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淵將人抱上龍輦,雙臂撐在她身側,問:“上這龍輦的,你是第一個,怕不怕?”


    易歡盯著他,眼神帶著些許閃躲,說:“我說怕,隻怕你也不會放我下去。”


    晉淵悶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趁早習慣。”


    習慣什麽?習慣被他抱?習慣坐龍輦?


    習慣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易歡發現,她已經開始漸漸習慣晉淵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了。


    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龍涎香,總若有若無的蹭到她身上,讓她沾滿屬於他的氣息。


    南苑是皇家獵場,晉淵平日無事做的時候,便會去騎騎馬,狩狩獵,偶爾約上他那幾個廢物皇叔一道,看他們努力討好他,賠著笑,像街道上的猴子,半點身為皇室的尊嚴也無。


    馬是上好的汗血寶馬,那馬通體淺色,在日光下泛著淡淡的粉。


    晉淵扶著她下龍輦,道:“這是去年塔爾木進貢的兩匹汗血寶馬,世間罕有,哪怕在汗血寶馬中也屬珍品。”


    易歡目光落到那馬上,頓時便移不開了。


    喜歡漂亮的事物是人的天性,那匹馬實在太漂亮了。


    她眨了眨眼,問:“我又不會騎馬,這麽好的馬給我騎,不怕糟蹋了嗎?”


    “馬就是用來騎的,放著不騎才是糟蹋,去試試?”


    易歡有點心動。


    上迴騎馬,還是白馬寺那迴,晉淵與她同乘一匹。


    其他時候,易歡都是坐的馬車。


    晉淵也不急,就站在她身旁,安靜等著她迴答。


    放在以前,這些事太危險,她聽嫂嫂的話不會去做,可如今,她已經離了易府,離了嫂嫂的掌控,她真的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


    易歡抬頭,與男人對視。


    晉淵朝她遞了個鼓勵的眼神。


    易歡抿了抿唇, 提著裙擺,小跑著朝那匹汗血寶馬跑去。


    她跑到那馬跟前,伸手輕輕摸了摸它的毛發。


    好滑。


    這馬是被馴過的,溫順的很。


    易歡說:“我想騎,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雖不像她父親和兄長那樣,是馬背上的好手,可也不想差他們太遠去。


    易歡下意識說出這句話,說完後,就連自己都愣了下,隨即紅著耳根,不敢去看晉淵了,生怕被拒絕。


    “讓、讓下人來教也行。”


    晉淵那顆素來冷硬的心,因為小嬌兒這句話,軟的化作了一攤水。


    隨心所欲的帝王體驗到了繞指柔的滋味。


    晉淵說:“這騎術旁人都教不了你,唯有我教得。”


    “陛下……那、勞煩您教教我……”


    她話未落,晉淵打斷她,開口道:“這麽生分做甚,叫我的名字。”


    皇帝名諱豈是一般人能叫的?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易歡滿臉抗拒。


    “乖。”晉淵誘導她,他說:“我教你不求迴報,你認真叫我名字一迴,可好?”


    易歡看了眼四周。


    獵場裏宮人都退下了,唯剩他們倆。


    易歡便小聲叫了句:“晉淵。”


    “叫大聲一點,我的名字這麽拿不出手麽?”他雙眸裏溢出笑意來。


    易歡鼓了鼓腮幫子,抬高聲音喚道:“晉淵!”


    “我在。”


    男人翻身上馬,幹脆利落。


    他朝她伸出手,道:“來。”


    這是除了嫂嫂外,唯二會朝她伸出手的人。


    這一刻她膽量好似也跟著大了起來,握住他的手,踩上馬鐙。


    晉淵先帶著她騎了一圈。


    過了會,他下馬,在前頭牽著韁繩,讓她獨自騎。


    易歡突然發現原來騎馬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隻需勇氣二字便能做到。


    她居高臨下的坐在馬背上,帝王站在下邊為她牽馬,她忽然覺得原來她離他也不是很遠,高高在上的帝王亦有走下神壇的一天。


    易歡道:“你不要牽了,我自己可以的。”


    晉淵抬頭,對上她的視線。


    “真不要我牽了?”


    “嗯。”


    “叫我名字,我便鬆手。”


    易歡便不好意思的叫了聲:“晉淵。”


    晉淵鬆開手,拍了拍馬屁股,那汗血寶馬噠噠噠的小跑了出去。


    易歡抓著韁繩,背脊挺直,瞧著有些緊張,卻並不害怕。


    易歡騎馬在草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青草那清新的氣味,以及拂過臉頰的風,讓她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好喜歡這種感覺。


    易歡迴過頭,遠遠朝晉朝晉淵看去,眼底盛滿歡喜的笑意,身上的那些個飾品珠子互相輕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晉淵腦中憑空冒出了“鬢雲欲度香腮雪”這句話,美人配寶馬,好極。


    張德勝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陛下,昭陽長公主求見。”


    “不見,讓她滾。”


    晉淵一點也不想自己的好心情被那個女人給攪了。


    “是。”


    *


    昭陽站在紫宸殿外等,沒多久,便等來了小公公的通報。


    “殿下,陛下這會正忙,怕是不便見人,您請迴吧?”


    昭陽道:“你與他說一聲,我隻是想進英華宮看母後一眼,讓英華宮的侍衛放行。”


    小公公笑著開口:“殿下就莫要為難小的們了,陛下現在真的不方便,惹怒了陛下您也沒有什麽好下場,何必呢?還請殿下改日再來。”


    昭陽抬頭,瞪了眼這紫宸殿,嘲諷道:“我這好皇弟現如今可真是個大忙人了,竟連見一麵長姐的功夫也沒有了。”


    小公公但笑不語。


    昭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宮道上,昭華正要出宮,正好碰見了入宮的林青裴。


    “林將軍。”昭華那張華貴的臉上,浮現出帶著媚意的淺笑。


    林青裴半跪在地上,向她行禮:“臣林青裴,見過殿下。”


    “這麽巧,林將軍也要進宮麵聖?”


    林青裴低著頭,一板一眼道:“臣有要事要和陛下相商。”


    昭華伸手,指尖觸碰到林青裴的手背上。


    林青裴駭然的收迴手。


    昭華笑著開口:“林將軍怕甚,本宮不過想扶你起來罷了。”


    “殿下千金之軀,使不得。”


    林青裴知曉這位公主殿下素來喜愛圈養麵首,因此對她無甚好感。


    昭華登時掩唇輕笑,“看不出來,林將軍還是個老實人,罷了。”


    昭華帶著婢女,轉身離開,等上了馬車,昭華一張臉陰沉沉的,“如若有南營相助,何愁救不出母後……嗤,他林青裴不過一個朝三暮四的賤人罷了,裝什麽君子,也敢跟本宮拿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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