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和穆父瞧見兩個小輩結伴進山。


    陳父嗬嗬一笑,說道:“沒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孽子,這麽快就和令子交好了,瞧著很聊的來的樣子,便連進山狩獵都要一塊去。”


    穆父也十分訝異,他道:“我那兒子向來是個心高氣傲的,沒成想竟和你家小陳玩到一塊去了,看來你家小陳品性很是不錯,能讓我那兒子入眼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誰知,陳父聽到這話,歎了口氣,道:“我家那孽子學識品性是沒得說的,他今年參加科考必能中前三甲,可我還是愁啊,穆大人你是不知,他近日看上了外頭的一個女子,滿心滿眼都是那女子。”


    陳父喝的多了些,話也變多了,加上有意和穆家交好,便與他多聊了幾句。


    如今林青裴算是徹底廢了,南營主將之位遲早落到穆清風手上。


    穆大人淡定開口:“既令公子喜歡,便讓他娶迴來就是,反正你陳家早已在京中站穩了腳跟,也無需靠娶世家女來穩固地位。”


    陳父搖了搖頭,道:“若那女子是個家世清白的也就算了,可那女子已經成過親,是個破鞋,我如何能允?就算普通人家娶了個破鞋也是要被嘲笑的,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家?”


    穆父頓時也沉默了下來。


    他想到了自家兒子,自家兒子對那易氏上心的很,可那易氏也是如此。


    不過易將軍曾有恩於他,易歡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若長珩決意要娶,他倒也不會去阻攔。


    隻是他聽他家裏的婆娘說,那易氏對他兒子無意,是他那兒子一頭熱。


    可愁壞他了。


    穆父開解道:“隻要品性好,有能力有才學,成過親就成過親吧。”


    陳父震驚道:“穆兄你竟能接受這樣的兒媳?”


    穆父無奈開口:“我也就這麽一個嫡子,他是個性子倔的,與其叫他終身不娶這麽耗著,不若隨他去,也好為家裏留個後。”


    陳父驀的沉默了下來。


    樊山裏,兩匹駿馬你追我趕。


    易歡迴過頭,望向緊緊跟在她身後的晉淵,道:“幾日不見,先生,你騎術怎的退步了,連學生也不如了?”


    “你這壞小娘,一口一個先生什麽意思?故意招我是吧?”晉淵拿著馬鞭指了指她。


    易歡無辜的望向他。


    隨後迴過頭,淡定的拉開弓,“嗖”的一聲,一箭射出去。


    是一隻野兔。


    易歡下馬,正欲將那野兔抓起,放後邊盛放獵物的竹筐裏。


    忽的,草叢裏傳出一陣窸窸窣窣聲。


    易歡動作一頓。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晉淵忽的將她往身後一拽。


    下一瞬,尖利的匕首劃破了晉淵的手臂!


    晉淵振袖一甩,那朝他撲過來的婦人,頓時倒在了地上。


    原是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藏身在草叢中意圖行刺!


    易歡一驚,抓著她的手臂,急忙開口:“你受傷了。”


    男人不怎麽在意道:“小傷,不礙事,莫要擔心。”


    可他的手臂卻被劃破了,易歡眉頭緊緊皺著,一臉嚴肅。


    她情不自禁又開始自責,是不是不該進山狩獵,如果不進山,晉淵就不會受傷。


    晉淵捏著她的下巴,看她露出一副快哭的表情來,男人溫聲開口:“你這樣,我更樂意看你在我的龍床上露出這樣的表情,外麵就不要了,真的不要緊,過兩天就好,這算什麽傷呀,不過擦破了點皮肉罷了。”


    易歡正要說話。


    地上的婦人卻忽的低低笑了起來。


    她罵道:“狗皇帝!閩州因時疫死了上千人!整整上千人啊!你命人將他們全部坑殺!他們也是你的百姓啊!你去閩州看到那千人坑的時候!你就不會感到良心不安嗎?”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也在裏麵啊!”


    晉淵沉著臉不語。


    易歡卻抓緊了晉淵的手腕,與那婦人對視,她道:“可那是時疫,時疫沒有解藥,難道要等著它傳染整個閩州嗎?死那上千感染時疫之人,卻能保全閩州更多人。”


    她是知道前陣子晉淵因為閩州時疫一事,忙的焦頭爛額的。


    她知道晉淵下這個決定時肯定也不好受,因為晉淵是個明君,那感染時疫的千人也是他的黎民百姓,可他是皇帝,皇帝就必須做出取舍。


    沒有解藥,與其讓時疫快速擴散開,不若快刀斬亂麻。


    晉淵不是沒有派太醫過去試過,可以往的抑製疫病的湯藥對此次時疫毫無作用,研製不出新藥方來,便連太醫也死了不少。


    婦人卻大笑了起來。


    她說:“我隻知道我兒子死了!是朝廷放棄了他!是皇帝你下達了這個命令!他們全都被埋在了千人坑裏麵!”


    “是麽,你們嘴上說的好聽,死千人保全閩州數萬人,那是痛處沒有落到你們自個身上!皇帝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易歡忽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隻聽那婦人繼續道:“我告訴你們,這把刀上,曾沾染過感染疫病之人的血!那時疫傳的有多快,皇帝你是知道的吧?”


    季珍珍和季書寶匆匆趕來。


    平日裏陛下和易歡獨處時,這群繡衣使都會自覺退避,卻沒想到今日出了這樣大的事!


    晉淵淡淡開口:“拿下這女人,問出幕後主使,無論使出什麽樣的法子,都要讓她如實交代。”


    一個普通的婦人,如何能進的獵場?


    這裏麵問題大著呢,甚至那前世未出現過的時疫,也極有可能是人為。


    “是,陛下。”


    婦人一邊笑一邊罵:“你等著,你等著,你放棄那上千條人命!這一切都會報應到你頭上去!你也會感染上時疫!哈哈哈,我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可會為了天下蒼生舍生取義!”


    季珍珍連忙堵住她的嘴。


    易歡聽到那女人的話,手卻止不住的抖。


    她心底怕極了,怕晉淵真如那女人所說染上時疫。


    晉淵按住她的手背,安撫道:“別怕,歡兒,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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