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並沒認出來她,眼底滿是冷意。


    藺國竟有如此神射手,能在這麽遠的距離射中陳棲。


    沈醉挑了挑眉,說好了會記得她呢,這樣的話,這一箭,自己可就不留情了。


    她要讓他短時間內再無力攻打藺國。


    閃著冷芒的箭瞄準了李懷寧,她的手有些緊張出汗,但還是咬牙將重弓拉滿。


    一箭射穿戰甲刺穿那人肩膀,沈醉吃力地站在原地喘氣。


    李懷寧摁住傷處,血流如注很快浸濕了了衣襟,他咬了咬牙,道:“後退。”


    眾士兵簇擁著李懷寧,就在此時沈醉也射出了最後一箭。


    一箭射中大腿,劇痛瞬間席卷。


    “陛下。”


    熊熊火焰照著城牆上的身影,陳棲心裏咯噔一下,似乎認出來那個人。


    李懷寧自然也看見了。


    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反而像是減淡了許多,他眼裏陡然一暗,忍不住露出冷笑。


    你還真是,想要我的命啊。


    對方暫且撤軍,主將與陛下都受了傷,此時強行進攻顯然不是個好選擇,很快郢軍就偃旗息鼓,鳴金收兵。


    “小醉,你太厲害了!快教教我!”


    沈筠將沈醉的三箭都看在眼裏,立即露出了極為羨慕的神情,甚至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你隻練了三年就這麽厲害了?”


    楚拂雲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二人身邊,道:“公主,你怎麽來了。”


    “這裏太危險了。”


    沈筠似乎才從沈醉三箭的震撼中反應過來,道:“是啊,小醉,父皇肯定很生氣,這裏確實很危險,我派人送你迴去吧。”


    沈醉道:“行,我等你們迴京。”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李懷寧身受重傷,他本就登基沒多久,朝中局勢未穩,本來向藺國發動戰爭就不是什麽明智之舉,更何況他傷的這麽重,如果繼續強攻,能不能坐穩皇位都是未知。


    楚拂雲眼底滿是深意,歎了口氣。


    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她為什麽非要練這箭了,她不會做一些沒由來的事,難道是早就想到有今日?


    深思熟慮,步步走於人前。


    隻是如此針鋒相對,再想起當年李懷寧仍是個人人可欺的質子的日子,倒是令人感慨。


    李懷寧被護送迴營,失血過多已經讓人意識漸趨昏迷,手緊緊握著肩上的箭。


    陳棲神色複雜,強忍疼痛取出小腿的箭,她剛才看的真切,那人分明就是幾年前救下她的小公子。


    當初她跟著李懷寧北上郢京,沒想到眼前的公子竟然是三皇子李懷寧,三皇子迴京之後迅速與昔皇後母族聯合,取得陛下信任,更是在陛下駕崩後以雷霆手段鎮壓了二皇子勢力,成功登上大位。


    由於郢國常年受到藺國的劫掠,陛下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進攻藺國,並且命她為將,自己禦駕親征。


    這也是她所希望的,藺國洗劫了她的村子,自己父母親人都死於藺國人之手,國仇家恨之下,她沒有理由不同意,於是二人一路南下,連攻數城,沒想到在此受阻。


    隻是這麽多年,陛下從未透露過小公子的身份,沒想到會在戰場相見。


    敵軍守將是聲名赫赫的楚拂雲,副將是藺皇四子沈筠。


    不知小公子是誰。


    李懷寧從昏迷中蘇醒已是兩天後,他滿眼的血絲,神色陰冷,陳棲上前問後續安排。


    “繼續攻。”


    陳棲一愣,道:“陛下。”


    此時再攻,實力大打折扣,怕是會加重傷亡,事倍功半。


    李懷寧嘴角噙著冷意,床邊的手因為用力指節泛白,肩上的傷口崩開又滲出血跡。


    “陛下息怒,臣這就吩咐下去。”


    陳棲行了個禮,見李懷寧情緒激動,不敢去觸他的黴頭,畢竟她也是見過這位的手段和脾氣,他行事狠辣,喜怒無常,違逆他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李懷寧道:“修書給藺國國君。”


    一旁的士兵拿來紙筆,李懷寧眼裏滿是戾氣,嘴唇緊繃,麵色陰沉,緊握著筆卻遲遲未落,直到墨滴汙染了紙張。


    半晌,他惡狠狠將桌麵的紙筆拂落到地上,眼神陰沉地看著地上一片狼藉。


    沈醉沒想到李懷寧仍然不退兵,像是瘋了一般繼續攻打著昝城,沈醉迴到皇宮後藺皇大怒,將人關在宮中不讓她出去,故而她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


    楚拂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城中如今隻剩沈筠死守,郢軍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似乎誓死要拿下昝城,集結了數十萬大軍,如同圍困囚鳥一般將昝城附近的城池都攻了下來,昝城已然成了孤城。


    已經開春,院內的梨樹發了新芽,沈醉坐在房間中看著院內水池上飄搖的碎葉子,啾啾好像餓了一般啄著她手中的食物,不小心咬到她掌心的肉。


    “嘶。”


    沈醉忍不住唿痛,收迴手,心事重重坐在原地。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沈醉以為是溫心,於是道:“進來吧。”


    沒有聽見迴應,沈醉有些疑惑,於是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


    門口放著一封書信。


    沈醉撿起地上密封好的信,四周無人,剛才送信的人好像已經走了。


    她拆開信封,展開裏麵的紙張,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


    與李懷寧相處這麽久,對於他的字再熟悉不過。


    公主,久違芝宇,念拳殊殷。


    公主箭術高超,世無其二,懷寧拜服。


    昝城一別已過數日,公主安否,輾轉反側,憂思難忘。


    謹付寸心,希垂尺素。


    沈醉緊握著信紙,薄薄的紙張在手中皺成一團,她忍不住深吸幾口氣。


    他竟然能將信送進宮中。


    宮中也有他的人?


    她心底發涼,狠狠將門關上,背靠著木門,心跳如擂。


    沈醉眉頭緊皺,雖然李懷寧信中言辭親切,看不出任何異常,但是他就是個能笑吟吟給你捅刀子的黑心腸,這封信就是無聲的警告了。


    他要做什麽?


    他最後還是認出來自己,看來他倆這事怕是難善了了。


    這家夥最是記仇,她甚至能想象對方寫這封信陰沉和惱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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