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麟的轎攆停在了重華宮外,合歡告訴過紫麟作為學生要尊敬先生,所以轎攆不能進入重華殿。紫麟聽了這話便記在心裏,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照母妃同她說的那樣,像個小大人似的下了轎攆自己往前殿走。


    走近時,紫麟注意到旁邊迴廊上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正打量著自己,她看了那女孩一眼便進了前殿。


    寶兒不能隨侍,她替紫麟整理好要用的筆墨紙硯便退了出去,迎頭撞上已經跟到了前殿的柔安,寶兒雖也不認識她,但看她打扮便知她不是宮女,於是行了個見到不認識的貴人時可以行的不會出錯的禮,便目不斜視地立在殿外。雖說在鳴鑾殿內關起門來寶兒也是受合歡和紫麟寵愛的,但到了外麵她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絕不輕浮張揚給主子惹笑話。


    在這座莊嚴幽靜的宮殿之內,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細密的窗欞均勻灑在那擦得十分光潔的地麵上。紫麟身著純白色琵琶袂織錦上裳,配以淡粉色蘇羅纏枝下裙,頭上梳的是輕巧不壓人的百合髻,發髻底端插了兩枚淺紫色仿繡球絨花簪,儼然端坐在一方金絲楠木桌案前,等待先生的授課。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深綠色長袍、手持經卷的老者緩緩步入殿內,對紫麟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後微笑道:“殿下,今日是微臣首次為殿下授課,望殿下能專心向學,不辜負陛下之期許!”


    紫麟也有模有樣地起身迴了一禮,先生心中讚許,遂展開經卷,一手持卷,一手背於身後,將一篇篇曆經千年而仍未腐朽的先賢故事娓娓道來。


    先生年歲雖大,聲音卻沉穩有力,因紫麟尚小,他的講學內容多基於富有趣味的故事,使紫麟聽得如癡如醉,也時不時會根據先生講的故事提出自己的疑問,先生時而直接為她解惑,時而引導著她自己去思考,半日課上完,紫麟很喜歡這位先生,臨別時思緒還沉浸在那未完待續的故事當中,奈何宮規森嚴,到了點就必須下學。


    先生合上經卷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須道:“公主殿下今日表現甚佳,日後還望繼續保持!”


    紫麟同先生道別後寶兒和阿越便進來替她整理書箱,紫麟一迴頭見殿外正站著來時見到的那個女孩,好奇地朝她問道:“你是誰?”


    柔安有些膽怯地走進殿內:“我是二公主柔安!”


    紫麟打量著她的裝扮:“你也是公主?”


    柔安點了點頭問:“那你呢?”


    紫麟迴道:“我是大公主紫麟,應該是你的皇姐!”


    柔安沒有說話,紫麟納悶兒:“我們以前怎麽沒有見過?”


    寶兒到底要大幾歲,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緣故,避開黃良人從前那段對紫麟解釋道:“應該是見過的,隻是這兩年二公主住到重華宮,離得有些遠了!”


    紫麟大方道:“我從今日起會在重華宮讀書,往後我們會經常見到的,你可以來找我玩!”


    柔安點點頭,將藏在袖口的一包薑糖拿出來和紫麟分享,紫麟看著那薑糖有些猶疑:“母妃說我在長牙齒,不讓我吃糖!”但還是沒有經得住誘惑,伸手拿了一顆放進嘴裏。


    紫麟不愛吃薑,但薑糖聞著香,入口更是暖暖的,她很喜歡這味道,一顆吃完便不再吃了,想到今日先生教的禮尚往來,便慷慨邀請道:“謝謝你請我吃糖,我請你用午膳吧!”


    柔安咬了一下嘴唇誠實道:“乳母不讓我離開重華宮。”


    紫麟看了眼柔安身後神色不安的乳母,朝柔安伸出一隻手:“沒事,你跟我走,看誰敢攔!”


    柔安看了乳母一眼,隨後鼓起勇氣搭上紫麟的手隨她去了鳴鑾殿。


    銀兒見紫麟遲遲未歸心裏有些著急:“公主第一日上學,娘娘不去接嗎?”


    合歡搖了搖頭:“紫麟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更喜歡自己去探索,本宮不想幹涉她,況且身邊又有機靈的宮人跟著,本宮是放心的!”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川兒歡喜著報道:“娘娘,公主迴來了!”


    合歡見紫麟是笑著迴來的,心裏便更踏實了幾分,替紫麟整理了額間碎發柔聲問道:“紫麟今天開心嗎?”


    紫麟聲音清脆道:“很開心,先生講的故事很有趣,兒臣很喜歡,兒臣還在重華殿見到了皇妹,兒臣帶她迴來用膳!”


    合歡原本以為這是哪個大臣的女兒,不曾想竟是二公主,自二公主住進重華宮,便是連年節也不曾看她出來過,合歡也許沒見過二公主了。


    合歡見她有些怕人,對她溫聲道:“柔安都這麽大了?合娘娘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有什麽想吃的可以跟合娘娘說,合娘娘叫他們給你做!”


    柔安望著溫柔的合歡微微點頭,糯糯道:“柔安謝過合娘娘!”


    “也帶二公主去淨手吧!”合歡吩咐川兒道,隨後卷起紫麟的袖口將她一雙小手浸在溫水裏,紫麟很配合地搓著小手,還著重洗了虎口處留下的一滴墨汁印子。


    柔安用完膳後就在紫麟床上和紫麟一同午睡,兩個小孩見宮人退出寢殿便不再裝睡,放下帳子玩鬧了起來。


    合歡剛準備睡下就見皇上沉著臉進來,他屏退宮人後在床沿坐了許久,聲音裏滿是難過:“合歡,我們再要一個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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