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剛知道芸陽是秦家女兒的時候心裏確有疑慮,更多的是不滿。


    他對秦家有偏見,秦相那個老狐狸,年輕的時候就想著魚肉百姓,這麽多年過去,非但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


    他能用幾年的時間就登上丞相之位,背後少不了世家的支持,更有皇帝的默許。


    一步步將秦家帶到鼎盛之地,從末流家族成為世家之首,秦威的心思深不可測。


    最可怕的是他無所不用其極,親生兒女都可以舍棄。


    先是棒打鴛鴦害得長子離家五年,後又不顧流言讓次子經商,為秦家提供源源不斷的銀子。


    他這些能籠絡朝臣討好皇帝,靠的就是大筆的真金白銀。


    可惜了秦烈陽,好好一個相府二公子,母親還是尊貴的郡主,卻被父親逼著走從商之路。


    士農工商,商人無疑是最末流的。


    甚至比不得耍刀弄槍泥瓦匠之流,背後嘲諷的大有人在。


    也因為這一點,秦烈陽的婚事耽擱了好幾年,最後才跟蕭氏嫡女結親。


    還是秦烈陽自己爭取的。


    秦威兒女眾多,除了嫡出的兩兒兩女還有許多庶子庶女,毫無例外,這些兒女都成了他拉攏朝臣的手段。


    嫡長女更是嫁入皇室,秦家加入奪嫡之爭。


    當初為讓芸陽嫁給穆錚,秦相可是使了不少手段,還不是因為看上了穆錚手裏的軍權。


    說他一句厚顏無恥都是輕的。


    李溪對秦威,那是十分的厭惡,或許還有嫌棄跟不屑。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芸陽這丫頭的確是個不錯的。


    且不說她在閨閣之時就經常扶危濟困,布粥賑災,無論目的如何,至少心是好的。


    自從她跟穆錚成親以後,在北境開設學堂,興辦繡坊,花的可都是自己的嫁妝。


    就穆錚那點銀子,幾乎全都投到軍營裏。


    打仗難免死人,穆錚給死者家人的的安葬費糧餉是朝廷的三倍不止。


    所以將士們才死心塌地為他賣命,沒有了後顧之憂,即便戰死沙場也算是為國效力。


    北境地處偏遠,百姓生活多困苦,這些年,夫妻兩人沒少想辦法,如今的北境已經變了模樣。


    這些李溪都看在眼裏。


    心裏對芸陽的一點點不滿,早就消退了。


    方才那個態度,不過是想逗逗這對小夫妻,順便牢牢看看大名鼎鼎的鎮北王妃是否真如傳言一般伶俐。


    兩人在竹林待了兩日,穆錚跟李溪許久不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小丫頭,你過來。”


    芸陽乖乖走到李溪麵前,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幹爹,您找我啊。”


    一看到她笑李溪就不禁發怵。


    這兩日自己可是被她折磨得不輕。


    原以為這丫頭是個懂事乖巧的,沒想到是個古靈精怪的性子,確實伶俐,但是吧……太過伶俐了甚至有些,“瘋”。


    難怪穆錚會喜歡她,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就是可惜自己的竹林了,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模樣,至少看外麵能稱得上一句世外桃源。


    現在,額,


    李溪望著自己被摧殘得麵目全非的竹林,心都在滴血。


    也不知她哪來這麽大的精力,這兩日竟沒有一刻是閑著的。


    “你,你又幹了什麽?”李溪結結巴巴地問道。


    一般小丫頭露出這個表情時就有人要遭殃了……


    李溪緊緊盯著芸陽的眼睛,心裏萬分緊張,生怕她說出什麽自己不想聽到的話。


    芸陽甜甜一笑,一口的小白牙閃閃發光,“也沒什麽,就是……”


    芸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我方才做了幾個小菜,想著晚上下酒用。”


    李溪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咽了下口水,緊張地說,“然後呢,”


    “我看外麵有個酒壇子,聞著挺香的,就準備盛出來一些,結果,”


    她愧疚地低下頭,小聲說,“不小心打碎了。”


    什麽?


    碎了?什麽碎了!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李溪大口大口地喘氣,顫顫巍巍地指著芸陽問道。


    嗯。


    芸陽點點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看起來頗為可憐。


    不過李溪現在可沒有心情去可憐她,那個酒壇裏裝的是上好的桃花釀,還是三十年陳釀,他好不容易才弄來的。


    本來打算一天喝一小杯的,現在一口沒喝呢就沒有了。


    李溪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時穆錚也聞訊而來,看到幹爹黑著臉坐在那,而自己媳婦委屈巴巴地低著頭,疑惑地說:“發生什麽事了?”


    這兩日幹爹對芸陽挺好的啊,沒理由又針對她。


    芸陽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嘟囔,“我不小心把幹爹的桃花釀打碎了。”


    穆錚聽完也不知該作何感想,衝著李溪幹巴巴地笑笑。


    “走,現在就走!”李溪不耐煩地趕人。


    芸陽突然抬起來,眨巴著大眼睛,“幹爹,您要趕我們走嗎?”


    “走!趕緊走!”


    “幹爹,芸陽不懂事,兒子替她給您道歉,隻是,我們剛來沒兩天,現在就走會不會……”


    “哼,再待下去恐怕我這竹林都要被你們給拆了,趕緊走吧,老夫好清淨清淨。”李溪氣哼哼地說。


    “幹爹~”


    “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這次好不好,就算真的要走,您看天色都這麽晚了,要不我們明日再走如何?”芸陽試圖多留一日。


    “不行!現在就走!”


    李溪直接下了逐客令。


    兩人對視一眼,看他態度堅決,隻好先離開。


    “等等!”


    兩人還沒踏出房門,李溪的聲音就從後麵傳來。


    “我就知道幹爹舍不得我們。”芸陽開心地說。


    “這個拿著。”說著朝著芸陽扔過去一個東西。


    芸陽下意識地接著,定眼一看,是一個通體碧綠的玉佩。


    李溪沒好氣地說,“這是給你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還有”,李溪頓聲說道,“下次來記得把祈安帶來。”


    那孩子畢竟喚自己一聲祖父,他無兒無女的,也算是有個後人。


    這意思就是不生氣了。


    兩人連聲答應,“幹爹放心,下次就把祈安給您帶來。”


    李溪微微點頭,淡淡道,“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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