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各管事帶著家丁去執行命令,侯府裏各個院子的怒罵聲陸續響了起來。


    “王德全,你瘋了!”這是二房的小姐謝婉月,在府中的女孩兒裏排行第二。


    “迴二小姐,小的哪敢冒犯小姐,這都是侯爺的意思。”


    “你這狗奴才!三哥幾時理會過我房裏的事,你打量我蠢呢拿他來壓我?!”


    “是真的二小姐,文總管今兒個一早下的令,侯爺說府裏的門檻礙事,叫全鋸了。小的也隻是聽令行事。”


    “這又是什麽鬼話,門檻能礙他······”話還沒說完,謝婉月迴想起了昨夜在壽春堂的那一幕。


    三哥新進門的那個小妾,剛到壽春堂就絆了一跤,把那老太婆嚇得病都犯了,她笑得差點沒滾到地上去。


    娘捂著她的嘴匆匆把她拽了出去,可是沒辦法,她打出生以來就沒見過這麽好笑的事,如何忍得住?


    早先丫鬟打聽消息來告訴她,三哥要納進府的那個小妾是農戶家裏來的,她就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雖說這沒名沒分地就懷上了孩子,也不可能是什麽正經人家的小姐,但是農戶家?!


    連她房裏的丫鬟都沒有農戶家裏出來的!


    她這些天在府裏伸長了脖子等著看那村野丫頭的笑話,沒想到,她才第一天來就這樣精彩!


    她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三哥,多年來不近女色,顯得多高不可攀似的,最後挑來揀去竟帶了一個這樣的迴來,連帶著他都像是從雲端跌進了泥地裏。


    昨日看了好一場笑話,今日她晨起原本十分愉快,卻被門外刺耳的鋸木聲吵得不安寧,出來一看,三哥竟要為了那個鄉野姨娘鋸光府裏的門檻!


    瘋了不成!


    那村丫頭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來動自己院中的土!


    謝婉月想破口大罵,但到底礙著謝淮禮在府裏的地位,不敢亂說,隻得爭辯道,“我又不會請她來我院裏,我這裏的門檻關她何事?”


    王德全心中叫苦不迭,從早上領命來辦事他就知道會挨一頓臭罵,眼下二小姐說的話,他也私下問過文總管。


    文總管看在他時常孝敬的份兒上,提點了他,哪裏是門檻的事,侯爺這是要讓滿府上下知道,有他給程姨娘撐腰,警告府裏的主子和下人們都不許怠慢程姨娘呢。


    可是這話他哪能說出來打二小姐的臉,隻得陪笑道,“侯爺許是怕二小姐在院子裏被門檻絆跤了呢,也是一片心意。”


    謝婉月聽著他胡說八道氣得啐了他一口,其實她何嚐不知道謝淮禮此舉用意,但自己在他麵前又說不上話,隻能幹看著下人們鋸掉了她房中內外的門檻。


    看著地麵上那光禿禿的木截子,謝婉月氣得把手中的帕子都快絞爛了,等過幾日那老太婆好了,她倒要去壽春堂看看那姨娘到底是個什麽妖精,敢在這侯府裏這樣無法無天!


    她這裏氣得不知怎樣才好,程嬌娘人在蒼梧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罪了府裏的夫人小姐,隻在發愁她自己的事。


    從看見了丹枝的模樣,又知道青蘿也受了罰,她就再也沒了早上的愜意心情,一整天躲在房裏也不敢出門。


    中午和晚上傳了兩次膳,菜品比早上還要豐盛得多,她卻全無胃口,隻動了兩筷子,陶媽媽勸她多用些,可她一想到丹枝那張臉就反胃。


    下午府裏的裁縫來給她量身,她乖乖立在那裏給人量了,也不敢多說話,對要製的新衣也沒了什麽期待心情。


    陶媽媽看在眼裏很是擔心,待晚上謝淮禮一迴來,便去前院將白日裏程嬌娘的種種都稟報給了他。


    謝淮禮聽後略作思忖,先吩咐了崔顥再去傳一桌膳,然後跟著陶媽媽迴了內院。


    剛走到正房門口,正趕上程嬌娘在屋裏憋悶得胸口難受,打開了門想透透氣,兩人在房門口撞了個正著。


    等兩人站定,謝淮禮一看程嬌娘的模樣,瞬間有些看呆了,程嬌娘被陶媽媽精心打扮一番,原本就姝麗的姿色更是被襯得如九天仙女般,他一時看得忘了形。


    程嬌娘卻是嚇得往後大退了一步。


    其實從她這一天在府裏的待遇來看,侯爺對她是很不錯的,但是她害怕自己萬一惹禍,會不會也變成像丹枝那樣,因此麵對他還是膽戰心驚。


    謝淮禮看她膽小躲避的樣子心中好笑,又來了,在這跟他演老實人,也不知道昨夜鑽進他懷中抱著他不撒手,在他身上亂摸害得他某處僵持半夜的人是誰。


    程嬌娘雖然退開了,但還記著要給他行禮,福了一福道,“我······”


    剛開口,想起丹枝昨夜提醒她的話,立即又改口道,“奴婢見過侯爺。”


    謝淮禮皺起了眉,“誰教你這樣說的?”


    程嬌娘聽了這句心下大惶,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可又不知道錯在哪裏,結結巴巴道,“奴···奴婢······奴婢······”


    謝淮禮越聽越不高興,按禮數,妾室自稱奴婢倒也是應該的,但他聽著就是莫名的不爽。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謝淮禮打斷了她,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一握住她的手,發現又是一手的冰涼。


    “那···那我······”程嬌娘被他拉住有些緊張,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淮禮沒接話,將她牽到太師椅上坐下,又像昨日一般半蹲在程嬌娘身前,將另一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陶媽媽在門外看見兩人這副光景,笑眯眯地合上了門,自己守在了外頭。


    屋內程嬌娘一手被謝淮禮握著,肚子上感受著他掌心的熱力,不一時全身就變得暖洋洋的,緊張了一天的心變得鬆泛了許多。


    程嬌娘雖然怕他,但卻拒絕不了他這樣給自己暖肚子,真的很舒服。她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謝淮禮近在咫尺的眉眼,真是個英俊的男人。


    沈知遠也是個英俊的男人,是那種白麵雋秀的陰柔美,但謝淮禮完全是另一種英俊,他眉眼深邃,麵容硬朗鋒利,程嬌娘此刻舒適放鬆,一時忘形看呆了。


    迴過神來,發現謝淮禮正含笑盯著她的眼睛,“好看嗎?”


    程嬌娘一瞬間臉變得通紅,結結巴巴辯解道,“我···妾身沒有看!”


    為了自證清白,她推開了謝淮禮想要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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