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兒入學一段時間後,他那個因為聰慧而被選為伴讀的大理少卿第三子李熙的光芒竟逐漸蓋過了比他們還要大六七歲的襄兒。


    葉柏在為皇子和伴讀們授課的時候時常會有很新穎的教法,這日他一進崇敬殿手裏便拿了一顆葡萄,旭兒見到後問他:“先生也愛吃葡萄嗎?”


    他這句話一問出,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連葉柏心裏也覺旭兒過於單純,待眾人的笑聲歇了一些後,葉柏對眾人道:“你們不要笑,二皇子殿下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恰恰是因為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性情純粹,隻有至真至純之人看待事物的時候才會注重它本來的樣子。”


    笑聲終於停止,襄兒問:“敢問先生這顆葡萄可是今天的考題嗎?”


    葉柏聞言舉起手裏的葡萄下去走了一圈,待眾人都看過後,他徐徐道:“臣手裏有一顆葡萄,殿內卻有三位皇子和十二位伴讀,再加上臣,那便是十六人。現在臣想讓殿內所有人都品嚐到它的味道,請問臣當如何做?”


    襄兒率先迴答道:“自然是拿刀切成十六份!”


    葉柏點頭:“還是這顆葡萄,若要讓宮中數千人都嚐到,又當如何做?”


    這時旭兒那個調皮的王家表哥搶答道:“切成數千份,或者一人舔一口!”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笑,襄兒道:“看來你也是先生口中的性情純粹之人啊!”


    聽出了襄兒在往旭兒臉上刮霜後,崇敬殿內此時就隻有襄兒和他的伴讀在陪他笑。


    垚兒突然開口:“先生問問題,有人迴答,縱是不對也沒有這麽好笑,大皇兄如果有答案不妨教教我們!”


    被垚兒這麽一嗆,襄兒頓覺臉上無光,自己想不出來便用壓迫的眼神看向他的伴讀,等著誰來給他遞個答案。


    這時坐在垚兒身後的李熙拱手:“先生將葡萄砸碎,混入宮中的吃水裏,數千人皆可嚐到,投入河流湖泊裏,則大宣萬民皆可嚐到!”


    此時殿外,一牆之隔,皇上勾起嘴角滿意離開。他不要求垚兒現在必須是那個最聰明的,但他希望垚兒將來能是會掌事用人的,所以這日崇敬殿內發生的事從皇上口中傳到合歡耳朵裏時便簡化成了垚兒有魄力,李熙極聰穎。


    不肖葉柏來評判對錯,眾人心裏都已有了答案。再後來葉柏講了許多東西,李熙都是隻聽一遍便能記住,他總是可以很從容地應對葉柏刁鑽的考核,就連垚兒也不禁對李熙誇讚道:“難怪傳言說你聰穎,當真厲害!”


    出了崇敬殿,李熙在迴府的路上還沒出宮門便被人針對了。垚兒本來正要迴承光殿用膳,一路上就在腦子裏複盤先生所講過的內容,心裏忽然有個疑問,想找李熙為他解答,便又折返迴去,恰巧就碰見李熙正被襄兒的那幾個伴讀圍著。


    見垚兒走近,襄兒的伴讀們表麵對垚兒恭敬,心裏卻隻把他當小孩看,其中一個忽悠他道:“迴三皇子的話,我們在向他討教問題!”


    畢竟李熙沒有受到實質傷害,垚兒沒有理由發落他們,於是也不拆穿他:“討教完了嗎?”


    那位伴讀道:“剛討教完,正準備送他迴去!”


    垚兒看向李熙:“恰巧,我也有問題想向你請教,你今日隨我去承光殿用膳!”


    李熙很有禮節地拱手:“是!”


    兩個人快走到承光殿時,李熙道:“多謝殿下解圍,我先迴府了!”


    垚兒:“你等等,我真有問題想問你。”隨後看了看承光殿方向,對李熙道:“你跟我來!”


    兩個人沒有直接去要用膳的地方,而是待李熙被承光殿的守衛查過後,他被垚兒領去了垚兒自己住的偏殿。


    垚兒解釋:“別緊張,父皇許我住承光殿是為保護我,不論誰進出都會被檢查。我想問你的是先生出那道題的目的是什麽,隻是單純考我們是否變通嗎,還是想告訴我們什麽道理?”


    李熙道:“不論是一顆葡萄切成十六份,還是砸碎了混到水裏讓所有人共飲,重點都在少和分上,殿下想想!”


    垚兒一琢磨思路便清晰了,像模像樣地起身向李熙作了個揖:“我明白了,多謝指教!”


    正殿這邊,皇上跟合歡還在癡癡地等著,不一會兒就有宮人和太監分別來報,大公主去太後那兒用膳了,三皇子帶了個伴讀迴來,怕打擾陛下,準備跟伴讀就在偏殿用膳。


    皇上叫人去喊垚兒和他那個伴讀一塊兒過來,對合歡道:“母後自迴宮後就有意修複和紫麟的關係,朕也不好攔紫麟。”


    合歡頷首:“臣妾明白,孩子們都大了,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為人處世,臣妾不會強加幹涉!”


    正說著話,垚兒帶李熙給皇上跟合歡行了個禮,兩人表示是洗過手來的,皇上跟合歡笑笑便叫他們坐了。


    合歡的一雙兒女都太穩重,她總覺得跟他們吃飯悶悶的,沒有對著旭兒吃飯香,這頓飯又多了個更穩重的小李熙,關鍵這孩子還聰明,雖說他隻有幾歲,但思維的成熟程度是讓幾十歲的人在他麵前說話都需要好好想想的,對比之下合歡就更想旭兒和李妍這倆大單純出現在飯桌上了。


    皇上卻覺得這飯吃得很舒服,他惜才,很樂意同李熙探討一些比較成熟的話題,李熙覺得皇上跟其他大人不一樣,許多大人在知道他聰明後會到處挖難題來考他逗他,而皇上是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心智成熟的人去看待的,所以他也很認真地同皇上分析自己對事情的想法。


    垚兒則一邊用膳,一邊聽著父皇跟李熙的對話,到了他聽不懂的地方時他會靜靜等這兩人說完,然後提出自己的疑問。


    他們的對話內容合歡不至於聽不明白,她不插嘴純粹是覺得用膳的時候談這些話題很無聊,不下飯。


    李熙在承光殿混臉熟混得很成功,一頓飯吃完,皇上徹底被李熙的智慧征服了,他覺得自己將李熙選作垚兒的伴讀真是做了一件無比正確的事。因為皇上對李熙的看重,大皇子的伴讀也不敢再明著找李熙的晦氣,但暗地裏的較量仍在持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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