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準備幫助我們嗎?”我向麵前的女子問道。


    “……不準備,這是你們的選擇,在之前,我覺得他確實幫助了所有人,無可挑剔,現在,我覺得這是你們自己奮鬥和選擇得結果,作為我的同誌,不需要我幫助了。”雷內斯這麽迴答道。


    “你還覺得他和你曾經想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嗎?”


    “果然,還是不一樣的,憑借自己努力得到的結果,和他人賦予的恩賜,又怎麽會是一迴事呢?”


    “……和你交談,我也有些新的想法,我決定去探尋更多的答案,再做出決定。”


    “去吧,林淵,如同之前所說,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繼續守望你到最後,人類的命運和未來到底會如何,就取決於你們了。”


    “你說,我這樣去所作所為,真的算是在幫助別人嗎?真的是在為了人類的幸福而戰嗎?”


    “我相信,因為,我能感到,你的心和我一樣,你也是我的同誌,就像你說的,很多時候,是沒有最好的結果的,到底什麽是最後決定下來的方式,取決於我們當下的奮鬥,這裏麵當然是存在巧合與偶然的。但是請記住,無論如何,我們對美好的展望的本身,是不會改變的,隻要我們還有著這一共性,我們就是同誌。”


    雷內斯伸出手,一道光芒出現在她手上,她將這個遞給我手中。


    光芒褪去,是一個半個手掌大,鑲著金邊的,中間是由未知材質組構的透明四角星形狀的水晶,它發著淡淡的藍光,既神秘又高貴。


    “變身器?”我對這個自然是無比熟悉。


    “是也不是,這是我們奧特曼和人類友誼的證明,但你並不能以此而變成我,因為裏麵沒有蘊含我的力量。”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


    “但是即便如此,人類心中本身也有著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以自己的力量,發揮出自己的光芒。”


    我點了點頭,將它收好,在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命運。


    “去吧林淵,去做你作為一個人類,認為是正確的事情,我相信,無論結果怎麽樣,你的選擇結果如何,所有人都能因此而受益。”


    她的身體漸漸化為光,消失在我麵前。


    但我知道,她最終一定會迴來,和我並肩作戰的。


    我走出洞穴,已經是白天了,齊傑拉再一次綻放,這個世界又變成我孤單一個人。


    現在的我,我覺得我自己已經能理解他了,他在某些方麵和雷內斯一樣,太過善良,想要救所有人,想要毫無代價的前進,最後“走偏”。


    他把所有人民當做自己的手足,他們痛苦他就痛苦,他們幸福他就幸福。


    這一點,我也一樣,所以,如果是我哥哥的話,最後所作所為一定也和他一樣吧。


    他們太過於耀眼,是我一直在努力追尋的方向,是我渴望成為的目標,是我夢想的世界的彼端。


    什麽都不會犧牲,所有人幸福。


    但果然,我還是不同的,無論他還是哥哥,我做不到他們那樣,永遠無法有機會像他那樣實現自己的夢想。


    雖然我不想讓別人犧牲,但是,我更能接受別人的犧牲,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空想家,除了善良一無所有的弱者,想要最好救下哪怕一個人,都隻能用自己的命去換,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到的吊車尾。


    但狄格不同,他是強者,他把自己當做是人類所能達到的終點,所以善良的他反而無法接受這無能為力的結果。


    因此,我不一樣,我早就接受自己的無能,接納別人會犧牲的痛苦,並在此基礎上不斷拚盡全力的前進,對這一切,我已經習慣了。


    所以,他才會如此極端,因為他一直站在光裏,而隻能看到影子,我卻兩方麵都可以接觸。


    正因為如此,我才能感受到齊傑拉的幻覺中無法幻想出來的東西吧。


    我不是他,哪怕他是我的夢想的終點,我也怎麽樣成為不了他。


    作為頂點,戰鬥到最後,努力到極點,卻什麽也沒救到的絕望,對於我這種從一開始就被規定了上限的人來說,根本無法想象,因為,還值得我努力去幫助的人,要守護的事物,不是還有那麽多嗎?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絕望,反而不會再失望了。


    過了幾天,花了一些時間,我又久違的迴到了故鄉。


    說真的,當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清醒的時候,時間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望著他們,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那個。


    但經過這麽多天,自己的內心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我無法吸收齊傑拉,但也不會自殺,我會保護這個世界,到死為止,並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周邊的人視我為無物,我走在大街上,周邊的人全是喪屍一樣移動,他們眼睛迷離,沒有任何活性。


    我去醫院看了看,我想知道齊傑拉下,孕婦這種情況會怎麽樣?


