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板上的七十八點好感,沈醉道:“你騙人。”


    明明有七十八的好感,怎麽會沒有情根。


    “我沒騙你,是你在胡說,還不速速離開。”


    眼前的濯雨神色冷厲而有攻擊性,與那個看起來溫柔又無害的桃花妖簡直像兩個人。


    沈醉握緊折枝,與眼前的“濯雨”纏鬥起來。


    眼前的神官“濯雨”畢竟隻是幻境,哪裏比得上手拿真正折枝的沈醉,很快就敗下陣來,但是眼前濃霧仍然沒有消散。


    繼續往前走,好像腳步踏入了湖水,被湖水沾染的腳踝傳來一陣痛意,仿若被腐蝕了一般。


    她低頭一看,原本澄澈的湖水不知何時變為了血池,隨著腳步而蕩漾,身邊也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個“濯雨”。


    “你是誰?”


    好吧,又是這個問題,沈醉再次將剛剛的迴答說了一遍,隻見眼前的“濯雨”輕微蹙眉,眼露疑惑。


    “這不可能。”


    眼前的“濯雨”看起來比那個神官濯雨好說話多了。


    沈醉哼道:“怎麽不可能。”


    他神色黯淡,隻是陳述事實一般道:“草木無情,況且……我不認得你。”


    沈醉察覺到眼前幻境中的“濯雨”似乎十分虛弱,額間神印黯淡幾乎要消失,神色頹敗黯然。


    “濯雨,你怎麽了?”


    眼前人道:“沒什麽。”


    沈醉注意到對方毫無神采的眼眸,問道:“為何你一個司婚的神君要去對抗魔族?”


    濯雨道:“司婚是我的職責,對抗魔族一事是所有神官的職責。”


    沈醉將手中的折枝遞到他手中,濯雨愣了愣。


    “折枝,怎麽會在你這裏?”


    沈醉笑道:“現在你可信了?我真是你妻子。”


    濯雨道:“是多久以後呢?我失敗了對嗎?”


    大戰之後他武器丟失,原本想來神樹處再尋一支桃枝,隻是要尋這桃枝必須得淌過這河水,他雖為神官,卻是妖身,這河水會灼傷非神的軀體,當初他獲得折枝之時剛剛被點為神官,意氣風發實力強悍,麵不改色淌過弱水,取得了神木的一枝,而如今他身受重傷,實力大減,眼前人又告訴自己,自己以後會有一個凡人妻子。


    怎麽看他這次都會失敗的樣子。


    神官是不能有凡人妻子的,除非他在這之後,就不是神官了。


    沈醉被他失望的神色一刺,忽然覺得自己話多。


    這對於他來說可能不是個好消息。


    “對不起。”


    沈醉嚐試安慰著眼前的“濯雨”。


    “我其實是騙你的,是我一味糾纏你,我不是你妻子。”


    濯雨搖了搖頭,道:“不用道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很期待遇到你。”


    他的失敗和她沒有幹係,他應該慶幸他失去神格,淪為妖物之後,仍然有人願意在他身邊。


    他也想知道,草木也會有情嗎?


    沈醉看向眼前的濯雨,手中握緊了折枝。


    殺了他嗎?


    殺了眼前的幻境。


    雙手不斷顫抖,沈醉深吸了口氣。


    真正的濯雨還在等她。


    桃花瓣上沾上血跡,沈醉神色有些恍惚,不顧腳下腐蝕灼燒的疼痛往島中央的神木走去。


    霧氣消散,沈醉終於踏上了中心島的土地。


    桃色夭夭,煙波霧繞。


    手中的折枝重新化作了粉鐲迴到手腕間,眼前的神木樹幹中央的樹洞凝結著一顆藍色的水滴。


    沈醉拿出在係統兌換的可以承載王水的玉瓶,準備將先天王水裝起來。


    桃樹落下一片花瓣,停留在伸出去的手背,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真的要幫他治好眼睛嗎?這可是先天王水。”


    “有了它,你就能成為最厲害的捉妖師了。”


    “濯雨若是恢複了,重新坐上了神官的位置,他怎麽會有一個凡人妻子呢。”


    “就這樣不好嗎?”


    就這樣下去。


    沈醉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將先天王水收入瓶中,看向眼前的神木。


    “多謝你。”


    “不過你的挑撥太低端了,有緣再見吧。”


    神官不需要凡人妻子,她能治好濯雨,就不會讓自己一直隻是個普通的捉妖師。


    沈醉猛然醒過來,靈魂已經迴到了軀體,一旁護法的濯雨神色一動。


    “你沒事吧。”


    濯雨不是神官之後就重新變成了妖,妖是上不了天界的,不然也不會讓沈醉去天界了。


    沈醉抓住他的手,笑道:“我當然沒事。”


    風壓低花枝,滿樹薄紅掃過窗欞,發出陣陣聲響。


    濯雨身子僵硬地往後一退,有些慌亂。


    沈醉道:“我拿到了,很快你就能好了。”


    濯雨總是莫名的相信她,雖然表麵上她隻是一個修為淺薄的捉妖師,但是總是帶著莫名的讓人信服的感覺,好像不論什麽事情她都能辦成。


    所以濯雨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會失敗。


    門外傳來笤帚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剛有了一些的旖旎心思被打散,沈醉勾了勾唇,發出無奈的笑。


    她打開門,秦霽正在院內掃著滿地的花瓣,青石路上的雨水將花瓣緊緊沾住很難打掃,秦霽手中的笤帚上也沾滿了花瓣。


    “你迴來了。”


    十年了,原本瘦弱矮小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帶著微卷的頭發被一根發帶隨意的綁在身後,圓圓的眼睛帶著笑意看向她。


    沈醉移開目光,道:“是,餓了,做飯吧。”


    畢竟也相處了十年,即使知道他的心思不單純,她也狠不下心趕走他。


    其實神木說的沒錯,就這麽糊塗過下去也挺好的。


    隻是濯雨他不屬於這裏,當年大戰神官幾乎全員覆滅,如今的神官已經都是後來飛升的了,他不僅僅是天地間唯一一個妖身為神之人,也是那場大戰僅存的神官之一。


    不該如此埋沒在這裏,被世人遺忘,以至於最終消失。


    秦霽的手默默握緊了笤帚的把,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沈醉說完話後就去前殿點香了,秦霽隱晦的目光看向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的濯雨。


    手握緊又鬆開,似乎極為掙紮。


    “前輩,你答應過我的。”


    濯雨聽見秦霽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這種感覺好像自己還是桃樹時被暴雨澆下,耷拉下了葉子,有心裏些潮濕難受。


    說不上來為什麽。


    “我明白,不會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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