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家中豪富,靠銀子塞進來的?


    他又去打量程英傑穿著,穿得倒的確是不差。


    那學錄心中又鄙夷又有些嫉恨,態度更差,冷著臉給程英傑做完了冊錄,淡淡道,“行了。”


    他伸手到裏頭櫃中取出了一套月白帶青色織紋的衣服,“這是監生冠服,學子都要統一著裝,日後你這些衣服不要再穿來了。”


    程英傑看他給自己衣服,小心問道,“長官,可需要付銀子?”


    那學錄聞言冷笑,“銀子多是吧?留著你家中到處打點去吧。”


    說罷翻了個白眼轉過臉去,再不搭理程英傑。


    程英傑琢磨了一下,這應該是不用銀子的意思。


    他道了聲謝,便轉身出去了。


    這學錄對他態度不好,他看得出來,但也並不放在心上,他來國子監是來讀書的,別人對他什麽態度都無關緊要。


    出門後那學正便領著他去了廣業堂,一進門,程英傑發現裏頭竟然有不少講堂。


    他伸著頭朝各個講堂的門內看,都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人,有些舉著書在搖頭晃腦地讀誦。


    書院的氛圍撲麵而來,程英傑不由得有些興奮了起來。


    學正帶著他一路走到裏最裏頭的一間,在門口對他道,“就是這裏,進去吧。”


    說罷便直接轉身走了。


    程英傑隻來得及對他的背影道了聲謝,然後便激動地朝門口走了過去。


    隻是他還沒進門,便聽見裏頭十分嘈雜,並不是讀書的聲音,而是些嬉笑怒罵的叫嚷。


    那聲音莫名地令他有些不安,他走到門邊停住了,探著頭朝門裏看去。


    屋內人倒是不少,大都坐在座位上,雖然大家都穿著一樣的冠服,但有一個人在其中格外顯眼。


    那人吊著腿坐在當中的桌子上,在屋中猶如鶴立雞群。


    五六個人立在他身後,將撕下的書頁團成紙團遞給他,他接過就朝角落扔過去。


    那嬉笑叫嚷聲就是這幾人發出的,每一個紙團扔出去,他們就爆發出一陣唿喝。


    程英傑看見他們撕書頁心都揪起來了,他對自己的每一本書都寶貝得不得了,他們竟然這樣暴殄天物。


    待他視線移向角落看清他們在做什麽之後,更是拳頭都攥緊了。


    那角落裏埋頭坐著一個瘦弱的少年,任憑一個又一個紙團打在自己身上都沒有任何反應。


    但若是細看,他有些微微發抖,被胳膊擋著的臉有些漲紅。


    程英傑再也站不住直接走了進去,“你們做什麽?!”


    他這聲音一響起,滿屋的人都抬頭看向了他。


    扔紙團的人原本背身坐著,聽見他的話也轉了過來,皺眉看向了他。


    程英傑徑直走到了他麵前,“學堂是讀書識禮的地方,你們怎能在這裏欺負同窗?”


    “嗬!”那人聞言露出了一個誇張的驚奇表情,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接著他又高揚起眉毛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與自己左邊的小弟對視了一眼,又轉頭與右邊的小弟的對視了一眼。


    那幾個跟班配合他,都紛紛開始“謔謔謔”地怪笑了起來。


    程英傑見他們神經兮兮的,心裏有些發毛,他並不想在這裏惹事,見他們也不扔紙團了,便走開自己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那人卻立刻就跟了過來,他身後的跟班也湊了過來,幾人團團圍住了程英傑。


    他翻轉程英傑前麵座位的椅子,正對著程英傑坐了下來,“新來的?”


    程英傑一邊打開書箱往外拿東西,一邊點了點頭。


    那人抖著腿盯著程英傑又道,“看你這麽橫,來頭應該不小,說出來我們聽聽唄。”


    程英傑皺眉,“我哪有橫?是你們在欺負同窗在先,我隻是覺得你們不應該這樣做。”


    “嗬。”那人又笑了,“別廢話,你就直說吧,你爹是誰?”


    程英傑無語,這人完全就是個紈絝,跟他說話說不通的。


    他重重地將掏出的書拍在了桌上,“我爹什麽人也不是,現在我要讀書了,請你們別在這裏打擾我。”


    “哦喲!”那人又發出了一聲誇張的驚歎,“看來你真的有點來頭。”


    “這樣吧,”他往前逼近程英傑道,“既然你要玩神秘,那我先告訴你我是什麽人,咱們交個朋友。”


    程英傑沒什麽興趣知道他是什麽人,撇嘴轉開了臉。


    他伸手一把掐住程英傑的下巴,將他的臉轉了迴來,盯著程英傑一字一句道,“我,陸文才,是嫻貴妃的,親,侄,子。”


    他一邊說,一邊緊盯著程英傑的神色變化。


    但他說到嫻貴妃,再到說完【親侄子】三個字,都沒見到程英傑眼中起任何波瀾。


    陸文才的臉色有些變了,他放開了程英傑,身子也往後挪了些。


    他在這國子監雖然橫,但他還是知道遊戲規則的。


    聽到他的背景能這麽淡定,他隻覺得程英傑實在不簡單,有些顧忌了。


    程英傑隻覺得他真的好煩人,“我沒興趣和你交朋友,如果你說完了,請你走吧。”


    陸文才沒動。


    他現在雖然不敢輕易動程英傑了,但被他教訓的這口氣還咽不下去,又實在對他的背景好奇,想弄個明白。


    程英傑見他不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不管他了,拿出了書箱中的硯台打算磨墨。


    可他才把硯台擱在桌上,就被陸文才一把搶了過去。


    “喲!端石洛書硯!”


    陸文才將那硯台舉到眼前細看,越看眼睛睜得越大,“小兄弟,有點家底啊!”


    “你還給我!”程英傑這下真的被激怒了,那硯台是姐姐給他買的,他寶貝得很。


    他伸手到陸文才手中去奪,陸文才卻突然從椅子上起身退開了一大步。


    他看出程英傑對這硯台緊張得很,就想挑釁他,逼他把背景說出來。


    他將那硯台遠遠揚開,挑眉對程英傑道,“同窗,你剛才對我很是不客氣,這樣吧,你就將這硯台送給我當做賠禮,咱們的過節一筆勾銷,以後就是朋友。”


    程英傑氣得滿臉漲紅,那是姐姐給他買的硯台,他怎麽可能給別人!


    他猛地起身衝了過去,要去奪陸文才手中的硯台,陸文才這下興致徹底被挑起來了。


    他高高地將那硯台揚起,興奮地大叫起來,“欸嘿!夠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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