    答案是看上去他們雖然富有精力的活著,但是全身細胞已經陷入一種僵持的狀態,不會老化,也不會成長。


    這意味這樣下去,這個世界不會誕生任何新的孩子,人類的延續,生命的交替就此斷絕。


    我迴到店裏,想去見見自己的父母。


    我父母隻是在這裏開了一家小賣鋪,賣些油鹽醬醋,煙酒零食飲料等,在這片廣闊的大陸上,像是這樣的店要多少有多少。


    但隻有這裏是屬於我的,在這裏我才安心,感到真正的放鬆,因為這裏是我從小到大的家。


    然而在有齊傑拉的現在,這個店卻已經無人光顧,我早就想過它會有冷清的一天,畢竟,我們這種實體店是遲早會被互聯網淘汰的夕陽產業,我曾期待這樣的一天到來,因為那樣,我日夜繁忙的父母可以放鬆片刻。


    但絕對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由於長時間沒人照看,沒人管理,貨架上的各種商品已經染上一層薄薄的灰。


    母親依然如同往常那樣,靜靜坐在貨台前,哪怕沒有任何客人,他依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當聽到我靠近的聲響,她默默的抬頭,迷離的眼睛證明著她依然存在於齊傑拉塑造的幻覺中,卻盯著我死死不放。


    可就算如此,她是我這次旅途中,唯一對我的到來起反應的人,我甚至都沒有去叫她。


    我覺得我應該說些什麽,有些話不自覺的從喉嚨裏麵發出,雖然很生澀,但卻仿佛在心裏磨練了幾百遍一樣。


    “老媽,我迴來了。”


    聽到這話,她的眼睛似乎稍稍微微瞪大了一點。


    她從前台走出,由於分辨不出路,所以差點摔倒,我急忙扶住她。


    她不依不饒的伸出手,想觸碰我,我又向前走了點,地下了脖子,她抬手摸了摸我已經遠遠比她高的頭,又習慣性的幫我整理已經破舊髒亂的衣服。


    “歡迎迴來……小淵……”


    母親結結巴巴的說出這句話,哪怕她看不到我,麵前所有,五官感知全部被自身欲望所塑造的幻想覆蓋,我們母子之間像是隔了一層永遠無法跨越的高峰。


    但她依然知道自己孩子迴來了,是血脈的聯係嗎?


    她一直坐在櫃台那裏等著她的孩子迴家。


    明明她其實和每個女人一樣,渴望出去逛逛吧。


    “果然,你才是我的兒子,小淵,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那麽優秀,但無論如何,哪怕陷於平庸,你才是我的兒子。”


    她也和每個母親一樣,渴望自己的孩子變得優秀成熟,望子成龍,不惜花費大量的價錢。


    所以,那個幻想中的自己,一定是她心目中所認為的最優秀的自己吧。


    但自己也如同所有孩子一樣,充滿叛逆,怎麽也優秀不了,成為不了他們心中期待的模樣,忽視他們的感受,讓他們一次次失望,給他們帶來一次次麻煩。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哪怕,不像你哥哥那樣也可以………”


    可那又怎麽樣,她依然不會絕望,對自己的孩子始終懷有期待,並接受她兒子的一切的基礎上,催促著他繼續努力向前。


    因為,我始終是他兒子,令她驕傲的兒子。


    “所以,歡迎迴家……媽媽,一直好想見到你,你對我來說,是最無可替代的寶物。”


    “老媽……”


    “不想幹了,就迴來,媽媽會一直支持你的……無論你做什麽……”


    “我……絕對繼續下去的!”


    “你果然長大呢,比媽媽還高,不可能比我現在看到的要矮……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媽媽會一直支持你……”


    明明,你什麽都感受不到了……卻依然如此篤定嗎?老媽。


    她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是什麽英雄,她隻相信自己是她的孩子,而且,他的孩子無論怎麽樣一定會迴來,迴到他的家。


    我從她懷裏掙脫,雖然嘴上是笑著的,但眼淚卻止不住的流出。


    “我一定會迴來的,我發誓!媽媽,等著我吧。”


    我滿懷著歉意跟他告別,向遠方奔去,下定決心開啟最後的戰鬥。


    在齊傑拉的主根下,我再次和狄格對峙。


    “你真的要和我打嗎?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想法的。”狄格帶著疑惑和不解問道。


    “……老實說,雖然不能全部理解,但我大概也能感受你心中的想法。”


    “那麽……”


    “但果然,這是不對的,從結構上就是錯誤的,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的,狄格。”


    “結構?”


    “人類的欲望比齊傑拉的根還要深,所以,齊傑拉滿足不了人類的欲望,還是說,你真的覺得依靠齊傑拉和人腦共同塑造的有限的幻覺,能滿足人類那不停喜新厭舊的無限的欲望嗎?”


    “………怎麽沒法滿足?”


    “人的大腦是有極限的,他們隻能幻想他們接觸過的信息,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反複相同的東西,遲早會厭倦,幻想終究不過是幻想,和無限的世界相比,無聊到不值一提。”


    “這我倒是確實沒想到。但是,林淵,你想過沒,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想過要什麽高大上的東西,他們其實隻要吃的喝的,就可以了,很好滿足,要是在現實的世界裏,他們就為了這麽一點東西,要和別人拚死拚活,連命都要丟掉。”


    “那麽,你把他們困在這種幻覺的世界裏不知道多久,是想讓他們生不如死嗎!你想象的了他們在那種世界裏,千年百年,會多痛苦嗎?”


