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親自帶著貴妃服飾到了鳴鑾殿,一同帶來的還有半副皇後儀仗。


    不論是皇後儀仗還是妃嬪彩仗,平日裏都是用不到的,她們隻有到需要儀式的特殊場合才會擺出這樣的陣仗讓人見識天家場麵。


    合歡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有些擔憂地對皇上說:“陛下,這半副皇後儀仗臣妾可以不要,臣妾不想讓皇後娘娘傷心!”


    皇上安慰道:“朕是同皇後商量過的,她說你管著宮務,需要朕給你做足臉麵,往後才更好服人,這件事她亦是十分讚同的!”


    合歡知道皇後不是一個會順著皇上心意沽名釣譽的人,既然皇後說可以,那便是真的可以了,她不再推辭。


    此刻宮裏的風光不止一處,難堪也是。


    薄美人在中室殿內靜心看賬本,一道傳旨的聲音就降在了殿外,她放下賬本整理衣衫後出去領旨,得知是晉封為婕妤,她心裏是很高興的。待傳旨太監走後,她看著那套婕妤規製的宮裝對惠兒說:“以後便能更好地幫助娘娘了!”


    惠兒將衣裳拿進殿內:“婕妤的服飾果然比美人的要精致不少,主子快穿上試試吧!”


    而麒麟殿和披香殿等來的旨意卻是降位。馮貴嬪被降為馮婕妤,如今與後起之秀薄婕妤算是平起平坐,要說有些什麽優勢,那便是她膝下有大皇子,身後還有位高權重的母家,薄婕妤雖有宮權,但她能依賴的就隻有合歡,一旦合歡失勢,薄婕妤將獨木難支。


    所以馮婕妤心裏雖有落差,卻也沉得住氣,在這宮裏她還是數一數二有籌碼的人。


    披香殿的黃美人在降為良人的那一刻起,她和二公主的生活就要變了。


    二公主還好,總歸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哪怕不喜愛也不至於完全不管不顧,即便將來不受兄弟姐妹們的尊重,宮人輕易也是不敢得罪的。


    黃良人的日子卻難熬了,驟然降位,先前得意時又縱著敏兒得罪了不少宮人太監,她總認為那些小魚小蝦翻不起浪花來,便是得罪了也無妨,可她卻忘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道理,妃嬪失勢時是連奴婢也不如的。


    黃良人迴到殿內將案上的字都撕了,又抱著二公主哭了一頭,正逢薑保林前來看熱鬧:“我是跟錯了人,你自成一派也是錯了,我們都不如薄嫣那個賤人會看人,人家不爭寵,也沒有子嗣,光靠著鳴鑾殿那位輕輕鬆鬆就成了婕妤,掌一半的宮權。早知道我也去討好她得了,怎麽看都比爭陛下的寵劃算!”


    黃良人聽她說話就煩,卻又不好直接攆她,隻冷冷道:“人家抱團就是為了打壓我們這些人,薄婕妤是她的人,她自然願意分薄婕妤一杯羹!”


    薑保林不服這話,揚聲道:“那我還是馮婕妤的人呢,她當貴嬪高高在上的時候也沒分我一杯羹啊!”


    黃良人:“那是你人沒用!”


    “你有用,你有用怎麽不見你把皇上搶來啊?比我也高強不到哪兒去!”薑保林說完這話一甩帕子走了。


    黃良人被降位心裏本就不愉快,這下更是被她弄了一肚子的窩火,全都發泄在了披香殿的瓷器擺件上。可這些都是宮裏的東西,妃嬪隻有使用權,東西並不真正屬於她們,那些超出允許損耗範圍的損失若被追究起來便又是一項過錯。


    皇上雖不要求妃嬪必須節儉,但刻意浪費卻一定是不被允許的,薄婕妤核賬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披香殿的損耗問題,合歡道:“既然她不喜歡,往後少府便不必再往她宮裏送了!”


    就這一句話,開春宮裏發的節賞便與黃良人無緣了,敏兒去少府要過幾趟做新衣的料子,少府以沒有黃良人能入眼的料子為由給擋了迴去。黃良人如今沒有底氣找誰去鬧,便隻能乖覺地找出上一年的衣裳洗曬後將就著穿,宮裝不比其他衣裳,布料嬌柔,在箱底壓了一年再拿出來便顯舊得厲害,而那些顏色依舊鮮豔的往往用料昂貴,以她現在的位分又穿不了。


    明公公自出了那事也不便再留在皇上身邊了,皇上念在他對自己尚有幾分真心沒有立刻處死,合歡提議放他出宮,就和小德公公一樣,不過這事明麵上隻能說是賜死,叫人悄悄送出去便罷了,以免讓別的宮人太監有樣學樣,認為犯了死罪還能全身而退。


    皇上每天下朝後都會把奏折搬到鳴鑾殿去批,累了便逗紫麟和旭兒玩,旭兒先前在椒房殿也不是一直都能在皇後身邊的,皇後精力不濟時都是乳母帶他,乳母畢竟是下人,許多事不敢逾矩,也不敢多和他玩鬧,旭兒偏又是個活潑性子,如今有皇上、紫麟跟合歡的陪伴,旭兒在鳴鑾殿樂不思蜀。


    每隔兩日合歡會帶旭兒迴一趟椒房殿看皇後,皇後見旭兒很好,對合歡很是感激。


    皇上有時空了也會來,很忙的時候便一連多日不來,她與皇上多年名分夫妻,便也無所謂他來與不來。


    在外人麵前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私底下皇上也敬她,宮裏雖有寵妃卻與她交好,又有一個軟乎的孩子,母家王氏一族向來低調,從不給她惹一丁點麻煩,她知足了,真的很知足。


    所以當皇上向她提出想給合歡半副皇後儀仗的時候她二話沒說便答應了,怕他們對她有愧,還特意給皇上想了個能讓他們免於愧疚的理由。她很了解皇上跟合歡,她知道不論皇上多寵愛合歡,隻要她自己不犯錯,皇上就不至於越過祖宗禮法做出廢後給合歡騰位的事,也知道不論合歡站得多高,隻要她不先對不起合歡,合歡就不會不顧情誼。


    宮裏被整頓後著實是安分了一段時日,旭兒又住到了鳴鑾殿,皇後的身體也開始好轉,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話自己:“看來本宮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操勞一點都不行!”


    旭兒最近熱衷於喂紫麟吃東西,還總是語出驚人。


    這日皇上剛下朝便又看到紫麟在吃旭兒喂的米糊,皇上就提醒了一句:“不要把妹妹喂撐了”,旭兒立刻將勺子收迴夠著想往皇上嘴邊塞,還十分孝順道:“父皇喂撐!”


    本是很舒服的日子,偏有人要找些事,這不宮裏已經有了流言,說貴妃娘娘專寵都生不出皇子,如今仗著寵愛想搶皇後的兒子,向來寬和的太後這迴是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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