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家成這番話,高俊微微點頭,這家夥還算懂事,知道把位置擺正。


    人際交往中的大忌之一,就是有些人耍小聰明,擺不正身份和位置。


    不過,話說出花來,他也不打算見李家成口中的那人。


    他已經猜到是誰。


    與新華勾結倒騰零件當廢品牟利的姓鮑,叫鮑磊,這廝有個gwh的大伯鮑英傑。


    鮑英傑是京市gwh的中層領導,算得上小有名氣,性格陰險,手段狠辣,本來快升職了。


    可惜,親侄子在黑市被公安抓特務時順手抓了。


    投機倒把適當付出些代價還有可能判的輕些,但是和特務攪和在一起,麻煩就大了。


    別說公安抓人的時候鮑磊正和特務交易完把酒言歡,就是隻打個照麵,都可能被當成同夥。


    鮑英傑被連累狠了,升職自然也就泡了湯,前途渺茫。


    警察的稱唿是1983年後才有的。


    六七十年代,老百姓口中的“公安”實際是指的警察,但是對於高俊這種退伍轉業的前職業軍人來說,公安多指國家安全,也就是83年後的“公安”。


    可巧,他大姐夫羅大為就是公安部高層,專門負責國家安全,抓特務什麽的。


    因此,不用多猜,就知道來人最可能是誰。


    不說他一直煩從建立第一天就不純良的gwh,就說鮑英傑的人品,都不會有結交的打算。


    剛想把李家成打發走,大門再次被敲響。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連續不斷,節奏卻不緊不慢。


    “我來,我來!”


    李家成忙站起身,要去開門,完全沒注意到主人高俊略陰沉的臉。


    “誰啊?”


    他邊走邊大聲問。


    門外傳來一個沉悶的男聲:“我,鮑英傑。”


    李家成立刻停下腳步,忙迴頭朝高俊急切的搖頭,表示與自己無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門又一次被敲響。


    不知為何,這次的節奏緊迫,帶著種咄咄逼人的意味。


    “先開門去。”


    高俊麵無表情,坐著沒動,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李家成,衝大門抬了抬下巴。


    李家成臉色陰沉的打開門,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站在門外的鮑英傑:“喲,是鮑科長啊。”


    鮑英傑一臉苦笑,對他抱了抱拳:“李副科長,這迴是我對不住了。”


    李家成也不說話,仍舊皮笑肉不笑,直接讓開了門。


    鮑英傑見此,臉上的苦笑消失了,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羞惱鄙夷和狠辣,暗罵“不識抬舉”、“小人得誌”。


    他知道這次把李家成得罪狠了,但也顧不上許多了。


    跟著李家成快步走到正房,進屋看到懶洋洋靠著椅背的高俊,連忙搶先幾步,微彎著腰道:“高科長,您可得救命啊!”


    高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直把鮑英傑看的僵住,一番唱念做打的絕招都沒機會使出來。


    安靜,死寂般的安靜。


    好一會之後,高俊才指指椅子:“坐。”


    又跟渾身不自在的李家成道,“小李,給鮑科長倒杯茶。”


    李家成忙道:“哎。”


    鮑英傑早就聽說高俊不好搞,聞名不如見麵,見了人才知道何止不好搞,簡直是太難搞了。


    看對方這番做派,自己所求之事估計沒戲。


    早前他以為高俊隻是個享受家族餘蔭的二世祖,最多就是在部隊鍛煉了幾年,不足為慮,但現在看來,城府深著呢,冷臉更是實打實的。


    對方壓根沒看上自己。


    要是覃如知道他這麽想會笑死,紅星不買gwh的賬不相信他作為一個內部人員,會不知道。


    原本不請自來,跟蹤李家成犯了忌諱,高俊完全可以動怒甚至不讓進門。


    這兩種情況他都做了預設,該如何應對什麽的了然於心。


    甭管怎麽應對,他都有法子讓對方答應幫忙。


    但是現在嗎,不好說。


    哪怕來了不速之客,高俊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冷臉,眼神幽深,讓人看不出真實想法。


    完全沒有一丁點年輕氣盛,冷靜的根本不像年輕人。


    這就不好對付了。


    反正討不了好臉,鮑英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從隨身公文包裏拿出鼓鼓囊囊的一個紙包,放在茶幾上,推到高俊麵前。


    等他把舊報紙扯開,露出黃澄澄的條狀物,是十根大黃魚!


    旁邊的李家成看的瞳孔一縮。


    一根小黃魚銀行能換四百塊,黑市四百三十塊,而大黃魚是小黃魚的十倍。


    也就是說,十根大黃魚相當於四萬三千多塊。


    在平均月工資三四十塊的年代,哪怕是有種植空間的他也無比眼熱。


    更令人意外的是高俊的表現。


    他輕輕瞟了一眼大黃魚,抱臂淡淡道:“鮑老大,這是你們主任讓送的?”


    鮑英傑立刻有抽自己耳光的衝動。


    明知道高俊把著的紅星不買gwh的賬,gwh 的人三天兩頭找麻煩,陽謀陰謀的一個勁兒使,自己還大剌剌的登門送金條。


    這要麽意味著gwh服軟了,要麽意味著gwh想栽贓嫁禍。


    不管哪種情況,都不可能讓他的大黃魚起到想要的效果。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總不能轉身就走吧?


    鮑英傑忙扯出一個笑容道:“私事,我這次來純粹是為了私事。”


    “高科長,聽說您是公安部羅領導的小舅子?”


    翹著二郎腿的高俊不置可否,垂目屈指彈了彈褲腳上的灰塵,靜待下文。


    鮑英傑硬著頭皮道:“那個,能否幫忙引薦一下,我想單獨拜訪一下。”


    高俊抬起頭,似笑非笑的迴望他,似乎是說:“你算哪根蔥啊。”


    鮑英傑隻覺得臉有些燙,慌亂的移開視線:“我,我有個小輩,犯了錯誤,想請他,幫個小忙。”


    高俊淡淡道:“什麽小錯誤啊,說來聽聽。”


    鮑英傑隻覺得頭皮更硬了,發誓鮑磊出來,非打死不可。


    深吸一口氣,他道:“被該死的特務利用了,都是少不更事呀。”


    “還請給孩子一個機會。”


    說著,站起身,朝高俊深深彎腰鞠了個躬。


    見高俊無動於衷,心裏暗恨,臉上卻掛著笑道:“鮑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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