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雅琴便不說話了,世道對男人多是寬容的,女子則不行。


    易歡道:“這種忍氣吞聲的日子,我在林府過了一年,倘若繼續留在那兒,還不知道往後要過多久,嫂嫂您說掌家權在我手上,說我熬出了頭,可真是如此嗎?”


    “林青裴能一句話剝奪了顧小娘手上的掌家權,亦能一句話剝奪了我的,如今瞧著我是占了上風,可嫂嫂您別忘了,他對我沒有情意可言。”


    易歡說完,低下頭,掩下眸中的難堪。


    易歡骨子裏就如同她父兄那般,是驕傲的。


    她先前聽嫂嫂的話,努力做一個賢良大度的正妻,可這種日子,當真是她喜歡的嗎?


    曹雅琴說:“世間大多數夫妻都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一起的,哪有那麽多情意可言?”


    “嫂嫂你對我兄長也沒有情意嗎?”易歡問。


    曹雅琴聽到這話,唇角露出些許苦笑來,她道:“我們定親後,你兄長總是偷偷翻牆來我閨房找我,我從未見過那樣輕狂開朗的男子,開始時或許確實被他迷了心神,可我們成婚後,他扔下我去了邊疆,一去就是四年,即便有情意也耗盡了。”


    易歡長歎一聲,道:“建功立業和兒女情長,終難兩全,是我兄長對不住嫂嫂您。”


    “歡兒,所以和離一事,要慎之又慎,考慮清楚,我們女人所圖不過是安穩二字,林青裴對你有沒有情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將日子安穩的過下去,嫂嫂不願見你成為外頭那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可如今,你覺得外頭嚼舌根子的人,還少嗎?”


    如今京中沸沸揚揚都是林青裴做下的那醃臢事,連帶著她也被人拉出來討論。


    林將軍為何要去找妓子?


    還不是因為正房夫人籠絡不住夫君的心!


    巳時,林青裴下朝。


    小廝在宮外等著他,見林青裴出來,小廝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二爺,小的派人去查了,沒查到從江南來的叫思柔的女子。”


    頓時,林青裴本就不美妙的心情,變的更加糟糕了。


    “到處都搜過了?沒有思柔?”


    那女人今早從廢墟裏出來後,還向他打招唿呢,這麽快便銷聲匿跡?很難想不是中了什麽人的圈套。


    “找遍了,特地叫南營的人去挨家挨戶搜了。”


    林青裴臉色陰沉,他道:“接著找。”


    “是,二爺。”


    今日早朝時,朝上官員對他的那些目光裏充滿不屑還有鄙夷,甚至有朝臣因此而參了林青裴,這是林青裴所不能忍受的。


    陛下態度也不明,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了句林愛卿好福氣。


    林青裴想起那妓子是禮部侍郎張承恩介紹給他的。


    林青裴轉身,正巧張大人也剛從宮裏出來。


    林青裴快步走上去,伸手揪住了他的領口,他麵目陰森,問:“張大人,昨夜你說的那位江南名妓,她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何如今銷聲匿跡,搜遍整個京城都搜不到?”


    張大人驚訝道:“竟是如此嗎?林將軍,我是真的不知,那江南名妓也不是我帶來百花樓的,是她自個自稱是江南來的名妓,幹我什麽事,林將軍,這事可賴不到我頭上啊。”


    張大人麵露不悅,道:“再說,我又沒叫林將軍去碰那妓子,還不是林將軍自己把持不住,如今林將軍丟了人,就想把他這事甩旁人頭上啊?勸林將軍莫要如此,昨夜如何,其他幾位同僚可都看見了,可沒有人逼迫林將軍您那麽幹。”


    說完,張大人一把推開了林青裴,理了理領口,上了自家馬車。


    如今林青裴冷靜下來,昨夜他從那妓子身上聞到的香味定然有異,他轉頭,上了馬車,對外吩咐道:“將京中最好的製香師請來府上。”


    “是,二爺。”


    林青裴動作快,隻一個早上,便查到了昨夜聞到的那香味來曆。


    竟是一種催情香。


    他是中了那妓子身上的催情香,才會如此!他並非自願!


    查清楚此事後,林青裴立即往易府趕。


    曹雅琴瞧見他過來,攔下他,問:“林將軍可是來找歡兒?”


    林青裴頷首,說道:“嫂夫人,我已查清昨夜的來龍去脈,昨夜我是中了催情香才會著了那妓子的道,那妓子如今已經下落不明,是我中了他人的圈套。”


    曹雅琴驚訝道:“竟是如此?”


    “那催情香名叫歡情香,是我一時不察,大意了,嫂夫人,我不想同易歡和離,您該知道,如今我們林府和易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您也不想看易歡成為和離婦吧?”


    曹雅琴確實不想,她不能看易歡孤獨終老一輩子。


    “嫂夫人,我已經知錯了,我下迴再也不會同人在外頭吃酒,你幫我勸勸她,可好?”


    曹雅琴皺著眉,道:“如今歡兒正在氣頭上,恐不願見你,要真是如此,此事也怪不到你頭上去,你去大堂稍待片刻,我進去將此事告知歡兒,許她能夠迴心轉意。”


    林青裴衝著曹雅琴作了個揖,說道:“那林某就在此謝過嫂夫人了。”


    曹雅琴轉身,再次去了易歡閨房。


    她將此事一五一十的說與了易歡聽。


    “歡兒,林將軍是中了旁人的計,官場爾虞我詐,一時不察才會如此,著實怪不到林將軍頭上去。”


    易歡正坐在屋內練字,她聽此,擱下手上的筆,問:“嫂嫂覺得這不怪他?”


    “非是他主動想要嫖妓,我覺得此事尚有轉圜餘地,林將軍不是你所想的那種喜歡流連煙花之地的紈絝子弟。”


    易歡卻道:“我不看過程,隻看結果,即便是他中了他人的計又如何?若他當真清正坦蕩,意誌堅定,旁人又怎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陷害他?”


    曹雅琴聽此,微微一怔,她道:“看來歡兒是不願原宥他了。”


    說完,她輕輕歎了口氣。


    “你這心氣,往後是要吃大虧的。”


    易歡道:“那便吃吧,我先前吃的虧還少了?左右都是要吃虧,不若選個自己喜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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