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是說今天去看房嗎?聯係好了?”


    覃如推推剛洗好澡,慵懶的靠在床上的高俊問。


    年前這家夥說托朋友找了兩套四合院,要在初二帶覃如和孩子們看房。


    “天兒不好,怕你凍著,我就沒提。”


    高俊一隻胳膊枕在腦袋下,一隻胳膊舉著,手裏拿著一支香煙放鼻子下邊兒嗅啊嗅的。


    自從覃如懷孕,他就戒了煙,偶爾煙癮犯的時候才拿出來聞一聞。


    別說,這一點讓覃如更愛他了。


    事實果真如此嗎?


    問高俊,肯定說法不同。


    煙酒作為社交的重要組成部分,戒是不可能戒的。


    他不過是不在家裏抽煙,不當著媳婦孩子抽煙罷了,咳咳咳。


    “怎麽,想看?”


    媳婦說了好些次,他一直覺得時機不到,沒上心安排。


    當然,這個不上心的態度萬萬不能表現出來。


    多年的婚姻生活讓他深有體會,隻要是媳婦交代的事兒,不管大小,必須拿出全力以赴的態度,至於結果如何,其實沒那麽重要。


    覃如抬頭看看窗外,處處皚皚白雪,滴水成冰,吸一口冷空氣肺都能凍裂。


    “呃……”


    她猶豫了下,“太冷了,是不是不太方便?咱不能給人添麻煩,大過年的。”


    高俊一聽,有數了。


    媳婦這是說怕冷,不想出門。


    女人的話很多時候得反著聽。


    “行,等天暖和了再說。”


    他笑笑道,“那時候草長鶯飛,風和日麗,百花盛開,帶著孩子們一起,跟春遊似的,心情多好啊。”


    覃如嗔道:“知道你會用成語。”


    四九城的冬天是能凍死人的冷,來了好些年,還是適應的不怎麽心甘情願。


    上輩子當京漂,哪怕沒房沒車,公交地鐵商場辦公室都有空調。


    現在呢?


    車全都沒空調,不管是哪個級別的配車。


    辦公室,車間,多數也都沒空調沒暖氣。


    也就是煙袋胡同的房子是高俊私房,豁出去裝了小鍋爐,才能給自家供暖,保證冬天的溫度。


    九十年代,省委書記趙立春在賓館空調房裏辦公被陳岩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組織大會上批評,你就想想六七十年代得是什麽情況吧。


    溫度太低,低的好似能把人的思維,欲望都給凍住,哪怕一心想著入手四合院,覃如還是沒有出門。


    其實,四合院沒想象的好找。


    也就小說裏,有主角光環,動不動碰到地段佳,保存好,麵積大的優質房源。


    事實上,去掉租給房管所成大雜院的,被清退返還的並沒多少。


    這還要去掉那些自己要住的,分給子女,賣給親戚朋友的。


    也就那些打算投奔資本主義,又不想便宜落井下石親戚朋友及斷絕關係子女的,才會把房子賣給陌生人。


    這樣下來,房源少之又少,挑選餘地幾乎沒有。


    別忘了還有返城知青。


    據統計,62到73年四九城有29萬知青上山下鄉,到了77年,數量達到四十幾萬。


    這些人哪怕迴來八成,數量也很龐大。


    考慮到他們的兄弟姐妹都已經結婚生子,家裏的住房條件想必進一步惡化,必然急需解決住房問題。


    不管租還是買,都存在剛需。


    高俊不急著出手,也是考慮到這個問題。


    自家的住宿條件已經遠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沒必要跟底層老百姓去爭。


    覃如曾說他不懂投資,他不以為然。


    有資源會沒住的地方?


    那不是扯淡麽。


    權力比任何投資高效。


    錢,說到底不過是用來交換資源的信用憑證。


    權力呢?


