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高家大院,有人通報後,高雲鶴親自迎出了屋子,抬眼見到自己手下葉豪帶著一男一女倆髒兮兮的人迎麵走來,臉上露出吃驚神色。


    江夏也在觀察這位洪興大佬,腦中也是一片訝異。在之前吧,聽人家這名字,高雲鶴,又是大佬級的人物,想來應該是一位威嚴長者,可如今乍一見麵,隻見他穿著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棉布中式套裝,腰間係著條圍裙,一臉的慈眉善目不說,手裏竟還拿著一隻皮搋子……


    這到底是洪興大佬,還是給洪興大佬通廁所的工人啊?


    “雲哥!江先生到了,想要拜訪您,阿豪把人給帶來啦。”見到老大,葉豪更加俯首帖耳,率先表明了自己來意,免得惹來責備。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這一張嘴,口中那豁亮的縫隙便暴露在了老大眼中。


    “阿豪,你的牙是怎麽迴事?”高雲鶴手中的皮搋子指了一指,好奇地問道。


    “啊哈哈,小的是覺得這牙太黃了,所以就拔掉給換成了新的。”葉豪似乎早有準備,說出了這有些出人意料的借口。


    高雲鶴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


    “對不起啊豪哥,剛剛江某出手有些重了,你鑲金牙的錢,就讓我來付吧。”忽然,江夏開始拍著葉豪的肩膀故作大度起來。


    葉豪的臉都快綠了,心想這位大爺還真是錙銖必較啊,玩兒我跟捏螞蟻似的,還喜歡耍點手腕子,得,這下倒好,老子又背上個欺騙老大的罪過了!


    江夏這故意的一聲表態,自然是為了吸引高雲鶴的注意。他倒不是錙銖必較,而是在想方設法地和整個洪興作對,因為在他看來,要想逼得一切順風順水的高雲鶴退休,首先必須將洪興攪得天翻地覆。


    高雲鶴聽到江夏的話,再仔細一瞧葉豪的兩側臉頰,隱隱能見到紅紅的五指印,當即便全明白了,走到葉豪麵前,沉聲道:“阿豪,你最好老實交代,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雲哥!對不起,是我的錯!”麵對高雲鶴這看似毫無壓力的詢問,葉豪如臨大敵,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朝著他點頭哈腰地答道,“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錯認了人,鬧了一場誤會……”說著,他便一五一十地把剛剛發生在街頭的一幕說了。


    高雲鶴默默聽著,聽罷歎了口氣:“活該!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不要沒事就在街上作威作福,這隻會砸洪興的牌子,這是原始黑幫的愚蠢行為!”這是一句中規中矩的教訓,接著,他話鋒一轉:“好在你們這幫蠢貨沒有把事情搞砸,要是得罪了高某的貴客,影響了江先生對洪興的印象,小心老子把你們丟海裏喂鯊魚去!”


    江夏在一旁默默聽著,隻覺得這高雲鶴雖然一副家庭婦男形象,但從葉豪的畏懼便能看得出來,他對洪興的掌控是十分穩固的。另外,從他批評的話中可以聽出,這位其貌不揚的老大,對幫派的管理和形象建設,倒是有幾分獨到的見解。


    罵完了手下,高雲鶴又把目光投向江夏二人,道歉稱:“高某管教手下不嚴,還請江先生見諒。”


    “高先生客氣了,江某如今安然無恙,倒也沒什麽大不了。”江夏衝高雲鶴抱了抱拳,語氣故意流露出一絲譏諷。


    高雲鶴是何等人,那可是千百個底層混混兒裏一步步熬出來的人精,江夏這語氣他自然聽得出來是為何,瞧了瞧江夏身上髒兮兮的樣子,總覺得葉豪這邊還有什麽沒交代清楚,轉過頭去,嚴厲的目光瞪了葉豪好一陣子,厲聲道:“好你個阿豪,現在交代個事情,還需要我親自來擠牙膏嗎?你信不信我把你剁成肉醬,裝進牙膏筒裏?”


    葉豪一聽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老大怎麽比剛剛還要憤怒?思來想去,倒是把注意力放對了地方——擠牙膏?老大的意思是,我還有什麽沒交代清楚的嗎?可剛剛從我遇見這位大爺開始,所有細節我都講了啊!


    緊張不已地沉思著,腦子裏飛快地過著場景,忽然,葉豪抬起手來扇了自己一嘴巴:“雲哥,江先生,請原諒在下這沒記性的豬腦子——江先生和貴友之所以鬧成這樣,是因為遭到了我幾個不成器手下的搶劫……”


    這本來是莫須有的指證,但如今葉豪心裏卻深信不疑,否則哪裏說得通,像江夏這樣身手矯健的健康成年男性,難道還會走路的時候掉進垃圾堆裏不成?


