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毀滅了歸離集,曾經的繁華顯得那麽虛無,往昔的一切都失落在水中不見天日。


    “水總會退去的,”羅布爾對照夜信誓旦旦,“到時候我還會迴到這裏。”


    照夜不置可否,過了片刻才道:“我們也該走了。”


    摩拉克斯擊殺螭獸之後便著手於歸離集百姓南下的遷徙,這裏再無法居住了,他們即將前往岩港,從此成為摩拉克斯的子民。


    這是一段並不算很遙遠的距離,但海神遺留下的魔神殘渣帶來了不間歇的狂風驟雨,使人類的行進變得無比艱難。


    羅布爾學會了戴上鬥笠,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滿臉雨水的感覺。


    看著弱小但勇敢的人類,他不由的感慨,這是歸終姐姐的子民,他們麵對強橫無匹的力量時不堪一擊,但也沒有退卻。


    人類跟羅布爾同時失去了家園,頑強的他們終會找到落腳之處,羅布爾卻認為自己再也無家可歸。


    在遷徙的路途中,馬科修斯發明了一種用饢和肉醬做成的便攜食物,極大的幫助了流離中衣食難繼的人類,他的分身們還是像以往一樣勞作,將做好的食物進行分發,似乎什麽都沒有變。


    馬科修斯說人類一直如此,在災變之後遷移,在滅頂之中求生,真正能夠不移不變的,隻有他們看似脆弱的傳承。


    他還對羅布爾說,歸離集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大多數魔神的最終命運。


    魔神們獲取領地,引領子民,最終不得不走向自己的滅亡,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終點。


    羅布爾漠然地咬著他遞過來的窩窩頭,無奈地笑了。


    或許是自己還太年輕吧,還不能接受親眼見證如親人般的同伴隕落,但他記得馬科修斯和摩拉克斯那時明明也消沉了下去。


    但是他們不得不更加堅強,因為他們的背後是無數命運如風中落葉的子民們仰賴的目光。


    向璃月港遷徙的路程竟然走了十幾天,這一路上羅布爾見到了摩拉克斯所有的眷屬,各種各樣的仙獸,仙人,還有那曾經長眠於地下的若陀龍王,他們一齊護送著南下的人類。


    很少有魔神能夠擁有如此之多實力強大的眷屬,聽說維係他們之間關係的是一種名為契約的東西,那也是摩拉克斯對子民所許諾的理念。


    擊敗海之魔神的摩拉克斯再次證明了他被譽為武神的強大,他與歸終描繪的未來圖景,一定會實現的吧。


    天衡山終於近在眼前,這是羅布爾所見過最龐大的山脈,連綿數百裏,幾乎將璃月港包圍起來,而海港的另一麵就是雲來海。


    能夠在這樣的要地建立城池,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摩拉克斯。


    白鶴從天衡山上飛過時,影子落入了一雙黑色的眼瞳中。


    羅布爾的眼睛仍舊潮濕而酸澀,他輕輕的閉上眼。


    “你會留在這裏嗎?”照夜問道。


    璃月港的繁華盛景超過了歸離集,四處都有羅布爾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件。


    這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土地,歸終的子民一定可以在此安居樂業,經曆過的無數災厄將成為這座城市的勳章。


    “我不屬於這裏。”羅布爾卻決絕道。


    “但是你可以留下,這是一個可以讓你安心地曬太陽,還永遠不愁吃喝的地方。”他笑著對照夜說。


    經過十幾天的奔波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羅布爾躺在地上,可以聞到青草生澀的氣味。


    他伸手入懷,取出一片琉璃百合的破碎花瓣,花瓣已經近乎透明,羅布爾把它對準天空,天光透過花瓣細微的脈絡照向他陰鬱的眼睛。


    這種花朵原本隻盛開在歸離集附近,但這一路行來,羅布爾看到所有的琉璃百合都枯萎了,或許它們也是在為歸終姐姐的離去而傷心吧。


    照夜懶懶地打著嗬欠,開口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為什麽?”羅布爾立刻側過頭去看著它。


    照夜嘲弄地一笑:“我還沒得到你的權能呢,不能白當這個勞什子的眷屬。”


    羅布爾也笑了,他猶豫了片刻,緩緩鬆開手掌,琉璃百合的碎片便隨風飄進了璃月港。


    “那一會兒我們就走吧,先跟馬科修斯告別,然後,去看看那些歸終姐姐來不及帶我去的地方。”


    天衡山的山腳下正在大興土木,這裏將建起一座璃月港中最高大的建築,未來的人類除了對神明的信仰之外,還可以將目光投向此處。


    摩拉克斯站在身形如山一般龐大的若陀身邊,他久久地望著無邊無際的雲來海,臉上仍舊帶著那副不動玄岩之相,自歸離迴到岩港還從未摘下。


    若陀安靜地守護著他,摩拉克斯抱著雙臂,忽然開口:“此間的戰爭,就要終結了。”


    若陀仍一言不發,那預期之中的未來,真的要來到時,為什麽原本在期待的事,現在卻反而是一種令人不安的陌生感……


    洪水和魔神殘渣的力量催生出了一場瘟疫,人類發現已經很久不見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的身影,但是土地中有熟悉的力量在幫助他們修複大地的磨損。


    歸離集的子民適應了璃月港的生活後已經不再需要馬科修斯分身的幫助,像是一夜之間長大的孩子,很久以後,他們甚至漸漸忘記了那位善良的魔神。


    在疾病與災厄之中,一個少年集結了一批人類,立誓要以微不足道的人類身份,將死亡趕迴去。


    少年俊朗的臉上神色堅毅,他的瞳仁竟然是梅花的形狀。


    “幹脆我們就叫往生堂好了。”少年開心地擊掌道。


    在得到眾人的認可後,少年得意地朗聲道:“那麽,往生堂的初代堂主就是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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