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務的事步入正軌後,薄美人就沒有剛接手時那樣忙碌,閑暇之餘她會應合歡之約去教合歡繡些簡單的繡品。


    馮貴嬪不相信這二人能有真正的友情,她一直以為合歡對她的嫌隙是從她撫養大皇子開始的,合歡如今那樣拉攏薄美人可不就是為了要打壓自己?直到侍書無意間憶及一件事,擔憂道:“主子,會不會那日她們在湖對麵也瞧見我們了?”


    馮貴嬪聞言一怔:“你的意思是她知道了什麽?”


    侍書點了點頭:“主子不用擔心,合妃既然沒去揭發,大概也沒有掌握什麽切實的把柄,疑心誰沒有?宮裏是要講究證據的。更何況她與張氏的仇怨可比咱們要深,如果真是這樣,大概也隻是對您有所忌憚,卻不至於為此真的對您如何!”


    這日薄美人前腳剛出鳴鑾殿,後腳就見馮貴嬪主仆向鳴鑾殿方向去了。


    惠兒還納悶道:“這麽晚了,馮貴嬪找合妃娘娘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


    薄美人柳眉微蹙:“你覺得馮貴嬪是個怎樣的人?”


    惠兒脫口而出:“貴嬪娘娘端莊持重,也從不刁難誰,宮裏人對她都很敬重!”


    合歡正在寢殿裏研究著新學的針法,就聽見小景子在外麵通報說馮貴嬪在外求見,合歡也懶得再特意移步至正殿見她,便讓銀兒直接叫她進來了。


    馮貴嬪一進門便向合歡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合歡見狀心裏一沉,以為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忙問道:“什麽事?”


    馮貴嬪看著合歡遲遲不開口,合歡道:“有話便直說吧,本宮的人嘴很嚴。”


    馮貴嬪依然堅持:“臣妾鬥膽,有件秘事想向娘娘坦白,不知可否請娘娘屏退左右?娘娘放心,臣妾並無惡意,銀兒姑娘可以留下!”


    合歡打量了她一會兒後,示意二等宮人退了出去,隻留下銀兒和小鄭子在房內伺候著。


    馮貴嬪又看了眼小鄭子,合歡皺眉道:“說吧,他同銀兒是一樣的!”


    馮貴嬪這才敢提起那件事,將原委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末了對合歡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無顏說這些話來汙了娘娘的耳朵,臣妾告訴娘娘這些也隻是想讓娘娘明白,臣妾設計爭取大皇子隻是為了讓自己和整個馮氏家族能有依靠,至於別的臣妾從未想過,臣妾也不會再害其他人,倘若娘娘能不計前嫌原諒臣妾的自私,臣妾會為娘娘肝腦塗地,若娘娘想向陛下揭發此事,臣妾也甘願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


    半晌後,合歡狐疑地看著她:“你本可以不告訴本宮這些話。”


    馮貴嬪舒了一口氣道:“許是心虛吧,臣妾自從害了張氏便惶惶不可終日,如今說出來也是求個心安!”


    說完她向合歡叩首:“臣妾的話說完了,若娘娘準備告訴陛下實情,臣妾懇請娘娘在臣妾走後能善待大皇子,臣妾告退!”


    合歡:“你等等。”


    她停下腳步看向合歡,笑容一如當年初進府時那般嫻靜:“娘娘可還有什麽吩咐?”


    合歡麵上不見情緒:“既然張氏已死,你往後隻要安分守己,這件事本宮會當作沒聽過。”


    馮貴嬪聞言給合歡行了個大禮:“多謝娘娘,臣妾一定好好撫養大皇子,盡心竭力為娘娘辦事!”


    待她走後,銀兒急忙問:“主子,您真信她的鬼話啊?”


    合歡看著空蕩蕩的門外對銀兒道:“她是見薄嫣日漸勢大,怕本宮會和薄嫣聯手打壓她,在拿張氏之死向我賭個投名狀呢!”


    銀兒有些激動:“她心機這樣深,您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還要替她隱瞞嗎?”


    對於銀兒不夠聰明,合歡心裏是有些遺憾的,她不得不詳細解釋給她聽:“方才這殿內可沒有別人,耳朵聽來的算不得實證,倒不如就順了她的意,叫她覺得我們沒有太多的提防,反而日後好留心些!”


    小鄭子也道:“想來她是料定了主子不會去揭發她,如今被她這麽一來,主子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為難她!”


    迴到麒麟殿後,侍書問馮貴嬪道:“主子,您就這麽告訴合妃真的沒事嗎?”


    馮貴嬪冷笑一聲:“與其叫她疑神疑鬼視本宮為勁敵,不如就拿這份坦誠賣她一個好,要麽她今日就去告本宮的狀,可她拿不出證據那便是栽贓,要麽她認可了張氏的事,那本宮也算是幫她除過舊敵,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也不能太過針對。本宮如今不願與任何人為敵自尋麻煩,隻要把大皇子好好養大,今日的種種蟄伏自會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學習,有薄美人這個好師父,合歡終於學會了些簡單的刺繡,雖說她學的時日不算長,但是行針細膩,倒也有模有樣,就連薄美人都誇她心思巧妙,繡出來的東西頗有美感。


    如今進入十一月份,官員家的適齡女子們又要開始準備小選,大選三年一次是規矩,小選一年一次是舊例。


    小選主要是為了平衡朝政,但也正因如此,小選進來的妃嬪入宮位分都不低,世家大族出來的女子見慣了宅中的爭鬥,心機手段也很了得。


    知道那些姹紫嫣紅的花兒就要圍繞著皇上綻放,合歡想要標記領地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不過這迴她沒有咬他,而是選擇換一種柔和的方式,比如往他玄色龍袍的袖口內側繡上一朵粉紅色的合歡花。


    旁人看不見,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那朵合歡花的存在。


    某日合歡在承光殿伴駕,忽然就想起來要做這件事,胡攪蠻纏地硬是叫皇上把龍袍給她試繡工。


    皇上太了解她的針線水平,起初是不願的,一件龍袍要幾百名女紅精湛的繡娘繡上兩年方能完成,若是被她胡亂在上麵繡了什麽亂了形製不能穿了,那這些耗時耗力的功夫便都白費了。


    皇上試圖同她講道理,可她眼巴巴地看著皇上的眼睛嘟囔道:“臣妾就繡在裏麵,不會把陛下的龍袍弄壞的,雖然弄壞了臣妾也賠不起,但臣妾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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