    本身就是資源。


    哪怕到了2024,錢還是得衝權跪下喊爸爸啊。


    隻能說,兩人出身不同,起點不同,認知不同。


    入手四合院的事兒就這樣又一次被高俊敷衍過去。


    躺了一會,高俊拎著煙酒推著車子出門了。


    他也有關係需要維護。


    有的年前跑過了,還有一些打算這兩天跑一跑。


    覃如對他的人際關係了解的不算多,隻知道軋鋼廠的領導,大院的發小,以及數位戰友。


    隨著他不斷升職,需要上門拜訪的也越來越少。


    但不管怎麽說,總有要跑的,該跑還得跑。


    沒看見大領導們都閑不下來,過年還得搞團拜會,就這個傳統。


    孩子們也沒閑著。


    大寶被打發去四合院找棒梗和小當,二寶和四寶去看秦國梁,三寶去未來老丈人原燁家,家裏隻剩下覃如。


    按說,她也該跟著高俊去幾個廠長家轉轉,順便給車間主任拜個年。


    但,她這不是打算提前退休了麽,懶得動了。


    家裏沒人,直接進了空間。


    她已經很久沒進來了。


    隨著物資的豐富,都快忘了還有個空間。


    靈泉周圍的果樹早已枝繁葉茂,果子也被釀成了果酒,做成了蜜餞,幹果,罐頭,果醬,果醋。


    此外,還有一些蔬菜,芹菜、卷心菜、油菜、菠菜之類。


    冬天青菜難得,沒有其他品種。


    說是種菜,其實也就隨便撒幾把菜種。


    有靈泉不怕種不好,隨便挖個坑種出來的水果都又大又甜,其他的還能差麽。


    要叫覃如說,給她一粒蓮子,說不定能種出混沌青蓮。


    距離靈泉不遠的桃樹下,放著一個浴缸。


    桃花開的正好,不時有花瓣落入其中。


    覃如心中一動,決定趁這個機會獎勵獎勵自己。


    她先是美美喝了一升靈泉水,做了次深度清潔加滋養,洗幹淨後,整個人煥然一新。


    感受一下,好像迴到了十八歲。


    靈泉不是萬能的,隨著年齡增長,這一操作達到的狀態持續時間越來越短。


    三十多的時候能有五六年,四十歲隻能保持兩三年,呈斷崖式跌落。


    邁入五十歲,估計能維持一年就不錯了。


    不過,她並不覺得失落,無病無痛活到老已經很幸運了,不指望長生不老。


    隨後,躺在摻著靈泉的浴缸中泡澡。


    邊吃水果,邊拿出上輩子下載的pad看電影。


    從裏到外,每一個細胞都肆意表達著“放鬆”兩個字。


    果然,家裏沒人就是爽。


    當屏幕上電影結束的音樂聲響起後,覃如長歎一聲:“背背山的確是部好電影,尤其未刪減版本。”


    “李安不愧是我最喜歡的導演之一。”


    看了看時間,好家夥,三四個小時過去了。


    趕緊從浴缸裏爬起來,放掉水,穿好衣服,拔了些油菜,出了空間。


    看到男人孩子都沒迴來,頓時鬆了口氣。


    太懷念獨處空間了。


    從穿越過來到現在,壓根沒享受過幾次。


    心煩意亂,煩躁不安的時候,被男人孩子氣到的時候,被這個時代嚇到的時候,她經常會懷念上輩子的美好。


    甚至,不止一次痛罵穿越大神。


    那個時候,她特別需要獨處的空間,卻沒有一次能得逞。


    不止身體好好清潔滋養了一番,精神也是如此。


    此刻的覃如,從內到外,說不出的輕輕。


    歡快的哼著曲子,她給自己做了白米飯,拿豬油清炒了油菜,燒了個紫菜蛋花湯。


    吃著這樣的飯菜,好像迴到了上輩子。


    心中感慨萬千,陷入沉思。


    高俊一迴到家,就發現媳婦正對著炒油菜嗤嗤發笑。


    他不由好奇,走過去拍了拍覃如的背:“媳婦,想到什麽了,不住傻樂?”


    “你才傻樂呢。”


    覃如被拍的差點噴飯,沒好氣的說,“你怎麽迴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迴來?”


    高俊笑道,“想你了才趕緊迴來的。”


    “順利嗎?”


    “有什麽不順利的。”


    高俊揚揚眉毛,“你當你男人心裏沒數呢。”


    “嘿,你看起來就胸有成竹。”


    覃如笑道,“不管幹什麽,我知道你一定行。”


    “我媳婦真會誇人。”


    高俊笑意更深,心情明顯不錯。


    覃如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快說說,傻樂什麽呢?”


    高俊轉身拿了碗筷,盛好飯,在覃如對麵坐下。


    “別說,連吃了一天餃子,還真吃煩了。你這大米飯配炒油菜就很不錯。”


    “那你多吃點兒。”


    覃如放下筷子,她吃飽了。


    高俊吃飯勢頭一向很猛很快,部隊傳統如此。


    無意間抬頭,他發現媳婦變嫩了,白的發光。


    “媳婦,你好像變年輕了,也變得更白更好看了。”


    “不上班,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狀態肯定變好了。”


    覃如道,“很正常吧。”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心情很好?”


