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輝撒遍大地。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夢中驚坐起。


    “不要過來,滾!”


    聽到動靜,睡在腳榻的丫鬟趕忙上前,“老爺,您可是做噩夢了。”說著,忙跪在腳踏上傾身幫忙脫掉打濕的衣衫。


    沒見到枕邊人的縣令忍不住問詢:“夫人呢?”


    “稟老爺,夫人說今天的宴會萬不能出錯,天未亮就去庫房挑東西,此刻應是正在廂房梳妝。”


    丫鬟說著將新捧來的寢衣給換上,小聲詢問:“老爺可要再睡會?”


    想到剛剛噩夢縣令擺擺手,“更衣。”扭頭對門外喊道:“去請師爺來。”


    “是。”有人應聲而去。


    正在廂房梳妝的縣令夫人擺弄著桌上的首飾盒,“瞧瞧,咱們這縣令大人一天都離不開師爺,這好容易休沐還起個大早。”


    說著,從盒中挑出一隻鑲嵌拇指大渾圓珍珠的雙股金釵在發飾邊比劃一下,撇著嘴放下另換一個。


    “早知道我何苦昨晚不迴正房。”


    “那是夫人您體貼老爺,咱們老爺能娶到夫人這樣賢惠的夫人,誰不羨慕呢。”陪在一旁伺候的嬤嬤樂嗬嗬捧上一句。


    “好好的巡撫不當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當縣令,有什麽值得羨慕的,早說讓他當初,算了,和你說這些幹什麽,還不得都靠我。”


    縣令夫人歎一口,又換一個比劃兩下,“就這個吧。”


    “夫人戴什麽都好看。”接過釵,嬤嬤揮退一旁盤發的小丫頭,“夫人瞧瞧如何?”


    “還得是你的手藝,這麽多年再沒一個比你能幹。”抬手對應來迴照幾下,縣令夫人滿意笑笑,“昨任霄送來的那株珊瑚可加進單子裏了?”


    “一早就放好了,夫人放心。”


    “你辦事,我放心。”


    書房內,縣令大人與急匆匆趕來的師爺也正在談論此事。


    “這年關將近,先生以為可要將珊瑚添上?”


    “這樣正顏色的珊瑚不常見,當今最愛講個祥瑞……”後麵的話無需多說,縣令大人門清,這種人造祥瑞近幾年屢見不鮮。


    昨天一見到珊瑚,他就有此想法,縣令點點頭,想到夢中種種忍不住問:“先生可知昨兒做法的神婆驚慌而逃之事。”


    師爺點點頭,半點不將昨日任霄誇大的話放在心上。


    “一個農女能有什麽可怕之處,倒是聽任霄那小子說小姑娘姿色不錯,怕不是想效仿前人。”


    此前人是十五年前,當今剛登基不久,大選秀女,有人聽聞有一婦人貌比西施,略施小計將人奉上,如今已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


    聽聞那滋味……可惜他入仕途太晚。


    這話瞬間寬了縣令的心,不過一個夢,還能有當年事主做六部之一的尚書離譜。


    心照不宣對視一眼,縣令冠冕堂皇說上幾句。


    不同於縣令宅邸的和諧,落霞村的清晨再度熱鬧起來。


    不少人鼻青臉腫或是身上帶傷,問就是啥也沒幹,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這種怪異直接延續到郎中家。


    外傷好醫。


    伸手摸脈,一個個腎虛,陽氣不足,精氣弱,郎中一時有些猶疑起來。


    摸脈時間越長,眾人越著急,懇求無論如何給一個結果。


    陽氣弱,腎虛一出,原本淚眼婆娑以為自家男人生什麽大病的婆娘們瞬間變臉,紛紛質問這些傷是不是偷摸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打的。


    並未做鬼祟之事的人怎會承認,奈何一個噩夢並不能成為佐證。


    一時間,哭嚎聲震天。


    正做美夢的苗招弟被驚醒,聽著罵罵咧咧的聲音隻覺無比厭煩,大清早擾人美夢。


    活該窮一輩子。


    尚不等迴味,熟悉的罵聲傳來。


    “我咋生了你們幾個懶蛋,日頭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上輩子困死的啊?”


    苗招弟擠出個笑臉,上前哄人的同時不忘說她會將妹妹都照管起來,安排好活計。


    哄人出門,聽著隔壁陣陣書聲,苗招弟計上心來,“娘,您瞧胡童生又準備科舉,就他那樣再十年八年也沒戲,但我弟不一樣,咱不得現在抓起?”


    “你啥意思?”


