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能夠聽懂死亡儀式鳥的意思,白識心中一愣。


    死亡儀式鳥竟然能夠直接和他正常溝通,在內心中浮現了話語。


    莫名理解了對方的意思,真是出乎白識的意料。


    在靈界之中,作為死亡使者的死之鳥們,反而可以正常的傳遞想法嗎?


    白識頓時大喜,這下就不用愁溝通的事情了。


    而且死亡儀式鳥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更是讓白識無比期待。


    死亡儀式鳥口中的母親,不會有另外的可能了,隻會是‘雙鳥’。


    據說雙鳥是某位外在神祇的使者,也是眾多死之鳥的母親。


    在黃金樹尚未誕生的時刻,死亡會受到靈火的洗禮,然後被投入到靈界之中等待新生。


    原本的初始靈界,就是死之鳥們負責管理的。


    但是在黃金樹的時代降臨以後,死亡被從交界地上剝離,不再作為世界的法則之一。


    因為在瑪莉卡女王構建起的理想之中,黃金樹的時代應當是如同黃金一般永恆的時代。


    從此古老的靈界和死亡儀式都漸漸從交界地上消失,被歸樹輪迴體係取代。


    隻可惜,黃金樹並未永恆,根須腐爛的時刻到來的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更加猝不及防。


    在破碎戰爭之後,黃金律法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了。


    那些曾經被黃金樹給驅除掉的、銷聲匿跡的古老信仰都開始重新返迴視野。


    雙鳥帶領死之鳥們迴歸,靈界也再度被重新建起。


    而這一個新靈界,就是葛德文的信徒們聯合死之鳥們一同搭建的,互惠互利。


    現在死之鳥這一方主動找上了白識,興許是這雙方的合作也出現了破裂。


    白識很快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可能緣由,不由心中暗喜。


    這一下子可太好了。


    雖然靈界的事態出現了巨大的變化,但是反倒是值得高興的。


    對於白識而言,這點事態的變化還完全沒有超出掌控,反而給他帶來了更多的信息。


    隻要他能夠得到深層次情報的話,總有應對的方法。


    之前哪怕是一成不變的靈界,沒有信息也隻能摸著石頭過河,一點點的費力探索,


    而且還極有可能因為信息太少而舉棋不定、甚至是做出錯誤的選擇。


    能夠溝通,那麽一切的問題都好說。


    白識看向等在前方的死亡儀式鳥,問道:


    “你口中的母親,就是雙鳥嗎?”


    “她有什麽想要和我談的,大可以現在就說出來。”


    然而死亡儀式鳥卻像是沒有聽到白識的問題一般,像機器一樣的複讀了起來:


    ‘尊貴的王者……’


    ‘吾等之母渴望與您相見。’


    白識愣了一下,還以為是死亡儀式鳥沒有聽懂,於是再度詢問一遍。


    但死亡儀式鳥並不迴答,隻是一味的複讀。


    見到它這個樣子,白識也就知道了,看來是指望不上它來解答。


    死亡儀式鳥本身應該有不低的智能和實力,但此刻大概被下達了明確的指令,不會做出超出命令的舉動以及迴應。


    看來必須得要走一趟,見見‘雙鳥’,才能知道靈界中的事情了。


    白識搖了搖頭,鬆開摟著夏朵的手,走向死亡儀式鳥。


    但是就在此時,死亡儀式鳥口中複讀到一半的話語卻突然停滯,變成了白識無法理解的嘰嘰喳喳。


    白識的腳步一頓,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剛才他什麽也沒有幹,隻是鬆開了摟住夏朵的手,但卻突然無法理解了?


    考慮到唯一的變量,白識猜測大概是夏朵的原因。


    這溝通的能力不是來自於死之鳥們的,而是因為夏朵?


    白識看向夏朵,而後者則是不明所以的迴給他一個迷茫的眼神。


    想了想,白識對夏朵問道:


    “夏朵,你現在還聽得懂死亡儀式鳥的話嗎?”


    夏朵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了看死亡儀式鳥,心中很是奇怪。


    從剛才這幾隻死亡儀式鳥降臨以後,她就聽懂了它的話語,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雖然疑惑白識的問題,但夏朵還是老老實實的迴複道:


    “一直都能聽得懂啊……”


    “你沒法聽懂嗎?要我來幫忙翻譯嗎?”


    白識搖了搖頭,得到了肯定的迴複就足夠了。


    基本上快要確定是因為夏朵的原因,他才聽得懂死亡儀式鳥的話。


    “翻譯就不用了。”


    “畢竟剛才是聽得懂的,隻不過現在突然變了……”


    “唯一改變了的,就隻有鬆開了你而已。”


    白識當即重新拉起夏朵的手。


    而死亡儀式鳥話語的意義果然重新清晰起來,再度浮現在白識的心中。


    夏朵歪了歪腦袋,不知道白識突然又在做什麽。


    白識默默轉過頭去,注視著死亡儀式鳥空洞的雙眼。


    此前他就覺得奇怪了,夏朵生前不過一介普普通通的女巫,頂多是家族中可能帶些獨特的力量。


    如果就隻是這種程度的話,為什麽能夠在靈界這種地方維持人形?