    “那他們起碼還能活個千年百年,幸福一陣子,現實裏,他們就是被當做交易和剝削的對象與籌碼,活一輩子不如一條狗,很多人根本連活到長大的未來的權力都沒有!就轉眼死於各種事件!”


    “那麽,你就可以以此奪取想向前的人們的未來嗎?很多未出生的孩子,都因為你再也不可能出生了!無數為人父母,再也沒法親眼親手照看他們的孩子,無法見證自己後輩的未來,麵對這種情況的你,還能無所謂的說出,你沒有犧牲任何人嗎?”


    “就算出生,活在這種痛苦的世界還不如保持著無意識的狀態呢!”


    “這個世界絕對不隻有痛苦,人與人之間交往除了互相敵視以外,還有無法用幻覺取代的幸福與美好,這個未來他們怎麽看,應該等他們自己親身經曆過再說!”


    “那樣就晚了!難道你能如此冷血,任由他們被殺?”


    “我會全力救他們,努力救下更多人。”


    “那我已經救下所有人了!”


    “你覺得你救下來嗎?你剝奪人類向前的可能,你可清楚這個世界絕對不隻有你眼中的暗,也還有光的存在!向前的未來,絕對不隻有悲傷和痛苦,還有微笑與和諧!發展本身,就是人類作為生命存在的證明!”


    他身上的黑暗,也是如此吧,因為,他總是隻能看到不好的一麵。


    “那種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未來,才不是人們所想要的!”


    “或許真的會有人痛苦的死去,但是,我們會銘記他們,背負著他們的未來,和我們作為生者的罪孽,繼續走下去!”


    “誰要你們這種假惺惺的背負啊!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啦!我要把所有的幸福,固定在這一刻!他將永遠不會消失!”


    “但對於我們這些貪得無厭的罪民,他可是一定會消失的啊,我們隻能不斷改正,不然他們就白死了!”


    “夠了,你們從來沒有改正!”狄格拿出黑暗神光棒,“如果你真的要與我為敵,我雖然不會殺你,但也絕對不會讓你妨礙我的!”


    “說到底,狄格,你隻是不願意承認和接受,無論你怎麽做,怎麽努力,這就是你的極限,總會有人因為我們的選擇而犧牲的,死亡的,哪怕這不合理,但這就是生命啊……不斷的傳遞,不斷的醜陋的死去,把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傳遞著。”


    我拿出雷內斯遞給我的四角星,繼續說道:“同樣作為生命,你有時候隻能接受死亡,哪怕他是那樣讓人恐懼和厭惡,但他就是我們不可缺的一部分。”


    “說得可真漂亮,但是,我可不會就此屈服於這種狗屁的命運。”


    他舉起黑暗神光棒,神光棒兩翼張開,巨大的暗色光柱衝天而起,黑暗迪迦的身影從中顯現。


    “已經沒有奧特曼的力量的你,又怎麽阻止我呢?”


    我看著四角星,也伸手舉過頭頂。


    “要論不屈服於這個不合理的現實,明明我也一樣啊……但是,狄格,你犧牲的太多了,起碼,我認為這樣。”


    身體開始綻放出光芒,我催動著全身的力量,尤其是我心中的光芒,全力綻放。


    “所以,我一定會阻止你,真正的去幫助到他們!保護弱者,執行正義!”


    母親的身影出現在我麵前,還有許多人的身影出現在我麵前,那是我無力拯救下來的人們,但我除此之外,也還看到更多人堅強的,開心的活著。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光……”


    我把四角星用力的按入自己的胸前正中央,和我的心之光結合在一起,大聲喊出那個名字。


    “雷內斯,奧特曼!”


    光籠罩了我全身,我意識到,其實哪怕沒有這個,我也可以做到。


    我的身體開始越變越高,地麵離我的視線越來越遠,我可以看到,感到更多人類感受不到的東西,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強大的力量充盈在我體內,可這次隻有我自己。


    伴隨著照耀天空和大地的七彩的光芒,衝天的光柱慢慢褪去,另一個和雷內斯一模一樣的巨人出現在大地上,和迪迦對峙著。


    狄格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所追求的力量會以這種方式實現:“明明雷內斯已經走了,你居然依然可以變身?”


    “這是所有人都有的前行的力量,使用著最能代表這股信念的奧特曼的力量,你卻對我發出疑問?”


    “哼,無所謂,這樣,最終果然還是要靠實力來分個對錯,賭上你的一切,決定人類的未來吧,雷內斯。”


    “這件事或許客觀上沒有絕對的答案,也許我們誰也沒有錯,但是,基於我的立場,我絕對不會退後一步。”


    望著麵前的光之巨人,狄格莫名感到有些耀眼,像是看到過去的自己的那一瞬間一樣,但他們果然絕對不一樣。


    路西爾則在他旁邊,協助他對付敵人。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我並不是不能理解和諒解狄格(林淵)的想法。


    可我還是覺得我才是對的,果然啊,戰爭和理不理解對方這件事,完全無關啊……”


    在交戰前的雙方的一瞬間,心有靈犀這麽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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