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忍不住皺眉,整個南棺村實在有些混亂,幾十年死亡的人都未能投胎。


    按理說,這應該會引起投胎部門的關注吧?


    但是沒有,這個鬼地方實在是邪了門了,並且她那天晚上搞出那麽大的動靜,現在都沒有人管這些鬼魂,還要等著她來超度。


    “你們兩個小鬼頭,對,說的就是你倆,怎麽死的?死了多少年了?”


    宋寧指了指正傷心哭泣的兩個小鬼問道。


    兩個小鬼拚命往後縮,但是宋寧的手指卻像是有神奇魔力一樣,讓他們隻能不由自主慢慢靠近宋寧。


    “我是被趙凱推水裏淹死的,死的時候八歲,趙凱是個壞孩子,要讓警察叔叔把他抓起來!”


    “我也是被趙凱害死的,我不過是罵他兩句怪物而已,他就害死我!他是壞人!”


    兩個孩子哭鬧著,滿臉驚恐迴答了宋寧的問題,雖然已經死了有些年頭,但是這些年一直被趙凱控製,讓這兩個小鬼在紙人裏待著不說,還讓他們兩個立在房子門邊看家。


    可見趙凱的報複心有多強了。


    不過這個小孩死的時候才八歲而已,說明當時的趙凱也隻是個稚童。


    小小年紀便開始殺人,並且還能夠隱藏的很好,這種人簡直可怕。


    一旁呆呆立著的玄難沒有絲毫表情波動,像是對這邊的動靜都不在意。


    宋寧不再理會這兩個小孩,走過去問玄難:“你瞞過天道弄了這麽個兒子出來,結果如何?你作為修道者,天資算得上不錯,可惜全都用在了歪門邪道上。”


    玄難沉默不語,對於宋寧的話充耳不聞。


    “你不說話也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能知道我想知道的東西。”


    宋寧伸出白皙右手,現在的玄難隻是一個新成鬼的魂魄,對他搜個魂輕而易舉,不過魂魄會受到巨大的痛苦。


    這時玄難卻突然說話了:“你聽過一句話嗎?與天鬥,其樂無窮。雖然我輸了,但是這個過程我影響了很多人,掌控了很多人的命運。而你,卻一直在做天道的走狗!”


    宋寧驚了:“你是怎麽大言不慚說出這些話的?害了那麽多人,卻隻用一句影響了很多人一筆帶過?就你這樣的跟天鬥?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一切全都是天道的安排?”


    玄難激動起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若是我不鬥,我這一生本該連孩子都沒有,但是我鬥了,起碼我有了妻子、有了兒子!”


    宋寧目光帶著鄙夷,最終懶得再和他多費口舌,於是伸手覆在了玄難額頭上。


    麵前的玄難頓時臉色痛苦扭曲起來,魂魄也發出十分尖銳的哀嚎聲。


    場上其他魂魄嚇的都一聲聲尖叫起來。


    “救命啊,有人殺鬼了!有沒有人來管管?”


    “喪盡天良啦,做人都不放過鬼!那我們做鬼也不放過你!”


    “先等等,她殺的是以前村裏那個小變態他爹?那沒事了。”


    “雖然老了,但是剛剛一說話我認識聲音,這就是趙凱他爹!這個老變態!”


    許柯見鬼心惶惶,低喝一聲:“安靜些!都到這個境地了還不老實?待會兒撤了遮陽的,讓你們曬太陽!”


    這話一出,所有鬼魂都安靜了下來。


    曬太陽現在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難以承受的酷刑,稍微曬到一點都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痛到難以忍受。


    宋寧手覆蓋在玄難額頭後,便閉上雙眼,專心搜魂。


    *


    玄難本名不叫什麽玄難,而是叫趙福生,那個年代十分常見的名字。


    幼時家境十分貧窮,他倒是僥幸讀了幾年書,認識幾個大字,可惜在七歲的時候,父母就因為意外雙雙去世。


    當時家家戶戶都很窮,多一個人就意味著多一張嘴。


    沒有人收留他,餓死凍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七歲的趙福生已經早早成熟了,他在村口乞討,但是小小的村子哪有多餘的飯給他吃?


    某天,他饑腸轆轆躺在路邊,心裏卻想著,大不了餓死就死在路邊,還省的要找地方埋他。


    但此時路過了一個人,那是一個跛腳穿一身髒兮兮灰色補丁道袍的中年人,他留著亂糟糟的長胡子,手上還拿著一個灰撲撲的長毛刷。


    趙福生後來才知道這玩意兒是拂塵。


    跛腳道士走到他身邊,彎腰看了看他髒兮兮的臉蛋,替他擦了一把鼻涕之後搖頭說道:“父母雙亡哦!可憐的娃兒,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趙福生躺在地上,睜大眼睛看這個跛腳道士:“跟著你走,有吃的沒?”


    “有,有飯吃飯,沒飯化緣。沒飯吃也化不到緣,咱們就吃野菜、啃樹皮嘛!”


    “那我跟你走!”趙福生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爬到一半又“哇”的一聲哭了:“你不會想把我騙走吃了吧?我媽以前說有人吃小孩的!”


    跛腳道人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瘦的皮包骨、滿臉髒汙的趙福生,最後歎息一聲。


    從他髒兮兮的懷裏掏出一個冷硬的幹餅子,遞給趙福生:“吃吧,別一會餓死了!”


    趙福生沒有猶豫,結果餅子狼吞虎咽的咬了兩口,但是餅子太幹太硬了,隻兩口他就被噎的幾乎喘不上來氣,隻能拚命的用手掐自己嗓子。


    “你這娃兒,待會沒餓死倒要噎死了!”


    跛腳道人幫他拍背順氣,好半天才把娃救迴來。


    趙福生死裏逃生之後早已淚流滿麵,他看著跛腳道人哽咽:“我跟你走,被你吃了就被你吃了!”


    自從爹娘死後,許久無人關心他吃飯會不會噎著了,再說道人還給他一個餅子,就算死,那他也是吃著餅的飽死鬼。


    跟著跛腳道人的日子,和他承諾的一樣,兩人在一個山上的破道觀安家。


    跛腳道人在旁邊開辟了幾塊荒地,種點糧食和菜,偶爾他們也從山裏打些野味。


    有時候過兩三個月,也有一些迷信人,帶點家裏舍不得吃的肉和蔬果上道觀拜拜:那兩人就能吃上白食了。


    遇到流年不利的時候,跛腳道人種的地沒有收成,兩人就會下山化緣,跛腳道人有些本事。


    實在化不到的時候,道人也會帶著趙福生去有錢人那裏偷糧食,不過窮人的東西他倒是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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