    死亡儀式鳥無法真正的與自己溝通,卻還是沒有準備其它的溝通方式。


    看起來……就是完全不擔心白識會因為語言不通而順手滅了它們。


    很顯然,死之鳥們背後的雙鳥知道夏朵是能夠溝通的。


    也許夏朵在靈界之中還保留著身形,也是死之鳥們刻意為之,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秘。


    現在看來,夏朵的身上也還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死亡儀式鳥的雙眼中靜靜燃燒著靈火,對白識的注視不為所動。


    它隻是不斷的複讀著,而天生的同類也繼續盤旋,似乎非等到個答複才會停下。


    白識緩緩收迴了視線。


    這些家夥問不出任何東西,希望在雙鳥那裏能得到答案吧。


    不過在此之前,白識認為得先搞明白夏朵身上的事情,所以就讓這群複讀機們先等一會兒吧。


    為什麽隻有接觸夏朵的時候才能夠聽得懂死亡儀式鳥的意思呢?


    真的是夏朵自身的力量嗎?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呢?


    白識總感覺這不太對勁,此事觸發了他心中的某種直覺,無法將其拋之腦後。


    夏朵此前並沒有表現出這樣的能力,也不能和靈界中的其它生物溝通,這是隻對死之鳥們生效的力量?


    突然間,白識想起了過去夏朵給他看過的某個東西。


    白識靈光一現,伸出手,在夏朵身上不斷摸索了起來。


    夏朵的雙頰瞬間如醉酒般酡紅,熱意順著頸側向下一路蔓延到鎖骨,仿佛被晚霞浸染。


    手指絞住衣角反複揉搓,羅亞果實纖維編製的粗糙布料發出細碎的抗議聲,卻蓋不住脈搏的狂跳聲。


    夏朵的心跳快得像要炸了一樣,喘息也逐漸急促。


    “唔……”


    白識的手其實並沒有觸碰到什麽部位,隻是像在過安檢一樣的檢查夏朵身上帶著的東西。


    然而交界地上的夏朵何時見到過這種場麵。


    麵對白識不斷遊走的雙手,夏朵無所適從的輕輕扭動身體。


    她的脖頸倔強地梗直,瞳孔卻在地麵與白識的鞋尖之中慌亂遊移。


    夏朵想了想,也許這時候還是得要停下來吧。


    夏朵伸出手來,半推半就的推向白識的胸口。


    就在這時,白識的手卻突然伸進了她的衣袍之中。


    夏朵的唿吸一滯,身軀像是觸電一樣緊繃,手上的動作也停在了空中。


    她趕忙把頭埋在白識的肩膀上,全身肌膚泛起熟蝦般的潮紅色。


    夏朵張著嘴,大腦幾乎快要宕機了。


    “咦……咦——!”


    現在是做這事情的時候嗎?!


    就算是她不在意白識的動作,但現在還有別的生物在呢!


    在夏朵一邊慌亂,一邊對接下來的事情感到羞澀時,白識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罪惡的大手從夏朵的衣物中抽了出來,還帶出了一顆骷髏頭。


    這顆骷髏頭沒有下顎,整體光潔無瑕,如同琉璃一般微微透明。


    而在這顆骷髏頭的眼窩之中則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據夏朵過去的展示,這顆骷髏頭會固定指向靈界中的某一個方位,很是奇特。


    抓著那顆骷髏頭,白識滿意的笑了起來。


    因為此時手握骷髏頭的狀態下,白識又能夠聽懂死亡儀式鳥的話語了。


    很顯然,問題就出在這顆骷髏頭上麵。


    隻不過為了嚴謹的求證,白識再度對夏朵問道:


    “現在呢?你還聽得見嗎?”


    夏朵的唇齒哆嗦著,眼眶中隱隱有些氤氳的水汽,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來。


    最後夏朵還是低下頭,默默的迴答道:


    “嗯……”


    “現在聽不見了……”


    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答案,白識欣然點了點頭。


    用控製變量的簡單測試以後,他已經知道了力量的來源。


    果然,這骷髏頭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


    雖然上一次見到時他就有些猜測了,但沒想到會有這種力量。


    希望接下來也能夠獲得這東西的來曆吧。


    白識走向死亡儀式鳥,將那顆骷髏頭抓在手中,舉向對方。


    “帶我們過去吧。”


    “讓我去見見你口中的那位母親。”


    這一次,總算是打斷了死亡儀式鳥的複讀。


    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樣,死亡儀式鳥衝那顆骷髏頭俯首,同時也示意兩人乘上它的後背。


    白識拉住夏朵一躍登上了死亡儀式鳥的後背,平穩的站在那對巨翼的中央。


    雖然死之鳥的身體構造都很奇特,不過還是勉強有站的地方的。


    至於坐下來……這並不在白識的考慮之中。


    那長條狀的身軀看起來就很好騎,然而白識並不打算坐在那腐屍一樣的軀幹上。


    死亡儀式鳥馱著白識和夏朵,緩緩的直起身來。


    那對巨大的漆黑羽翼扇動起來,簽下死亡契約的祭司們隨之頌唱。


    空中的死亡儀式鳥們不再維持陣型盤旋,緊跟著領頭的這隻以極速跨越靈界。


    夏朵從死亡儀式鳥的背上俯瞰風景,


    將底下的各處一點點和自己腦海中的靈界對應上。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走過了靈界中這麽多的地方了。


    突然,夏朵伸手對白識指向了一個地方。


    那是靈界的邊緣,陸地能夠抵達的最終點,再往前越過就隻剩下死者的海洋。


    “就是那裏!我之前曾經來到過這邊緣!”


