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禮帶著程嬌娘走了出去,崔顥一看見他們出來,立刻便迎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觀察著侯爺的臉色,但驚訝地發現,侯爺現在······好像心情還挺好的?


    剛才撞上了那樣的場麵,他覺得侯爺十有八九在裏頭把沈知遠嘎了,定然是沉著臉出來的。


    怎麽侯爺現在好像,整個人十分愉快輕鬆似的?


    再看程姨娘,程姨娘反倒是麵色不太好,挺緊張似的,一直在看侯爺的臉色。


    謝淮禮見他過來,開口道,“把人都撤了,再把裏頭那個也弄出來。”


    “來了都是客,席還是要吃的。”


    人還能吃席?


    光是還活著崔顥就已經夠驚訝了,人竟然還能吃席?!


    崔顥驚訝極了,活著活著竟然有一天還能見到,侯爺這麽寬和的模樣。


    簡直都成了菩薩了!


    但這想必是程姨娘的功勞,分明侯爺剛進去見到那場麵時,那殺意騰騰地嚇死個人。


    程嬌娘聽了這話也有些驚訝,把人撤了?


    侯爺安排了人守在外頭?


    難怪她讓青蘿叫個人叫到現在都還沒來呢!


    崔顥答了聲“是”,轉頭對侍衛交待了幾句,而後便往裏頭去尋人了。


    往裏頭走了一段,就看見了癱在地上的人。


    這情形實在比他想得好太多了,外頭連血都沒見,人也還清醒著。


    這姓沈的簡直可以說是福大命大,也是多虧了程姨娘。


    他有心想說他幾句,當初讓你聽我的你不聽,但見沈知遠已經一臉死灰,罷了,說什麽都晚了。


    崔顥上前去把他架了起來,“還能走嗎?”


    沈知遠虛弱地搖了搖頭。


    他腿雖然沒受傷,但身子痛得根本站不住。


    崔顥歎了口氣,將他背在背上就往外走。


    沈知遠想起他上次勸誡自己的事,知道這人對自己沒有敵意,便想問他要帶自己去哪,想問他能不能送自己迴去。


    但一開口,卻隻發出了一些嗚嗚聲。


    沈知遠這才想起來,他已經說不了話了。


    崔顥聽見背後傳來的動靜,也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事。


    他一點也不意外,侯爺從來就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何況這沈知遠打的還是程姨娘的主意。


    那可是侯爺的心肝!


    秦老爺帶著一眾下人提心吊膽在外頭等了又等,總算看見謝侯爺帶著程姨娘出來了。


    雖然程姨娘看著是沒事,但他一顆心卻不敢放下來。


    哪怕隻是有人不長眼近了程姨娘的身,隻要謝侯爺動了怒,那就是大事!


    秦老爺滿臉惶恐,迎過去直接就帶著一眾下人跪了下去,“謝侯爺恕罪!程姨娘恕罪!”


    “這都是敝府安排不周,沒照顧好程姨娘,請謝侯爺責罰!”


    程嬌娘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她慌張道,“秦老爺快起來吧!”


    秦老爺卻跪在地上沒動。


    在程嬌娘心裏秦老爺就跟她長輩差不多,秦老爺從前提過要認她做義女,她雖沒有答應,但心裏還是承他這份情的。


    秦家這麽照顧他們一家,她都沒好好感謝人家,怎麽能當秦老爺的跪呢!


    但她說了好幾遍“秦老爺快快請起”,他就是跪伏在地上不動,程嬌娘都快急死了。


    隻好焦急地去求助謝淮禮,“侯爺!”


    謝淮禮看她心急,淡笑道,“秦老爺起來吧,我不過在裏頭和府上一位賓客閑話了幾句,沒什麽事。”


    秦老爺看他不像動怒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敢起身。


    謝淮禮估摸時間也差不多了,看向園中道,“可以開席了吧?”


    “是,是。”秦老爺立刻答話,“這就叫人準備開席。”


    謝淮禮點了點頭,牽著程嬌娘便往場內去了。


    秦老爺看著他們攜手緩步離開的背影,仍是心有餘悸,也不知裏頭現在是什麽情況。


    剛才侯爺口中說的,【閑話】,【沒什麽事】,他可不敢信。


    他略一思忖,拉過一個下人交待了讓他去傳話叫開席,而後叫上剩下的人,跟著他往林子裏頭尋進去了。


    剛才謝侯爺的話,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十有八九就是有不長眼的賓客在裏頭衝撞了程姨娘。


    就是謝侯爺口中與他閑話了幾句的那位。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倒黴蛋,人現在怎麽樣了。


    雖然也是他自己不長眼活該,但畢竟是來他府上做客出了事,自己能幫著善後就善後一番,不要與人結怨才好。


    秦老爺帶著人才往裏頭走了一段,便看見崔指揮使背著一個人出來了。


    秦老爺心裏一個咯噔,這是路都走不了了?


    他急趕兩步迎了過去,伸著腦袋就想去瞧到底是誰。


    “沈······沈公子?!”


    待看清崔顥背後的人,秦老爺真是大吃一驚。


    他還以為是哪個肥頭大耳的高官,平日裏風月場放浪形骸慣了,看見貌美的娘子就想沾染。


    沒想到竟然是沈知遠?!


    他印象裏這沈公子翩翩書生恭瑾有禮,怎麽竟也會做出這等輕薄浪子的行為?!


    沈知遠成了這模樣本就心頭羞恥,聽見秦老爺這聲驚唿,更是窘迫不已。


    慘白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血色。


    秦老爺也立刻發現了沈知遠臉色很差。


    也是,雖然看不出他到底哪裏有不妥,但路都走不了了,臉色能好到哪裏去。


    他看著沈知遠心頭一陣惋惜。


    他家裏也有一個才考中了功名的兒子,深知這十年寒窗的不易。


    沈知遠還中的是探花,真正的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可惜惹誰不好偏要去招惹程姨娘,現在得罪了謝侯爺,一切都白費了。


    他看沈知遠的臉色,隻怕他也不想再吃什麽席,讓人看見他這副模樣。


    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沈公子可是身子哪裏不妥?不若先去後院,府裏可為公子延請郎中來看看。”


    沈知遠立刻點頭。


    他其實更想讓秦老爺安排人送他迴客棧去,但現在記得自己已說不了話了,不想開口發出那種嗚嗚聲。


    那聲音讓他感到羞恥。


    去後院也好,隻要不去宴會場地讓那滿園子的人看他的笑話,哪裏都好。


    但崔顥卻沒停下腳步,轉頭對秦老爺道,“侯爺說,沈公子來了是客,席還是要吃的。”


    他背上的沈知遠一聽見這話,連體麵都顧不上了,拍著崔顥的背嗚嗚叫喚了起來,意思他不要去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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