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整個人有些不好了,脫力坐在門後的地上,她握著信開始發愣。


    那楚拂雲受了那麽重的傷,是因為自己嗎?


    沈筠仍然守在昝城,已經是身陷囹圄。


    她立即動筆寫起信來,她不知道能不能到他手中,但是她必須這麽做,她想問楚拂雲的傷是不是他故意為之,想問他到底怎麽在宮中布下眼線。


    但是最終還是被揉成一團丟掉,最後隻問了一句,你究竟想幹什麽?


    她將信放在門口,自己迴到屋內,煩躁地走來走去。


    這種事情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讓她感到難以平靜,甚至恐慌,不停的來迴走動。


    係統,是不是我害了昝城的百姓,明明那三箭,他應該退兵的,要是我當時沒讓他認出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


    還有楚拂雲,他會不會出事,沈筠也還沒迴來。


    怎麽辦。


    係統似乎從未見過她如此驚慌,安慰道:宿主放心,楚拂雲身上有你為他兌換的保命道具,不會出事的。


    當初楚拂雲幫了她那麽大的忙,為了補償她就給他兌換了個名為“打不死我”的錦鯉道具,哪怕是在戰場受了再重的傷,隻要尚存一息就不會死,恢複速度異於常人。


    沈醉眼底滿是暗色,忍不住冷笑。


    這個李懷寧,倒是讓她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不過她很生氣。


    這種無能無力的感覺,她很討厭。


    冷風從窗外灌進來,吹得人手腳發涼,溫心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沈醉。


    “公主,你怎麽了?”


    她連忙上前扶起沈醉,眼前人的身子冰涼,眼中一片空洞,見溫心進來之後快步走到門前。


    信不見了。


    好像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失去了力氣,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溫心嚇了一跳,大喊道:“來人啊,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昏迷之中的沈醉痛苦的皺著眉頭,嘴角不斷往外湧著烏黑的血液。


    溫心方寸大亂。


    李懷寧收到沈醉迴信的時候是五日後,手中的信封被他打開,他眼裏有些得意,笑著展開信紙。


    你想做什麽?


    李懷寧笑了一聲,將信紙收了起來,道:“之前寫給藺皇的信可以送了。”


    “三日後這封信必須讓他看見。”


    藺皇看到李懷寧送的信後怒不可遏,桌子上的東西被他盡數拂到地上,整個人如同發怒的獅子。


    “黃口小兒,敢大放厥詞,放肆!”


    他眼裏滿是怒意,手狠狠拍在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下麵的首輔大臣道:“陛下,四殿下仍然在昝城,楚將軍生死未卜,臣以為郢皇這封信來的正是時候。”


    藺皇大怒道:“豎子,朕不可能答應他!”


    大臣道:“陛下息怒,咱們未必要答應他的要求,隻是事急從權,先脫昝城之困更重要啊,咱們假意答應,引郢皇入京,騙他們收兵即可。”


    藺皇坐在龍椅上憤怒的喘著氣,摁著發痛的額角,道:“修書,修書。”


    沈筠還在昝城,他不能不顧他的死活。


    李懷寧在信中要求藺國割城十,下嫁公主,他寫完信,將筆摔在地上,他氣得喘不過氣來,眼看要背過氣去,一旁的內監急道:“禦醫,傳禦醫!”


    沈醉醒過來時是傍晚,屋內沒有點燈,看起來有些昏暗,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溫心。”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聽起來好像命不久矣一般。


    “你醒了?”


    是蘇枝。


    沈醉愣了一下,想要從床上坐起來,但是手上沒什麽力氣,竟然完全使不上勁。


    蘇枝將藥遞給沈醉,道:“你的毒越來越嚴重了,受了什麽刺激嗎?”


    沈醉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一個激靈,道:“我昏迷多久了?”


    蘇枝道:“十天了,再不醒我都快以為你死了。”


    蘇枝猶豫了一下,看向沈醉的眼神忍不住躲閃,道:“喝藥吧,我喂你。”


    十日前沈醉昏迷她就被請進了宮,一直在她身邊沒有迴去,自然也知道李懷寧求娶公主的事。


    她歎了口氣,舀起湯藥,沈醉沉默地看著她遞過來藥,似乎意識到不對。


    “你想說什麽?”


    蘇枝道:“郢國國君修書陛下,提出停戰要求——要陛下割十城,下嫁公主。”


    沈醉愣了一下,眯起眼來。


    這是他的要求?


    見沈醉發愣蘇枝硬著頭皮繼續道:“他指明要公主您。”


    胸中疼痛翻湧,口中滿是血腥味。


    沈醉冷笑道:“他倒是敢開口,父皇怎麽說?”


    沈醉麵無表情,眼裏滿是冷意,披散的發絲垂在頰側,顯得下巴小而尖,看起來十分瘦弱。


    蘇枝垂眸,這些年兩人某種程度上也能稱得上一句朋友了,她歎了口氣,道:“陛下同意了議和,邀郢皇進京商量此事。”


    沈醉沒有迴應,歎了口氣。


    “理應如此,四哥可有消息?”


    蘇枝搖了搖頭:“想必郢國國君還未收到陛下的信,四殿下仍然在昝城,暫無消息傳出。”


    李懷寧早在幾日前就已經領了一隊人馬進京,他知道藺皇沒有選擇,再加上已經得知沈醉昏迷不醒的事,根本沒有等藺皇書信到就已經出發。


    他帶的個個都是精英,昝城由陳棲暫時看守,雖然允許食物運進去,卻並未撤軍,仍然是圍城狀態。


    送出書信十五日後,李懷寧已經到了藺都。


    早在三日前就接到消息的藺皇與一眾大臣迎接,柳絮飄飛,春滿藺城。


    一身黑金龍袍的青年重新踏上藺都的土地,數年已過,頗有種白雲蒼狗,物是人非的感覺。


    眾人簇擁之下,沈醉終於堂堂正正與這個闊別已久的故人相見了。


    眼前的青年頭戴金冠,周身滿是沉著穩重的氣度,雍容華貴,若非和那個李懷寧生的一模一樣,幾乎會叫人覺得認錯了人。


    而女子還穿著薄冬裝,身上披著淡青色的梨花披風,形容憔悴地站在人群後麵。


    李懷寧似乎沒看見她似的與藺皇見禮,藺皇維持著麵色的和善,將人迎進宮。


    沈醉垂眸,默默跟在眾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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