    “你真是壞我大事的廢物!”聽完葉豪的交代,高雲鶴暴怒不已,一把將手中還滴著水的皮搋子朝著葉豪的肥臉糊了過去,斥道,“趕快去查,是哪些不長眼睛的癟三幹的,查出來,統統給我剁手!哼,要是查不出來,小心我把這玩意兒塞你嘴裏!”


    葉豪受此奇恥大辱,卻也不敢造次,隻覺得鼻腔裏滿是臭烘烘的氣味,又聽到老大的震怒發令,當場兩腿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雲哥,請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小的一定查出罪魁禍首,狠狠地懲罰他們……”


    “快滾吧,別在這兒煞了江先生的風景!”鬆開了皮搋子,高雲鶴俯視著這個搖尾乞憐的手下,抬腳在他肩頭上一蹬,打發他走了。葉豪得此命令猶如死裏逃生一般的感覺,千恩萬謝地說了一通好話,這才迴到自己車裏,一道煙開出了豪華庭院。


    “嗬嗬,江先生見笑了,高某的這幫手下,素質參差不齊,還望江先生給他一點時間,保證能為江先生討迴公道。”覺得臉麵無光,高雲鶴看江夏的眼神多了一些愧疚,笑眯眯地告著抱歉,神態舉止像極了一位鄰家老大爺。


    嘿嘿,討迴公道嗎?我才沒指望呢!我倒想看看那位豪哥,到最後死都找不出搶劫我的人,你是不是會真的把皮搋子塞他嘴裏?江夏隨口和高雲鶴附和著,一路被他引進了屋子,讓下人帶著他和小狐,先去了兩間浴室沐浴更衣。


    等到江夏和小狐煥然一新地重新出現時,高雲鶴也正好疏通了自己臥室的廁所,心滿意足地洗了手,解了圍裙坐在客廳裏喝起了蓋碗茶。


    “江先生請坐。”見到江夏到來,他熱情地招唿他們坐下喝茶,笑眯眯地說,“今晚高某預定了全港都最豪華的餐廳,想請江先生、胡小姐賞個臉麵,也算是給高某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嗬嗬,至於江先生對小女的救命之恩,倒可以容後再議,高某對此應當更加慎重才是。”


    謔,果然是大佬做派啊!這光是賠禮道歉便要請到最豪華的餐廳,那下一步答謝我救你女兒,是不是得分我一半財產啊?江夏毫無束縛地胡思亂想著,他心裏很清楚這次來的目的不是為討要報酬,但要想勸服高雲鶴金盆洗手,倒不如以此為幌子,好好地和他套套近乎。


    “江某謝過高先生美意了,既然高先生盛情相邀,江某卻之不恭。”客客氣氣地和高雲鶴閑聊了兩句,江夏又問道,“怎麽來了這麽久,倒沒見到令愛呢?”按理說,知道自己來了,高淩霜這丫頭應該第一時間出現才是,可到現在江夏都沒見她影子。


    一問到這方麵,高雲鶴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不悅的神色,想了一想,又覺得江夏這個坎兒無論如何也迴避不開,便幹脆如實說道:“說來也不怕江先生笑話,我這寶貝女兒迴來後一直在勸我退休,前些天和我大吵了一架,現在離家出走啦!”


    吵架?離家出走?還是因為勸你退休導致的?江夏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高淩霜倒真是信守了當初對自己的承諾,迴家後果然在設法做父親的工作。可另一方麵又覺得,這老高連自己心愛女兒的勸說都不聽,還和她吵得迫使其離家出走,老家夥的脾氣到底該是有多擰啊?


    自己這個外人,看來想靠著普通的勸說達成目的是不可能了。由此一來,江夏便更加堅定了劍走偏鋒的念頭,畢竟自己時間不多,如果循規蹈矩,隻怕是會浪費不少機會。


    “什麽?淩霜她居然想勸您退休?”江夏有些誇張地睜大了眼睛,“高先生,恕我直言啊,看高先生這身板兒,再幹個十年八載沒問題啊,剛剛還聽到先生的管理理念,那可真是先進,照此方針發展下去,洪興一定能更加壯大——嗨,真不知道淩霜是咋想的,有這麽一位威風凜凜的老爸,有什麽不好嗎?”


    江夏這故意的一番吹捧,有些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立刻便博得了高雲鶴的共鳴。老高一高興,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拍了一把大腿,歎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江先生有所不知,高某一直有個夢想,這次霜兒遭遇綁架後,更是堅定了我這念頭,就是把洪興的種子灑遍全球,尤其是哥倫比亞,奶奶的,到時候要讓那幫恐怖分子好好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呃……這誌向雖然遠大,但聽起來怎麽這麽孩子氣呢?再說了,綁架你女兒的那幫家夥,早就被炸到海底喂魚了,您再到哥倫比亞找誰報仇去啊?江夏心頭一陣苦笑,臉上還得不斷的掛著笑容,隨時附和著老高的高談闊論,畢竟通過這個,他可以很好地了解這位不甘心退休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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