她爭取逃跑的時間,獨自留下來麵對豫親王。


    豫親王真信了她的說辭,以為林青裴另有打算,看在易歡曾是林青裴發妻的份上,便與她多說了兩句話。


    也就是那時,易歡果斷引爆了地底的火藥。


    轟隆一聲!


    整個地麵都因此而震蕩,火光衝天而起!


    火舌朝豫親王席卷而來。


    豫親王大驚,雖他有些身手,可臉和身體,還是無法避免的被火舌給燎傷!


    他怒道:“給我抓住那個女人!本王要將她,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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