    “那時我沒有目標的在靈界行走,隨後就莫名獲得了這顆骷髏頭。”


    “再然後,我就嚐試循著這顆骷髏頭的指引走到了那邊緣。”


    夏朵看著那顆骷髏頭,此時它的指向正與前進方向完全一致。


    她意識到了什麽,恍然大悟。


    “啊啊,原來是這樣嗎……”


    “從最開始,就將我指向了這裏嗎?”


    夏朵眺望那死者海洋中隱隱若現的孤島,心中也渴望一個答案。


    一個為何至此的原因……


    白識看向腳下的海洋,那裏被稱為‘亡者的海洋’。


    但那海水卻並非液體,而是骸骨。


    那海洋由承載記憶碎片的骸骨碎片構成,不斷的隨渦流旋蕩。


    一隻隻手臂仿佛渴望得到解脫般向天空伸手,轉瞬卻又被漩渦吞噬。


    這海水之所以令靈界的生物都畏懼,是因為觸碰者會瞬間經曆各種死亡的窒息迴溯。


    最終也許會迷失了自我,被一同拉下水中吧。


    死亡儀式鳥們飛躍過最後的陸地,不斷的向海洋深處前行。


    而那逐漸浮現在眼前的孤島,終於能夠被視線清楚的捕捉。


    所謂的島嶼,竟是巨型鯨類的顱骨化石,鋪就出直達天際的高塔。


    風化的骨縫中湧出瀝青狀黑潮,形成環繞島嶼的逆流漩渦。


    而在那孤島之上,則是一座螺旋扭曲,向上不斷延伸的高塔,竟深入到穹頂的黑暗之中。


    或者說,那是應該被稱為鳥巢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脊柱交纏在一起,構成矛盾螺旋的高塔,靈火的冷冽光芒從間隙中不斷湧現。


    無數的死之鳥們環繞高塔,用手中的鉤棒從火爐內刮出屍體燃燒後的殘渣。


    迎接白識的死亡儀式鳥們歸巢,直直向上飛往塔頂。


    白識向上仰望著,看向那不知通往何處的塔頂。


    在視線之中率先出現的,是與昏暗靈界格格不入的光鮮色彩。


    數以萬計的輕柔飄羽從塔頂垂落,如同最高級的絲綢般披掛在塔身上,泛著冷峻又傲然的金屬虹光。


    而且光是從這羽毛便能看出,這高居巢中的主人體型有多麽的驚人。


    光是看著這驚豔的尾羽,白識心中便期待起來,那所謂的雙鳥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番樣貌。


    死亡儀式鳥不斷的攀升,終於抵達了塔頂,盤踞巢中的雙鳥也第一次顯現在白識眼前。


    雙鳥坐落在高塔之上,身披霞羽,截然不同的雙首一齊望向白識,似乎等候多時。


    左首的翎羽似熔化的黃金,右首則覆滿孔雀石的綠色細絨羽。


    但無論是哪一邊的頭顱,都向後豎起兩根飄帶般的羽冠。


    兩首的脖頸如交纏的虹光,將羽毛從石榴紅漸變成群青,靚麗如同被打翻的礦物顏料在絲綢上肆意潑墨。


    看著和靈界色彩完全不同的鮮豔雙鳥,白識都一時間愣了神。


    明明是死亡的使者,竟然有著如此熱烈奪目的色彩。


    白識和夏朵落在平整的巢頂中,好奇的四處觀望。


    雙鳥巨大的頭顱俯下,湊到了白識麵前,驕傲開口道:


    “骸漩噬光之庭……我們最得意的作品。”


    “既是巢都,也是焚燒肉身與靈魂的靈火爐。”


    白識的嘴角抽了抽,不失禮貌的迴複道:


    “確實……”


    “這真是相當驚人的建造,並非人力所能做到的。”


    名字起的很不錯,甚至讓他感覺有點中二了。


    夏朵看向巢穴中的場景,發現了異常之處。


    隻見在雙鳥的翼翅遮蓋下,一具無首的屍骸盤腿靜坐在地上。


    夏朵拿出了那顆骷髏頭,對照著朝那屍體比了比。


    不光是質感、大小,就連其中帶給她的感覺也完全一致。


    夏朵忍不住了開口,衝雙鳥問道:


    “那是什麽……”


    雙鳥的視線也隨之移到了這裏,柔聲開口解釋道:


    “死亡之神。”


    “也就是我所侍奉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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