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浸濕了衣袍,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濕透的衣擺進入體內,意識模糊,似乎聽見有人的腳步聲。


    那人的腳步在距離自己幾米外停了下來,似乎有些茫然意外。


    停了一會兒,那人似乎挪動了腳步走到她麵前。


    眼前人的麵孔看不真切,一雙冰涼的手將人扶了起來,似乎想將她送進屋內,不過她現在可不希望別人觸碰她,於是掙紮著想要對方放開,觸碰到臉部灼燙的溫度,他愣了一下,低聲道:“別動。”


    帶著微微怒意的話讓她愣了一下,默默垂眸沒有再動作。


    裴鳳硯將人扶迴屋內,抬眼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人。


    對方的臉上帶著灼熱的淚水,垂著眼睫不說話,沾濕的睫好像浸濕了的蝶翼一樣沉重。


    裴鳳硯移開眼,好像沒看見似的一般,看向她的衣衫。


    剛才那一跤摔的衣衫盡濕,看起來是必須要換了。


    “師尊,你能自己換衣服嗎?”


    痛。


    腦海和靈海都充斥著撕裂一般的疼痛,渾身更是如同火燒一般。


    她緊緊握著袖子,點了點頭。


    不過她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勸了係統好久才得來的機會,自然得好好利用。


    她想要解開鬥篷的係帶,但是好像手指不聽使喚似的,解了半天也沒能解開。


    裴鳳硯無奈地將她的手拿了下來,自己開始幫她解開鬥篷。


    淚水滴落,濺開一朵水花。


    裴鳳硯抿了抿唇,和對方視線相對。


    “師尊不想讓我幫你嗎?”


    眼前人搖了搖頭,道:“裴鳳硯?”


    “嗯。”


    裴鳳硯將鬥篷解開,淡淡應道。


    “是你不讓我碰你的嗎?”


    裴鳳硯闔了闔眸,輕笑一聲道:“你倒是記仇。”


    似乎是哭的太狠喘不過氣,沈醉說話的聲音也帶了些鼻音和氣聲。


    “你討厭我?”


    裴鳳硯不再看她,隻是默默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道:“我不討厭你。”


    沈醉剛想鬆口氣,就聽對方的聲音,似乎是這幾年也明白了些對方的性子,開始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我恨你。”


    沈醉倒是很滿意他說出來的話,比起原本藏在心裏,如此坦誠相待也是一個進步。


    畢竟這麽多年還是15的好感早已很顯然能看出他的心結有多深了,不過他說的恨,又有幾分呢?


    他真的恨不得要殺了她嗎?


    倒是未必。


    她抓緊自己的衣襟,道:“我自己來。”


    裴鳳硯看著她的眼睛,道:“師尊,你現在是清醒的,對嗎?”


    沈醉看著他沒有說話,嘴唇顫抖。


    “出去。”


    裴鳳硯不知道此時說出來是否是個好時機,他似乎太衝動了。


    但是他想說,像是提醒自己一樣,想說出來。


    他怕不說事情就要慢慢偏移他的預想了。


    他轉身出門,沈醉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門被輕輕關上,係統壓製消失後痛意與灼燒感再次襲了上來。


    可以了,係統,還是把我弄暈吧。


    終於結束了。


    周微生接手了掌門的事務後沈醉算是閑了下來,她有些不放心孟花吟,就請示了周微生前往北冥淵尋找孟花吟。


    她要帶著裴鳳硯,去之前要帶他去藏劍塔選一把靈劍。


    自己給他的那柄劍隻是臨時學用,作為劍修還得有自己的本命靈劍才行,況且裴鳳硯也快結丹了,她改造過後的靈根極為逆天,修煉速度可謂逆天。


    這個藏劍塔可並非簡單的挑選靈劍,每個進塔的人都要通過試煉才行,不然可能都不會有機會得到靈劍。


    靈劍會通過修士在試煉中的表現來挑選主人,就像沈醉這具身體的問道劍,就是因為原身對於修煉的執著而選擇她為主人。


    沈醉看著藏劍塔上風中搖曳生響的銅鈴,裴鳳硯進去已有一個時辰了,竟然還沒出來。


    他的試煉是什麽呢?


    此時的藏劍塔內,手中的劍將出現在眼前的仇人頭顱斬落。


    在拜入蒼玄宗之前,他就已經報仇了,這些逼死他家人的人早就消失在了那一場大火之中,那個時候他十五歲。


    付之一炬後他倉皇逃離了故鄉,流浪了一年才被沈醉帶迴了蒼玄宗。


    他那個時候以為自己終於要有了新生活,終於擺脫了之前的日子,卻沒想到,那個人本就居心不良。


    手緊緊握著劍柄,幾乎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眼前的“仇人”煙消雲散,他麵色無波,似乎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幻境。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眼前人一身白青道袍,玉簪束發,手中拿著問道劍坐在原地懶洋洋地瞥了過來。


    “小孽畜,你竟然能結丹?”


    月牙般彎著的眼眸裏帶著嘲諷,她緩緩站起,笑道:“但是你今天,拿不到靈劍的。”


    裴鳳硯緊握著手中的劍,原本沉如墨色的臉露出一個笑容。


    “但是今天,我必須拿到劍。”


    “你隻是個幻象而已,還想阻我嗎?”


    普通的靈劍在他手中發揮出巨大的力量,帶著一劍必殺的淩厲刺出,但是眼前的幻象顯然比前幾個更加厲害,竟然接下了這一擊。


    “不自量力,你能打過我嗎?”


    幻象似乎極為不屑,問道劍轉守為攻。


    幻象帶著原本搖光仙尊的三成功力,卻已經是他不能敵的了。


    眼看自己即將落敗,一道劍光穿過幻象身體,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望向來人,一劍穿喉,瞬間斃命。


    “走。”


    身後的出現的另一個沈醉將眼前的搖光仙尊消滅,然後看向裴鳳硯,裴鳳硯握劍的手一鬆,似乎鬆了口氣。


    “師尊,你怎麽來了?”


    沈醉望向眼前的裴鳳硯,道:“你遲遲沒有出來,為師覺得有些奇怪,快走吧,不要在此久留。”


    藏劍塔共九層,而他們如今已經在第八層,眼看就要踏上頂層的台階。


    沈醉道:“快走吧。”


    裴鳳硯走在前麵,腳步在黑暗中踏上台階,清晰的迴響聲在黑暗中傳來。


    沈醉跟在他身後,二人一時沉默無言,黑暗之中似乎連自己的唿吸聲都清晰可聞。


    裴鳳硯忽然停下了腳步,身後人不解其意,道:“怎麽了?”


    “你是我師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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