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媽媽一直在身後跟著她,此刻急忙上前扶住了程嬌娘,“小夫人莫怕,那是個犯了事的丫頭,不用理會,咱們往這邊走吧。”


    程嬌娘卻定在原地沒有動,剛看見那婢女的臉時她以為見了鬼,嚇了一大跳,此刻驚恐過去了,她才覺得那丫鬟有些麵熟。


    那丫鬟用一副恨毒了的眼神盯著她,程嬌娘一看那雙眼睛,竟是丹枝!


    她驚得捂住了嘴,昨夜裏細嫩水靈的一個姑娘,一夜過去,怎麽竟成了這樣?!


    她兩邊臉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程嬌娘看得心驚肉跳,這是怎麽了?!


    其實她從早起就一直在疑惑,怎麽不見青蘿和丹枝,隻是她不敢隨意開口和人搭話,便忍著沒有問。


    此刻竟見到丹枝成了這樣子跪在這裏,她心裏擔心極了,青蘿該不會也……


    她急急轉身抓住陶媽媽問道,“陶媽媽,青蘿姐姐呢?”


    陶媽媽聽了她的話皺起了眉,“憑小夫人這一聲姐姐,青蘿就是個該死的,這兩個蹄子怠慢小夫人,以後小夫人不會再看見她們了。”


    “不不不!青蘿姐···青蘿她對我很好!”程嬌娘慌忙解釋道,“她不曾怠慢我,她人呢?可也受了罰?”


    昨夜青蘿處處照顧她,並無半點不妥,若是因為什麽誤會,讓青蘿受了罰,她心裏怎麽過意得去!


    陶媽媽卻還是沒有正麵答她的話,“她倆沒福氣伺候小夫人,青蘿被調去別處了,丹枝在這裏跪夠三天也會發落了去,小夫人別管了。”


    陶媽媽雖然態度溫和慈愛,但透著一股說一不二的氣勢,程嬌娘見她這樣,也不敢再爭辯。


    又看了一眼跪在牆角的丹枝,她還是那副怨毒的眼神盯著自己,陶媽媽跨步上前朝她一個嘴巴子打過去,“我看你挨罰還沒挨夠,還敢用這樣大不敬的眼神看小夫人!”


    丹枝挨了這個巴掌,吐出了一口血沫子,低下了頭去,不再看程嬌娘。


    程嬌娘看著丹枝這樣,心裏又是難受,又是害怕。


    難受在,昨夜丹枝對她的態度,她當然心中有數,她也不喜歡丹枝伺候她,但是,換人也就罷了,何至於此!這樣懲罰也太殘忍了些!


    害怕在,丹枝做錯事被罰成這樣,那麽自己呢?萬一惹侯爺不高興了,會不會下場也是這樣?昨夜她讓老夫人受驚,這個錯又要怎麽算?


    程嬌娘再也沒心情散步,轉身打算迴屋裏去老實待著,正在這時,院門口傳來響動,一個長衫打扮的中年男子,領了一行婢女,魚貫進入了院中。


    程嬌娘站住了腳,那男子疾行幾步到程嬌娘跟前,對她拜身行禮,“老奴文政,是這侯府的總管,給小夫人請安。”


    程嬌娘不知所措,對他點了點頭。


    “侯爺吩咐,給小夫人安排兩個新的貼身女使,這些都是老奴精心挑選出來的機靈丫頭,小夫人看著眼緣,盡管挑兩個中意的吧。”


    他說罷躬身退到了一邊,給程嬌娘讓出了身位,讓她去挑選婢女。


    程嬌娘愣住了,她一早起來,院中已經有那麽多伺候她的婢女了,怎麽還要選兩個?


    陶媽媽看出了她的困惑,在旁解釋道,“院子裏都是些粗使的婢女,小夫人需得挑兩個房內的丫鬟貼身伺候,頂青蘿和丹枝的位置。”


    提起青蘿和丹枝,程嬌娘的心情又黯淡了下來,她總覺得青蘿和丹枝落得這樣下場,有她的責任,再挑兩個,若是再害了她們怎麽辦?


    於是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必了,我用不著。”


    文政沒料到她竟然會拒絕,一時有些愣住了。


    論理,以程嬌娘的姨娘身份,是沒資格使府裏的一等女使的。文政揣測侯爺的意思,使喚什麽人還隻是小事,這是要給程姨娘臉麵,給她抬身份。


    是以他今日一早親自帶著人來給程姨娘挑選,也有為她受了丹枝和青蘿的怠慢來賠罪的意思。


    否則以他侯府管家的身份,給一個姨娘安排婢女這樣的小事,根本不需要勞動他親自出馬。


    沒想到程姨娘竟然拒絕了,這事情他若是辦不成,迴頭怎麽跟侯爺交待?他不由得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陶媽媽。


    陶媽媽知道他的意思,加之也覺得這對程嬌娘是好事,便勸道,“這是侯爺照顧小夫人的心意,小夫人不妨就挑兩個稱心的吧。”


    程嬌娘從進府就謹小慎微,凡事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此刻,她再次看了看牆角跪著的丹枝,出人意料地堅持道,“我不要。”


    “非要的話······”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還是讓青蘿迴來吧。”


    陶媽媽聞言,隻得對文政微微搖了搖頭,意思先算了吧。


    文政便拱手迴道,“那就依小夫人的,隻是···青蘿能不能迴來,老奴要先請示侯爺才能迴稟小夫人。”


    程嬌娘便點了點頭,轉身迴屋去了。


    文政帶人出了蒼梧苑,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這可怎麽辦?


    昨夜他被侯爺叫到書房,劈頭蓋臉好一頓罵,訓斥他管教下人不嚴,送到蒼梧苑的婢女以奴欺主,輕浮張狂。


    又對他下了幾道指令,那幾道指令他一聽就明白了,這位新來的姨娘,雖然出身低身份低,但在侯爺心裏的分量可不低。


    現在給這位姨娘安排一等侍女的活計沒辦成,她倒說要叫青蘿迴去,青蘿在蒼梧苑違令犯上,挨了十板子,已經被發落到外院掃地去了。


    這位程姨娘不懂侯府的規矩,人既然已經發落了,她說把人要迴去,這也是駁主子的令。


    侯爺即便抬舉這位程姨娘,到個什麽程度?容不容得她這樣壞府裏的規矩?他若是去迴稟程姨娘的意思,會不會惹怒侯爺?文政越想越頭疼。


    不光這個事頭疼,侯爺還交待了他另一樁更荒唐的事,此刻若是去辦,滿府裏的夫人小姐怕都是要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但是旁人再如何罵他,終究老太君和侯爺才是這府中真正的主子。


    文政長歎口氣,迴自己院中叫來了各院的管事,又做了新的吩咐。


    果然他的吩咐一下,各院的管事都變成了一張苦瓜臉,這不是專讓他們去得罪各院的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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