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皇後娘娘的預產期在今年十月,後三個月不宜顛簸,若是等皇後娘娘生產完做了月子再迴宮,那麽合歡的胎也很大了,總不能讓她們都在宮外產子,所以皇上思前想後決定今年的行宮避暑提前結束,七月底就起駕迴宮。


    因天氣還很炎熱,在聖駕出發之前沿途的皇家驛站就已經算好時間備好冰等著了,每到一個地方馬車就要停下來換新的冰,有了冰放在車內,皇後跟合歡便不必忍受酷暑,因而這一路並沒有她們想象中那麽難過。


    可不料剛到宮裏沒幾日,皇後跟合歡就先後中毒,皇上盛怒之下命人搜宮,滿宮上下都被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沒能找到致使她們中毒的東西。


    皇上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合歡問李太醫道:“你可有什麽法子?”


    李太醫無奈搖頭:“這毒極其罕見,微臣實在辨別不出來,目前也隻能用通常的解毒藥先撐著,可解毒藥的作用往往還伴隨著化瘀,皇後娘娘的身孕如今已滿七個月,藥用多了最多導致早產,貴嬪娘娘才四個月的身孕,微臣在用藥的劑量上隻能十分謹慎,如今貴嬪娘娘的情況比皇後娘娘更為嚴重,還需盡快找到所用之毒才能配出解藥!”


    皇上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到了冰盆上,忽然想到什麽:“來人,把沿途驛站所有接觸過冰塊的人全部拿下嚴審!”


    隨後又對李太醫道:“朕希望皇嗣無恙,但更看重合貴嬪的身子,你是醫者當有分寸,若這毒始終查不出來,情況緊急時唯舍子保母!”


    李太醫叩首:“臣再去同其他幾位太醫商量商量!”


    待李太醫走後,皇上坐到床邊拉起合歡的手悲痛道:“卿卿,你要堅強一點,快些醒過來,否則朕就隻能放棄我們的孩子了,你若能醒來朕日後一定好好保護你們母子,絕不讓你們受絲毫的委屈,是朕疏忽大意叫你受苦了,待你醒來朕讓禦膳房給你做魚吃好不好?”


    他說的這些話合歡都聽在耳朵裏,可身子就是動彈不得,無法告訴他驛站給她們換冰塊的時候楚才人身邊的徽兒曾搭了把手。


    半日過後,皇上焦急地問傅公公:“什麽都沒審出來?”


    傅公公苦著臉搖了搖頭:“奴才想盡一切辦法都沒能撬開他們的嘴,驛站的人都在喊冤!”


    合歡躺在床上急得出汗,心想:“蠢陛下,冰塊已經化完了,他們就算有鬼也不會承認啊,快去查換下的冰水倒過的地方!”


    皇上見合歡額頭出了些細密的汗吩咐道:“把冰盆挪近一點!”


    合歡此刻真的很想給他一棍,奈何就跟被人點了穴道似的,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她想起李太醫所說的話,也覺得這毒真是稀奇,合歡再次在心裏呐喊:“快去查冰水倒過的地方!”


    皇上忽然對傅公公說:“去查冰水倒過的地方!”


    傅公公恍然大悟:“諾!”連忙就跑了出去。


    合歡頭上的汗漸漸退去,心裏想道:“蠢陛下,終於聰明了片刻,本喵若不在了,你還得死一迴!”


    又過了幾個時辰後,傅公公帶著幾捧泥土迴來了,李太醫連忙將泥土攤開細查,隨後拉上整個太醫院開始配置解藥,太醫院忙活了一天一夜這才終於將解藥配了出來,給皇後和合歡喂下後,皇上守在合歡這邊,也時不時讓人去問問皇後那邊的情況。


    又過了兩個多時辰,傅公公顧不上規矩,欣喜著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陛下,陛下,皇後娘娘醒了!”


    皇上大喜:“叫她們好生照顧皇後,待她們都醒了,太醫院統統有賞!”


    他拉著合歡的手緊了又緊:“卿卿聽到了嗎,皇後已經醒了,卿卿肯定也會沒事的!”


    皇上忽然麵色一冷:“果然是冰,傳旨下去,十日內若不能審出下毒之人,凡是有過接觸的都杖斃!”


    合歡終於體會到了何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她拚命掙紮著想要醒來,可越是掙紮越是無力,眼角不覺流下淚來。


    皇上見到先是一喜,而後心裏漸漸疼開:“卿卿醒了嗎,可是哪裏疼?太醫!”


    李太醫進來看過後拱手:“陛下,合貴嬪還沒有醒來,貴嬪娘娘之所以哭泣,許是能聽到陛下說話的緣故!”


    皇上有些失望,擺擺手叫他下去,隨後淘了手巾給合歡擦臉道:“卿卿哭是因為聽到朕要殺人是不是,卿卿別哭,朕即便要處置他們也等卿卿醒來弄清事情原委好不好?”


    合歡被他聒噪得有些難受,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陛下!”


    皇上聞聲眼睛裏瞬間蓄滿柔光,他俯身貼近合歡問道:“卿卿在喊朕嗎,卿卿要說什麽?”


    合歡艱難地哈著氣,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楚才人……”


    皇上一驚:“楚才人,是她做的?”


    合歡又努力道:“徽兒,碰冰。”


    “卿卿是想說楚才人身邊的徽兒碰了冰嗎?”


    合歡合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李太醫,快看看合貴嬪!”


    李太醫上前診脈後麵色終於好看了些:“陛下,貴嬪娘娘無礙了,腹中皇嗣亦無礙,娘娘隻是太累了,過幾日待體內餘毒清了便好了!”


    皇上終於鬆了一口氣,將合歡放到床上讓她休息,對李太醫道:“這次你功不可沒,升為太醫院判官,其餘對研製解藥有所貢獻的太醫就由你去統計,凡有功者都有獎勵,貢獻大者品階升一級,貢獻小者賞白銀千兩。”


    李太醫忙跪下謝恩:“微臣多謝陛下恩典!”


    皇上又看向傅公公:“將楚才人及她身邊的宮女押去暴室審問!”


    傅公公:“諾!”


    四五日後,合歡已經能用些好消化的小菜,而不再一日三頓都是清湯米粥。皇後那邊也可以下地走動了,皇上去看過兩迴,見皇後已經無礙他也放心了不少。


    暴室那邊稟報說徽兒已經召了是她做的,但沒說是遵了誰的命令,隻說是她連累了楚才人後便一頭碰死了。楚才人不論怎麽磋磨都不承認是她做的,在連續舂了五日米後不堪辛苦,趁著夜深人靜上吊自盡了。


    合歡聞言唏噓不已,她不知道楚才人是否無辜,徽兒是她的貼身宮女,徽兒下毒是事實,合歡覺得徽兒被旁人收買或要挾的可能性更大,叫人去查了徽兒的老家,不料待他們查到的時候徽兒全家都已不知去向,線索就此斷了。


    楚大人知曉女兒在宮中的事悲痛萬分,向皇上寫了請罪書字字懇切,皇上念在楚大人入朝以來兢兢業業一心為民不忍太過苛責,也依照楚大人的請求,準許了將楚才人的屍首還給她本家處置。


    這樣一來後宮的妃嬪數量就又少了,眼下不到大選時間,太後娘娘做主想從掖庭選幾位家人子,掖庭裏的家人子們聽聞太後娘娘要在她們當中為陛下再選宮妃,就如同那乍遇春風的花骨朵,一夜之間全都含羞帶怯悄然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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