    “嗯,是不錯。”


    高俊點頭,“碰到一個戰友,當年在部隊我倆關係很鐵。”


    “有多鐵?跟趙東來似的?”


    覃如好奇的問。


    一起扛過槍,這可是四大最深交情之一。


    “不如我跟趙東來,卻也差的不多。”


    高俊笑道,“那小子老子能幹,混的比趙東來好的多。”


    覃如點點頭:“大過年的,能碰上可見有緣。”


    “他老子進京了。”


    高俊語氣裏的激動藏不住。


    覃如驚訝的看著他,又一個助力嗎?


    多了高俊不說了。


    塵埃落定之前,他很少和覃如說這些。


    起初覃如還追問,現在已經很少問了。


    她覺得自己雖然算得上聰明,搞政治,能力還真是不夠。


    “對了,四合院我順便看了,隻相中一套,在後海,三百多平,幾乎全塌了,得重蓋。”


    高俊道,“我瞧著價錢還成,買了下來,等房管局上班就去辦手續。”


    “什麽?你買房了?”


    覃如大吃一驚,“多少錢?”


    “3500。”


    “什麽,3500?”


    覃如差點跳起來,“這麽貴?”


    不是說一兩千麽?


    年代文裏都是這個數。


    草,被騙了。


    “貴嗎?不貴吧。”


    高俊揚揚眉,“你還指望幾百塊能拿下?”


    “這可是四九城,皇城根兒。”


    “別想著撿漏,誰不比你有眼光。”


    覃如聽著怎麽覺得被嘲諷了呢。


    “你什麽意思?”


    她眼睛一瞪,“嘲笑誰呢。”


    “沒什麽意思,也沒嘲笑誰。”


    高俊慢條斯理的道,“如果你在四九城撿了大漏,得了大便宜,千萬好好想想,有沒有掉誰的坑裏,是不是被人仙人跳了。”


    瞥了眼滿臉不服的覃如,他壞壞一笑,“除非你是個大美人,被看上了,人家想方設法的給你送好處。”


    “基本來說,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都不可能。”


    “嘁,我不信。”


    覃如道,“比如有個宣德爐,別人以為【德】字【心】上少了一橫,是假的,偏偏我知道這個款識恰恰證明了它是真品,買了下來,這不就是撿大漏成功了?”


    高俊笑笑:“不是一迴事。”


    “古董撿漏靠的是學識,你能辨認出真家夥,說到底靠的是你的博學多識,你的能力配得上古董的價值。”


    “我說的這個撿大漏是撿便宜,不勞卻號稱獲得巨額收益。”


    “十個騙子九個半都是這麽幹的。”


    覃如沒吭聲,殺豬盤也是這麽幹的。


    “咱四九城從永樂那會就是皇城根兒,千把年下來,藏龍臥虎,想從坐地戶手裏占便宜,門都沒有。”


    高俊呲牙,“開價3800,我硬生生砍掉300呢,不錯了。”


    “真貴。”


    覃如肉疼。


    豬肉才八毛一斤。


    “還得重建呢。”


    她說,“重建起碼還得三千。”


    要蓋就蓋兩層。


    “你這樣算,一間房得一百吧?最多才15平米。”


    高俊給她講道理,“300多平咱們能建二十間……”


    “瞎說,別說沒法全建成房子,就是建成了,也不值3500,你買貴了,別不承認。”


    覃如沒好氣的說。


    要不是看在後海是核心商業區,以後房價狂飆,她絕對會反對。


    “地段好,離紫禁城腿著都用不了一小時。”


    高俊安慰道。


    “兩公裏多,也不近啊。”


    覃如眼饞唐僧老婆女首富的四合院,據說緊挨著紫禁城,家裏放風箏飛遠了,都得從紫禁城上空拉迴來。


    “你有錢付房錢嗎?”


    她忽然警覺,這家夥居然有這麽一大筆私房錢,狗膽包天啊。


    “沒,今天隻付了定金。”


    高俊見媳婦誤會,忙表明態度,“媳婦,你知道的,家裏的錢都在你那兒,我付出去的定金還是過年你發的零用錢。”


    覃如這才罷休:“錢我這裏有。”


    有空間,她很少存錢。


    這個年代,存款多了也不是好事,尤其遠超明麵上收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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