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娘隻覺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著了火,燒得自己半邊身子都在發燙。


    那啞聲叫出的一句【嬌嬌】,讓她渾身酥酥麻麻地發顫,癱軟無力靠在了謝淮禮懷中。


    謝淮禮等不到她再叫,情動難耐,環在她身前的雙手扔了紙筆,順著她腰身攀了上去。


    他心中急躁,手上便帶了些力氣,程嬌娘頭一次被他這樣重地揉捏,他唇舌還在自己脖頸間流連,十分受不住,嬌吟聲從未有過的高亢。


    謝淮禮被刺激得更甚,已不滿足於這樣隔著衣衫的觸感,起身打橫抱起她便往床榻去了。


    這學識字的第一課,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教成。


    蒼梧苑正房內一室春情,院外的鍾瑤琴,已不知在地上跌坐了多久。


    侯爺說讓她迴去收拾東西,她想到就不想起身,仿佛隻要她繼續在這裏坐著,便不必麵對她要迴薊縣的事實。


    夜深了,寒風一陣陣吹在她身上,她凍得鼻頭都紅了。


    身子冷,心頭更冷。


    直到身子僵得再也受不住,她終於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失魂落魄地往壽春堂走。


    夜晚的幽寂像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像她黑暗又模糊的未來。


    “見過表小姐。”


    橫刺裏突然竄出一個人影,將鍾瑤琴攔住了。


    “啊——”


    鍾瑤琴本就心神紊亂,此刻又是三更半夜,她被眼前的人影嚇得魂飛魄散,驚叫出聲。


    那身影急忙上前來捂她的嘴。


    當她靠近時,鍾瑤琴聞到撲麵而來一陣糞水的臭味,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她急急往後大退了一步,用帕子掩著鼻子厭惡道,“你什麽人?”


    丹枝看她動作,眼中閃過了仇恨的怒火,你也是個該死的。


    但是沒辦法,她在黑房等了這麽久,這是她等到的唯一一個機會,她需要利用眼前這個女人。


    她冷聲道,“你別管我是什麽人,但我有辦法,能幫你進蒼梧苑,讓你取代程氏。”


    鍾瑤琴嗤笑一聲,她就是再心急,也不會昏頭到什麽人的話都聽。


    眼前這人衣衫髒汙破舊,一身糞水的臭味,臉上還不知為何用布裹著,十九八九,是這侯府一個賤奴。


    她冷笑道,“幫我?你還是先幫幫你自己吧。”


    說罷她就要走,這人身上的臭味讓她掩著鼻子都想作嘔,實在忍不下去。


    丹枝橫跨一步攔住了她,“表小姐可知為何侯爺那夜見到你第一眼,盯著你看了良久?”


    鍾瑤琴頓住了腳步,這才轉頭正眼看她,“你怎麽知道?”


    丹枝冷笑,“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表小姐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才處處惹得侯爺不喜,現在還要被趕出府了,不是嗎?”


    鍾瑤琴沉默了。


    丹枝看見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她輕笑一聲,又繼續道,“怎麽樣?表小姐現在可願與我詳談?”


    鍾瑤琴雖然感覺到眼前的人不一般,但還是對她將信將疑,“你為何要幫我?”


    丹枝知道鍾瑤琴已經上了她的船,不疾不徐道,“老實說,我也不是要幫表小姐,我是幫我自己。”


    “我與蒼梧苑的程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願助表小姐一臂之力,唯有一個條件。”


    鍾瑤琴一聽這話,對眼前的人立刻就信了八九分,激動地看著她道,“什麽條件?”


    丹枝想到程嬌娘,眼中出現了深深的怨毒,她陰狠道,“他日待表小姐上位,能處置程氏時,將她交給我。”


    鍾瑤琴看著她破布包裹下,那雙仿佛淬了毒的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


    天助我也。


    兩人摸黑進了後花園,躲進假山中一番密談,鍾瑤琴這才對一切恍然大悟。


    她一直千方百計想讓侯爺看見她有多出眾多有才情,方向全錯了。


    她與丹枝達成了密謀,胸有成竹出了後花園,臉上的神情與進來時的絕望頹喪已經全然不同。


    留在假山裏的丹枝,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包, 層層打開。


    那裏頭是一個香囊,還有一個帕子。


    她不敢用自己的手去碰那帕子,怕沾染了自己身上的臭味。


    這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她絕不能讓它有半分不妥。


    那帕子上,繡的是一副荷塘映月金魚擺尾圖,正是蒼梧苑內院大缸中,那一副小景。


    聽說青蘿當初也一並被罰了,程氏卻將她撈了迴去,還給她升了一等侍女。


    她明明有救自己的能力,卻偏要故意作踐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她日日在黑房洗夜香桶,洗得人憎狗嫌,連人樣都沒了。


    娘在外院幹粗活,也處處受人欺淩,這才多少時日過去,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


    她和娘籌謀了這麽久,拿到了這個帕子,等到了這位表小姐,隻待事成,她一定會讓程氏落得,比她現在還低賤百倍的下場。


    第二日卯時,謝淮禮醒來,低頭看了一眼懷中還在熟睡的程嬌娘,隻覺得心中無限愛憐。


    昨晚折騰了她半夜,直弄得她告饒不止,這還沒有跟她真刀真槍呢,就這麽著禁不住。


    沒用的小東西。


    謝淮禮嘴角挑起一抹笑,在程嬌娘眉心印下一吻,起身去了前院。


    洗漱畢他帶著馮錚去上朝,一出蒼梧苑,院門口卻有一個人跪在當中。


    謝淮禮打眼一看,又是鍾瑤琴。


    謝淮禮皺眉,隻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悉數耗盡了。


    若是旁的女人這般一再接近他,他早已將人處置了。


    這鍾瑤琴,因著她這張臉,他不忍動手,已經一忍再忍,但,終究也有忍不下去的時候。


    他轉頭對崔顥吩咐,讓他去叫小廝來,即刻把人架上馬車,直接送走。


    崔顥領命去了,他不理會跪著的鍾瑤琴,邁步要繞開她出府。


    鍾瑤琴急急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侯爺,是我錯了,我不該起旁的心思,求侯爺最後再饒我一次吧!”


    謝淮禮腳步未停,就要越過她。


    鍾瑤琴已經淚流滿麵,她哭訴道,“我父親去年病死,我在父親床頭喂了幾個月的藥,越還是眼睜睜看著他去了。”


    謝淮禮腳步頓住了。


    鍾瑤琴又繼續道,“我如今孤苦無依,老夫人接了我來侯府,我便昏了頭想攀住侯爺尋個依托。”


    “前番的事都是我的錯,隻求侯爺可憐我一個孤女,讓我在侯府有一處容身之所,日後我絕不敢再靠近蒼梧苑半分,也絕不敢再叨擾侯爺與程姨娘。”


    她說罷又轉膝對謝淮禮磕了三個頭,不再說話,破曉的靜謐中,隻剩下了她的抽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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