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珍貴,穿在身上流光溢彩,更襯的她膚色白皙如玉。


    小婦人穿深重豔麗一些的顏色,要比素色好看的多。


    晉淵道:“上迴朕賜你的綾羅綢緞,迴去叫人給你做幾身衣裳,這是皇令,下迴穿出來給朕看。”


    易歡抿著唇,不語,臉頰帶著薄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晉淵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問:“聽到沒有?如若朕真跟你計較禮數,你這小婦人恐早就不知道死幾迴了。”


    易歡眸中水光氤氳,她咬緊了腮幫子,說道:“那陛下就賜死臣婦算了,也省的臣婦出現在您麵前礙您的眼。”


    晉淵坐了迴去,慵懶的斜靠在軟墊上,眉目間帶著一絲饜足和疏懶,道:“你呀,又說這些氣話了,倘若你不氣我,我怎會氣你?你乖一點,迴去用那些綢緞做幾身好看的衣裳,朕下次要看你穿在身上。”


    他一身無暇的白衣,不露出那種浪蕩子的風流樣時,倒真有幾分賞心悅目。


    “是,臣婦知道了。”易歡悶聲答道。


    晉淵抬手,隨手拿起一旁的盤龍玉佩把玩,語氣迴歸柔和:“等迴林府後,照顧好自己。”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易歡心口處驀的一跳。


    她低下頭,連忙掩住眸中露出的那一絲慌亂,應了一聲:“好。”


    晉淵閉上眼,不再說話,指尖勾著那塊盤龍玉佩,輕輕晃著。


    等到了藏春園。


    馬車驟然停下,外邊傳來馬夫的聲音:“夫人,到了。”


    晉淵睜開眼。


    易歡趕忙起身,正要向晉淵告辭。


    男人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跟前拽了拽。


    “陛、陛下?”她生怕晉淵又發什麽瘋。


    這可是藏春園,林青裴就在裏邊,倘若被林青裴瞧見……


    晉淵伸手,解開她腰上係著的白玉,為她重新係上這盤龍玉佩,在她腰肢上輕拍了下,道:“戴好。”


    “至於這個。”男人手上拿著那白玉,白玉下麵墜著碧綠的絲絛,是市麵上很常見的樣式,不值幾個錢,“歸朕了。”


    易歡沒有再做無用的掙紮,她咬了咬唇,轉身提著裙慌慌張張的踏下馬車,徒留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晉淵坐在馬車內,目光如炬,外麵天光落到她身上,配著那華貴的雀金裘,好一個如珠似玉的人兒。


    易歡走的急,微微喘著氣兒,在臨進藏春園時,小婦人下意識迴過頭,瞧了一眼。


    她白皙的小臉在日光下看不真切,一個晃神的功夫,易歡提著裙擺,匆忙跑入了園子。


    晉淵失笑:“小沒良心的,還知道迴頭看我一眼。”


    “陛下,迴宮嗎?”駕車的侍衛問道。


    晉淵指尖摩挲著手上那塊白玉,輕攏慢撚,蹭過上麵每一處細小的紋路,不似在摸玉,無端有些色情。


    白玉在他指尖泛著瑩潤的光澤,與那如珠似玉的人兒比一時竟分不清誰更白。


    “迴宮。”男人眸色微暗,“宣成王進宮。”


    “是,陛下。”


    成王在京內不止一家金花賭坊,大大小小的賭坊共計八間,在江南、雲賸、琅琊等多地區亦設有不少分部,賭坊是一條不錯的暗線,這條線他要了。


    *


    易歡踏入藏春園。


    她臉上還帶著餘留的紅意,易歡撫了撫胸口處,平息那股洶湧的熱躁感。


    她問:“二爺在大廳等多久了?”


    桃心答:“有兩個時辰了。”


    易歡心情複雜,這是林青裴這一年來,第一次對她如此有耐心。


    桃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一股淡淡的香味隨著風飄了過來,桃心麵色微變。


    她道:“夫人,您身上沾了龍涎香……”


    這話一出,易歡登時小臉通紅,她先前與晉淵共處一室,待久了,自己也聞不出來。


    龍涎香是禦用貢品,倘若被林青裴聞見,不消多問,對方就能知道她先前見了什麽人,且定然是有過極其親密的觸碰,才會在她身上留下餘香。


    易歡穿著上好的雀金裘,雀金裘下一片殷紅的吻痕,身上還帶著龍涎香的味道,每一處都是天子所留下的痕跡。


    “這……這是……”易歡紅著臉,試圖解釋。


    桃心道:“奴婢知道的,方才馬車裏的男人,是陛下吧?”


    易歡不置可否。


    “夫人,奴婢知道您在二爺那裏受了不少委屈,於您而言二爺不是個良配,可夫人,二爺不是良配,陛下也未必是呀。”桃心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說出這話。


    “二爺府上隻有個老夫人,而皇家還不知有多少陰私,倘若陛下隻是一時對夫人您感興趣,待他興致過了,夫人您又要置於何地?”


    易歡知道桃心是為了她好。


    桃心為她攏了攏披風,說:“夫人,您趕緊迴去換身衣裳吧,多抹點香粉,別叫二爺看出異常,二爺那邊奴婢去說,奴婢讓他再等等。”


    “桃心,謝謝你,我都明白。”這些道理,沒讀過書的桃心都知,易歡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即便晉淵對她百般撩撥,千般示好,易歡從不敢當真。


    易歡衝著她笑了笑,她說:“不守婦道這四個字,自古以來對女人來說都是極重的。”


    婦道是什麽?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將女人束縛在宅院裏的枷鎖。


    “你去大堂通知郎君,我稍待片刻就到。”易歡吩咐道。


    “是,夫人。”


    桃心離開後,易歡腳步微頓。


    早春的涼風往她身上一吹,臉上和心裏的那股躁意,便徹底散了。


    晉淵是男人,是皇帝,晉淵能玩,也玩得起,而她不行。


    *


    大廳裏,林青裴負手而立。


    他已經在此地等了兩個時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自打他將易歡娶迴府後,好似都是易歡在等他。


    娶她的頭兩個月,他整日待在顧小娘那邊,易歡的凝萱堂沒進過幾次,他記得剛成親那會每迴晚膳易歡都會叫下人去請他一道用,他不去,桌上的便菜熱了一次又一次。


    有一迴,林青裴迴來的遲了,顧初雪已經睡下了,他便想著來凝萱堂瞧瞧。


    一進門,便看到易歡守著一桌子冷菜,一隻手支著額,已經困的睡了過去。


    林青裴喚醒她,問她為何不提前用膳?


    易歡說了句:“夫君尚未用膳,妾身怕夫君迴來吃不上一口熱飯。”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是她生辰宴那日,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等他到半夜,未能等來,在子時之前,將那碗已經坨了的長壽麵一口一口吃了。


    而彼時的他正溺在顧初雪的溫柔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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