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緩緩睜開眼,眼底皆是濕痕。


    她轉過頭,便對上了晉淵那張俊美的麵容。


    夢裏的她好生勇敢,好像什麽都能做到一般。


    男人雙目緊閉,眉宇間緊緊皺著,好似也陷入了噩夢之中。


    易歡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眉間。


    晉淵霎時睜開眼,捏住他的手腕,他臉上帶著暴怒與戾氣。


    易歡一個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她想,她也能像夢中那樣勇敢。


    易歡低下頭,吻住了晉淵的唇。


    他嘴中滿是湯藥苦澀的味道,可易歡卻覺得滋味極好,因為眼前人還活著,沒有中那不治之毒。


    晉淵剛做了一場大夢,臉上身上皆是汗。


    心緒本被夢中的一切所牽製,可在易歡吻上來的那一刻,夢裏的過往頓時如浮雲一般散了。


    晉淵大掌按著她的後腦,反客為主。


    他們唇齒相依,兩顆快速跳動著的心髒也挨在了一起。


    “砰砰——”


    “砰砰——”


    跳個不停。


    易歡抬起頭,眸中蒙上了一層水汽。


    她想她能夠勇敢,她甚至可以比夢中還要勇敢。


    夢裏那個膽小鬼,明明對晉淵心動的要死,卻不敢逾矩半步。


    “晉淵,你快點娶我吧。”


    晉淵一顆心都快被她說化了,臉上的暴怒與戾氣也跟著散了。


    他揉了揉易歡的頭,說道:“求之不得。”


    易歡便低下頭,將臉埋在他胸口。


    “你剛才做什麽噩夢了?說來聽聽。”


    晉淵用力抱住了懷中人,他聲音微啞,說:“夢到你犯傻了。”


    易歡便忍不住笑,她道:“你說誰犯傻呀,你再這樣說我,我就不嫁你了。”


    晉淵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易歡瞧。


    他湊上去蹭了蹭易歡唇角,笑著說道:“那可不行,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如今你好不容易才答應我,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了?若早知生個病就能讓你這樣心疼我,那不得隔三差五來一遭?”


    易歡頓時伸手捂住他的嘴,瞪了晉淵一眼,說:“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你就算、就算不生病,我也嫁你。”


    易歡從他身上爬起,捏住他的下巴,笑著喊了一句:“先生,先生……夫子、師父……你喜歡我怎麽叫你?”


    易歡揚了揚眉,她沒等晉淵迴答,繼續道:“你知道嗎?我剛才做夢,夢到了你,我對你說我要是小時候有你這麽個先生教我就好了,你好生得意的和我說你是多麽的可遇不可求。”


    “你真是太壞了,不過……不過……”


    易歡展顏一笑,“你確實是可遇不可求的,能讓你教我這麽多,還是我賺了呢,我的小先生。”


    夢裏的晉淵已經年至三十,眼前的這個更加的年輕,也更加的肆意張揚。


    這是還未經受過磨難,順風順水的晉淵。


    易歡抱住男人脖頸,她想,她不會讓他受到那樣的磨難,也不會讓他如夢中那般狼狽。


    她雖弱小,卻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夢裏他因開設女科舉一事眾叛親離,如今她會好好籌劃籌劃……


    先從京中女子思想的轉變開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即便是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


    易歡絕不會讓夢裏的一切變為現實。


    “你許過我中宮之位,還作數否。”易歡滿臉認真。


    他的夢,她也感應到了麽?


    晉淵見她難得眉眼嚴肅,眉眼跟著一彎,說道:“永遠作數,隻待卿卿進宮。”


    晉淵手輕輕搭在她腰肢上,說:“你這麽嚴肅瞧的我害怕,還以為我這天花又出了什麽岔子。”


    易歡瞪了他一眼,捂住他的嘴。


    不管夢裏夢外,這人總喜歡胡說八道。


    “區區天花,我都能熬過來……你可不能比我這小娘差。”


    “是,我還等著好了後迎你入宮,封你為後。”


    他輕輕撫著易歡的後背,道:“不怕啊,夢和現實是反著的,越夢到什麽,便說明越不會發生什麽。”


    咋一聽到這話,易歡險些要以為他知道她的那些夢了。


    她以前也做過好多荒唐夢。


    倘若真叫他知道以前那些曖昧旖旎的夢,她也便不用再留在京城了,羞也要羞死了。


    *


    易歡從聽風閣出來。


    外邊的易銘瞧見她,頓時上前,忍不住道:“姑母,一天沒瞧見你人,還以為你出事了!這裏的人也不肯告訴我你去了哪。”


    易歡正欲解釋。


    隻聽易銘拉著她,神經兮兮開口:“不過姑母,這兒人的規矩都好大,動不動就跪啊跪的,這不會就是蔣大哥的地盤吧?你之前說蔣大哥病了,蔣大哥也在這嗎?這是蔣大哥的府上嗎?”


    “要真是蔣大哥府上,姑母你可要三思啊!這樣規矩大的人家,我怕你以後會過的不開心不舒服!”


    “你是不知道,剛我站在這,這裏的下人衝著我行了多少次禮,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也不是什麽貴客……看我的內心不安極了。”


    易歡現下心情好,便故意道:“不錯,這兒就是你蔣大哥府上。”


    易銘臉色霎時一變。


    “姑母,你可不能嫁進規矩多的人家啊!你看看林府,那林老太太就已經夠不好對付了,隻怕蔣大哥的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人家,老頭老太太尤其規矩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蔣大哥家沒什麽規矩大的老頭老太太,這裏是皇家的獵苑。”


    易銘聽此一怔。


    下一刻,他忍不住感歎道:“我的個乖乖,蔣大哥如此得聖心嗎?竟能住這麽好的地方!我聽杏春居的人說前幾日確實舉辦了春獵,沒想到蔣大哥也參加了!而且蔣大哥這一病!竟有如此多的人照顧他!不愧是掌管繡衣寮的禦史大人!”


    易歡:“……”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易銘這顆腦子,真相就在眼前了,還總是想到十萬八千裏去,偏偏還能自圓其說。


    易歡身後傳來一道笑聲,隻見監察禦史顧驚嵐走了過來,他下意識問:“什麽禦史大人?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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