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大選足足提前了好幾個月,就在冰雪消融後的一個大晴天,陸陸續續有飄著粉色薄紗的馬車停靠在了宮門口,此時民間大選已經過了好幾輪,最終留下來共三百名被選為家人子的適齡良家子,外加十位經小選上來的官家貴女。


    她們一進入宮門便分了兩路,一路是由貴女打頭的上家人子們,頭戴白紗墜珍珠流蘇帷帽,身穿曳地粉色曲裾深衣,由宮人帶領,有序地朝建章宮走去。另一路則是中家人子們,她們在入宮第一日也著粉色,隻是她們穿的是直裾,且不用佩戴帷帽,她們的方向是長巷,由宮裏的管事們分配今後去往哪裏伺候。


    今年的大選不比往年,目的並不是充實後宮,而是要給到了婚齡的皇子宗親們遴選妃妾,因此家人子們都是懷著期待入宮的,便是那些帶著家族使命的官家貴女,在得知自己要嫁的很可能是年輕的皇子後,也不覺得十分恐懼了。


    同時宮門之外,太子殿下、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還有他們的堂兄弟衍王世子、寧王世子、瀏王世子、中山王世子也奉旨一齊來了。


    他們當中屬衍王世子最年長,已經二十八歲,仍未娶妻,因常年在邊關抗敵,養成了一身凜然的氣質,使無數女子仰慕卻不敢靠近。加上他自己本就無意娶親,幾年前衍王戰死沙場,他身為長子自願服喪三年,婚事便一年一年地耽擱了下來。


    太子自不用說,風度翩翩,人品貴重,且最大的對手三皇子已然失勢,五皇子草包一個,八皇子閑雲野鶴,成年皇子裏眼下已經沒有人可以與他相爭,不論從哪個方麵來看,跟太子都是很好的選擇。


    至於三皇子,今時不同往日,誰也不想陪他炒冷飯。


    大殿之上,最先進入的三位是貴女當中最出挑的,以二品太傅長女葉柔為首,其次是皇後的侄女鄭媛,再然後是三品中書令之女馮姝照。


    宮人高聲唱道:“二品太傅長女葉柔,年十六!”


    “臣女葉柔參見皇上,願皇上身體康健,萬歲萬安!”葉柔在殿前沉穩跪拜,等候皇上的考察。


    “平身,可有所長?”


    “臣女擅簫。”


    隨後宮人便取來一把玉簫,葉柔接過玉簫再度行禮後便吹了起來,那簫聲時而慷慨激蕩,時而凝滯如泣,一曲吹畢,在場之人無不聞之動容,就連一向對女兒家無甚興趣的衍王世子也不禁發問:“姑娘吹的可是《關塞曲》?”


    “是”,葉柔大方迴應道。


    二人並不敢冒犯對視,僅匆匆一瞥,便雙雙紅了臉頰。


    皇上看了看衍王世子,又看了看葉柔,心下了然二人的心思,對衍王世子道:“你父親戰死沙場已有三年,如今孝期已過,你年歲也不小,該娶正妃了。”


    衍王世子拱手道:“臣侄全憑陛下做主!”


    有他這句話,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皇後在一旁打趣道:“那邈兒覺得這葉氏可合心意啊?”


    衍王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急得頓時結巴了起來:“臣……臣侄不知葉姑娘是否願意。”


    葉柔一聽這話臉更紅了:“婚姻大事,臣女不敢置喙,但憑陛下安排!”


    於是皇上下旨道:“衍王世子劉邈,其父戰死沙場,朕心常愧,其自身亦是兢兢業業,立下大小戰功不勝枚舉,今特封其為鎮國將軍,承襲其父衍王之位,賜婚太傅長女葉柔為衍王正妃,望你二人今後相互扶持,舉案齊眉。”


    劉邈和葉柔立即叩拜謝恩,雖還端著禮,卻不難看出這二人臉上就快掩不住的欣喜。


    皇後對劉邈說道:“成了親以後她便是你的結發妻子,你又癡長人家那麽多,可要對人家好!”


    劉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葉柔,隨後誠懇道:“臣侄一定對葉姑娘好,臣侄此生不再娶第二人。”


    葉柔聽到這話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她早聽聞劉邈品行端正且不愛美色,其母親老王妃也是個十分和善的人,如今要嫁與他,他還當眾許下這驚世駭俗的承諾,這一切簡直如做夢一般,來得太快太好。


    其他貴女和家人子們此刻也著實對葉柔豔羨了一把,高門貴女,才貌無雙,一舉成為衍王妃,還不用與人共侍一夫,哪怕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也會羨慕這樣的人生吧?


    宮人繼續唱道:“國舅之女鄭媛,年十五!”


    “臣女鄭媛參見皇上,願皇上身體康健,萬歲萬安!”鄭媛長相明媚,加上是皇後的侄女,一出場便帶了幾分傲人的自信。


    皇上:“國舅的女兒果然個個都出落得很美,既然是皇後的侄女,和太子也算是親上加親,朕便賜你一個入玉蝶的恩典,就冊為良娣,下月初入太子府吧。”


    皇後道:“你表哥向來疼愛你,進府後要恭敬太子妃,和睦他人,不可恃寵而驕!”


    鄭媛高興地叩拜:“是,謝皇上、皇後娘娘!”下去的時候還迴眸看了眼太子,太子表情淡淡的,看不出高興或不悅,皇後見到她偷看太子的這個小動作倒是歡喜得眉開眼笑。


    宮人:“三品中書令之女馮姝照,年十六!”


    皇上:“可有所長?”


    馮姝照:“臣女擅琴。”


    皇上:“不必試了,日後彈給太子聽吧!”


    太子婉拒道:“父皇,兒臣今日已經選了一位良娣,若父皇再為兒臣選下去,隻怕其他兄弟都要怪父皇偏心了!”


    皇上卻隻當聽不出來他的話音:“不急,你是太子,他們要選妃自然也是在你之後。”


    皇後也勸道:“自古天家娶妻納妾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你後院人少,該多添幾個,馮氏看著很端莊,母後也喜歡。”


    太子無奈,隻好收了,他不知道的是,馮姝照的父親馮中書令是皇上留給他的輔政大臣之一,自從三皇子母子失勢,皇上也漸漸迴到了曾經的明君樣子,自然對這個唯一抱有期望的兒子多了許多慈父仁君應有的打算。


    再後來的幾位貴女分別賜給了其他幾位皇子和世子,從民間大選上來的家人子們也都選最出挑的賜了婚,其餘剩下的送往掖庭待選。給太子的家人子隻有一位,姓周名桐兒,也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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