    “讀書可費銀子了,胡家不過仗著養珠,集上賣了珍珠這才有銀子,我聽說那些貴人們都喜歡珍珠做的首飾,甚至拿珍珠敷麵。”


    這些都是上輩子苗招弟嫁給相公之後才知道,拿珍珠粉敷臉也在那個時候。


    “個丫頭片子,知道啥,哪聽來的。”


    “娘,這要不是真的,胡童生拿啥科舉啊,村裏那麽多人都在傳,眼看我弟都快來了,我們閨女吃苦就算了,可不能委屈了我弟啊。”


    苗家男丁,這不止精準抓住招弟娘的命門,屋內聽上一耳朵正要穿鞋出來的苗寶根瞬間退迴炕上。


    “那……”


    “咱家不也有個魚塘,老胡家能養出珍珠,咱家咋就不能?”她可是重生迴來的天命之女。


    招弟娘猶豫不決。


    “娘,您就聽我的,這養珍珠絕對能行。”她要讓胡家瞧瞧,不收養她是多麽錯誤的決定。


    苗寶根拖拉著鞋出來,“不愧是我寶根的種。”


    胡廣文不就多念兩年書,到現在不還是生不出一男半女,哪像他至少閨女生了仨,兒子眼看馬上也要有了。


    “那是自然,爹您以後定能當個富家翁。”苗招弟見自家爹心情好,趕忙趁熱打鐵,說上不少好聽話。


    “願意幹你們娘幾個就去,爹支持。”空說兩句好話的苗寶根掏掏耳朵,聽著時不時傳來的嚎叫,“一天天也不知嚎啥,連個媳婦兒也管不著,廢物。”


    說完,背著手溜溜達達走出家門。


    眼見從此處尋不上一點助力,扭頭苗招弟尚未開口,招弟娘笑眯眯摸著肚子道:“兒啊,瞧你姐多能幹,等你出來咱家就有珠場了。”


    一抬頭,見苗招弟站在中間,皺眉吼人:“咋還杵著,該幹啥幹啥。”


    等到早飯做好,苗招弟終於說動自家娘勸爹動起來。


    聽著句句不離兒子,句句未來掙大錢,句句隔壁胡童生哪裏能考中,還得看她家未來男丁,苗寶根被哄得樂嗬嗬,一口應下。


    苗招弟瞬間鬆一口氣,走在院子裏,聽到隔壁時不時傳來的誇獎,苗招弟嫉妒的火苗瞬間席卷全身。


    她一個災星,憑什麽!


    一牆之隔,正跟著念書的元珤抬頭。


    好濃的怨氣。


    見元珤抬頭發愣,胡廣文放下書,柔聲問:“怎麽了,可是有不懂?”


    一覺睡醒胡廣文醍醐灌頂,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現在都能一一講述出來,激動之餘,越發關注元珤。


    元珤雖過目不忘,但對這些隻知其然。


    不敢教授過快的胡廣文退迴三百千,嚐試讓其知其然並知其所以然。


    元珤收迴目光,點著開篇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就沒有性本惡?”不說小小一個落霞村,便是龍族裏也有不少驕奢淫逸之流。


    胡廣文點點頭,“荀子曾有性惡論,言‘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說人的本性都是惡劣的,他們表現出來的善良這些都是後天啟蒙學習到的。”


    “學不到的就發揚本心為惡?如此豈不是對善良的人不公平?”


    “孔聖人曾言:‘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公道自在人心。”胡廣文一低頭就對上元珤滿是疑惑的雙眼。


    “直是什麽?人心若惡,哪來的公道,叔叔看到公道了嗎?”


    “這……”胡廣文一時無言,他看到了嗎?


    村裏人的欺軟怕硬,自家的委曲求全,元珤到來後的種種一一閃過。


    “公道會有的。”有什麽在胡廣文心中紮根。


    靠著公道,不說昨兒的鬼魂,當日災星便不能幸免。


    無論人還是旁的動物,還是要依靠已身。


    樂嗬嗬聽兩句沒聽太明白的胡老太從梯子上下來,開始趕人:“這多冷,快進屋,屋裏暖和。”


    說著不忘問元珤餓不餓。


    “有陽光不冷的,元珤有裝吃的。”說著,元珤舉起懷裏零食包,“奶奶要不要吃?”


    一問一答反倒讓胡廣文鬆一口氣,這教太聰慧的孩子也不是件輕鬆事,再多來幾個迴合,他怕會堅持不住。


    等胡廣文迴過神,胡老太與馮氏已經搬著木凳子坐在旁邊,跟著元珤一字一頓開念。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不止念,元珤舉著特質木棍在地上沙盤一筆一劃寫下漢字。


    “這是胡!”


    “奶奶答對了,真棒。”元珤拍著手掌呱唧兩下,不忘寬慰一旁馮氏,“嬸嬸要努力哦。”


    說著一筆一劃將今早看過認下的馮字寫下。


    自家姓氏是胡廣文最開始就教過的,那時候馮氏是跟在書房紅袖添香,一筆一劃學過的。


    眼下見元珤一雙小手劃來劃去,反比那時初識還要心情激動。


    “是馮!”


    “嬸嬸說對了。”


    一旁小白見元珤隻誇獎兩人,邁兩步又抓木棍又拍地上漢字,最後仰頭看元珤。


    小模樣看的胡老太發笑:“你也要認字啊?”


    嗷一聲的小白狂點兩下頭。


    “好好好。”


    一旁馮氏指著剛寫下的馮發問:“小白,這是什麽字?”


    “嗷(馮)。”小白昂頭轉半圈發出高亢的音節。


    “呦,咱小白還真懂啊。”胡老太從未見過如此通人性的狗,忍不住抱起誇讚一句。


    興奮翹尾的小白不忘扭頭像元珤炫耀。


    元珤看著在胡老太懷裏打滾的小白忍不住捂臉。


    這也太蠢了,要不送迴去?


    正好她的報酬還沒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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