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件事,沈醉許久都沒和李懷寧說話,他們如今已經到了郢國境內,行進速度快了許多,李懷寧似乎也正在氣頭上,這些日子幾乎少在她眼前晃。


    沈醉清楚知道這家夥是在氣什麽,主要是他這心眼也就針尖那麽大了,但是畢竟事出有因,自己也沒什麽好說的,更何況這人就是愛鑽牛角尖,無論她如何說也是徒勞,還是得用些別的手段將這心結打開。


    “公主。”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沈醉看向陳棲,她一身男裝,看起來英姿颯爽,隻是麵上表情猶豫,似乎想說什麽。


    沈醉笑道:“是你啊?如今都做上將軍了?看來他對你還算不錯。”


    陳棲見對方沒有任何厭惡和痛恨的表情,終於放下心來。


    她不願意和對方站在對立麵,可惜二人身處不同的陣營,如今這般情形,她也不知如何麵對了。


    “陛下是位明君。”


    陳棲歎道。


    將匣子拿了出來,遞到沈醉手中,道:“這是陛下讓我交給你的。”


    沈醉看著熟悉的匣子,心頭一動,打開匣子後,裏麵的蓮花簪缺口已經用寶石鑲嵌好,看不出任何損毀的痕跡。


    她將匣子重新合上,歎了口氣。


    “多謝。”


    這簪子她並不打算戴,隻是終究有特別的意義,她舍不得丟。


    好生收著便是了。


    她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李懷寧,眾多人遮擋著看不真切,已經快到郢都,這裏的天比藺國冷的更早,所以她已經穿上了秋裝,披著薄薄的鬥篷。


    等進了郢都,沈醉才發現郢國的百姓對她有多厭惡,夾道的百姓竊竊私語,沈醉在馬車內聽的不清楚,直到下了馬車準備入宮,剛一下馬車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小石子砸中了腦袋。


    額上一痛,她茫然看向遠處半大的孩子,李懷寧比她先走,禦駕已經進宮,而身邊的侍衛也隻是反應極慢的才想起來去抓那個孩子。


    在郢國百姓眼中,她和那紅顏禍水也沒什麽不同,郢國一直視藺國為仇敵,更何況因為她,李懷寧才會放棄那十城,所以百姓群情激憤也無可指摘。


    沈醉擺擺手,道:“無事,先進宮吧。”


    走進宮門,她伸出手碰了碰額角,不知是不是腫起來了,一碰的話還是有些疼。


    她先去了自己的住處,她住處被安排在距離李懷寧寢宮很近的啟璿殿,進殿的院內有著一棵高高的梨樹,上麵結著一層青綠的果子,枝葉被壓的下垂。


    裏麵的布置竟與她在藺國別無二致,沈醉默默移開視線,跟著宮人的腳步走了進去,很快就有禦醫給她看過額上的傷口,開了一些藥。


    她不清楚什麽時候李懷寧才會願意過來見她,對著銅鏡自己給傷口抹上藥,沈醉還沒將藥收起來就看見身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公主。”


    沈醉迴過頭看向李懷寧,對方目光落在她額上的傷上,道:“那個人我已經抓到了,放心。”


    他怎麽態度突然轉變了?沈醉有些疑慮,隻是道:“沒什麽大事,陛下怎麽會突然過來?”


    李懷寧垂眸,走到她麵前,身側的手忍不住輕輕覆上對方的手,好看的眸子裏滿是黯然。


    他就這樣靜靜的不說話,如同從前一樣靠在她身邊。


    沈醉道:“你這是做什麽?李懷寧,現在當了皇帝也還是這副做派嗎?”


    李懷寧垂眸道:“公主何必氣我。”


    指尖穿過發絲,如同撫摸著上好的綢緞,他垂首坐在她身邊,道:“這裏公主可還喜歡?”


    是指這和她從前寢宮一樣的裝扮嗎?沈醉輕笑道:“再像也終究不是,不過……李懷寧,這可不是幾個月就能布置好的吧,怎麽了?這幾年還是對我念念不忘呢?”


    她語氣算不上友善,幾分調侃混雜著冰淩一般的冷意。


    李懷寧笑道:“是啊。”


    他低聲輕嗬,黑眸中碎光點點。


    “念念不忘呢。”


    可惜,可惜,原本以為她也會記得自己,但是沒想到人家練箭幾年,就是為了殺了自己。


    真是……令人傷心啊。


    李懷寧眼眸閃過一絲黯然,沒有說話。


    沈醉道:“今日來不是隻為了說這些的吧?”


    李懷寧道:“公主,怎麽著,今日也算是我們……新婚之夜吧,你難道要趕我走嗎?”


    沈醉神色一冷,笑道:“新婚?李懷寧,你是什麽意思。”


    封後須得有舉行冊皇後典禮,賞賜鳳印,百官朝賀,他的意思是並沒打算娶她嗎?


    李懷寧見她似乎有怒意,反而開心的彎著眼,笑道:“別生氣嘛,隻是權宜之計,放心公主。”


    她是藺國公主,封後一事受那群大臣重重阻撓,自己也隻得先封妃了,立後須得祭天遊行,現在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這樣這樣做。


    宮人送過來幾個托盤,三套紅裝和一整盒的首飾,李懷寧含笑的眼看向沈醉,她莫名覺得有些古怪。


    李懷寧笑吟吟道:“公主看看喜歡哪個?”


    沈醉抿了抿唇,這衣裳的尺寸……


    沈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來服軟道歉嗎?


    “若是郢國人知道他們的陛下有這個愛好,怕是會笑上三天三夜。”


    李懷寧可憐巴巴道:“公主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她指向中間的大襟衫嫁衣和霞帔腰帶,道:“就這個吧。”


    李懷寧抓住她的手,鳳眸帶著碎光,燭火閃爍跳躍,眼底投下一片熾熱。


    “你幫我唄,公主。”


    女子道:“我竟不知,幾年不見,你連衣服都不會穿了。”


    她似乎真的很惋惜似的,但是語氣卻滿是笑意。


    “實在是,天妒英才啊,年紀輕輕就……”


    李懷寧攤開手,無奈道:“哎呀呀,確實,真是感覺自己是越來越沒用了,公主不會嫌棄吧。”


    沈醉伸出手摁在腰帶上的龍紋上,雙眼彎彎。


    “是嗎?”


    綴滿玉石的寬腰帶被她隨意丟在地上,一雙手拿起紅裳將人裹了進去,沈醉緊緊拉著金飾腰帶,仿佛要將人勒死一般。


    李懷寧笑道:“公主,你這樣可殺不死我?”


    他握住沈醉繼續用力地手,將她的手摁在自己肩上,那裏是那一箭射中的地方,他眼睛始終帶著笑意,又將她手移到心口。


    “往這裏射,下次公主可要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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