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之上,張洛注視著外麵的漫天火光。而鼓樓下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如今唯一的出口已被堵住,她一時萬念俱灰。


    他們怎知道我在這裏?


    張洛趕緊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麽逃離這險境,可……除非自己能飛,不然……


    她的手伸入懷中……這是爹爹留下的最後一件符籙。


    張洛、張龍兒父女本是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張魯一脈的旁支,再往前可以追溯到五鬥米教的天師張道陵,也就是後世道教的祖天師。不過張龍兒隻學到了其中皮毛,會些障眼、幻術罷了,這符籙是僅剩下的幾件祖傳之物。


    等傳到張洛這也僅剩下兩張。之前為那十萬兩白銀已用了其中的一張,如今已到生死關頭,再不使用,恐也再無機會了。


    “爹,女兒不孝,祖傳的符籙,短短幾日便都用了,您泉下有知可不能怪我啊。”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了木盒,她記得張龍兒曾講過,此張符籙乃是出自第二代天師張衡之手,俱有撼天動地之能。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能使用。


    便是張龍兒去汴梁刺殺趙匡胤時都沒舍得帶在身上,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張洛輕輕掀開木盒,隻見盒中僅有一張發黃的紙,上麵畫的什麽也都看不大清楚,畢竟經由第二代天師張衡之手後已過了足有八百年,能保存至今已是極為不易。


    她伸手想要去觸碰,可指尖才剛觸碰到符紙,這符籙便已成了飛灰隨風而逝,消散在這黑夜之中。


    “糟了,難道是年頭太久失效了?這又該如何是好!”張洛一時心慌意亂,就連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離自己而去,難道自己真要不明不白死在此地?


    正當這時,她突然聽到一旁的樓梯上,傳來了木頭擠壓所發出的“吱呀吱呀”聲響。這~難道是有人上來了?她心驚膽戰拔出了短刃,側身來到樓梯口埋伏,想著符籙既然無效,那也要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


    耳邊“吱呀吱呀”的聲響越來越近,張洛那冰冷的眼中已滿是殺意。而孫延召也輕輕抽出了短劍,做好隨時應敵的準備。


    就在兩人僅有三、四個台階的距離時劇變陡生。原本還月明星稀的天際突然烏雲密布。一大片烏雲像棉被一般,遮天蔽日蓋住了整個天空。


    這一大片雲團滿含著雷電,雲中肉眼可見的電光四溢。城中的眾將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所吸引,紛紛抬頭看向天際。


    而就在此時,數十條閃電從雲中延伸出來,瞬間照亮了天空,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震顫,人心都隨之一哆嗦。


    一時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站在風口的士卒,手中的火把瞬間被疾風吹滅。鼓樓之上的張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風吹的一趔趄,可她心中卻為之一喜,冬雷震動,本就極為罕見,必是那符籙起了作用。


    雷電狂風之後,天地之間傳來了劈裏啪啦的響聲,眼看著一顆顆雞蛋大小的冰雹砸向了地麵。


    整個城中瞬間一片大亂,毫無遮擋的士卒被冰雹砸的齜牙咧嘴,紛紛發出痛苦的哀嚎聲,他們哪還有工夫管那火把,紛紛到有遮擋處躲避。


    鼓樓下的幹海東還記得孫延召之前的話,大吼道:“所有人都不許進入鼓樓躲避,給我讓出通路來。”即便他戴著皮帽,就這一會兒,頭頂上已被砸出數個大包,眼看著雹子越來越大,他趕緊領著人到別處躲避。


    高處的張洛見城中的火光極為淩亂,已不足之前的十之一二,就知這是絕佳時機,此時不走恐再無機會了。與此同時雹子所發出的聲響漸漸弱下,可天地之間,陡然降下大霧。


    這霧不聲不響,瞬間籠罩了整個軍鎮。


    見了這大霧,孫延召登時明了,這必是女子的妖法,之前在路上也有所體會,這霧跟那時一般無二,極為稠密,便是向前伸出手去,也隻能看到自己上臂。


    貓捉老鼠的遊戲顯然已到了最後關頭,外麵的火把陣必然失效。今夜一過,恐再難找到此女的行蹤。孫延召心一橫,也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這鼓樓之上,如若不在也就罷了,要是在這樓上定要留下她問個究竟。


    這三四階樓梯,不過兩步遠的口子,兩人一個上,一個下,正好打了個照麵。他們誰也沒見到誰。


    可孫延召卻嗅到了迎麵而來的香風。而張洛本就知道下麵有人,早就手持短刀做好了準備。


    可即便如此,兩人仍舊差點就撞了個滿懷。張洛早有準備,不由分說,借著下落之勢劈頭蓋臉一刀劈下。這一刀極為狠辣,直劈向了孫延召的麵門。


    孫延召被這突如其來嚇得驚唿一聲,反應過來提劍格擋。張洛借勢而來,孫延召則倉促應敵,這一下可是吃了大虧,單手差點沒握住短劍。


    他趕緊腳下一鬆,身子微微向左一傾,這才泄掉張洛的刀勁,電光火石之間,他看清楚了這柄向自己襲來的短刀,登時一怔。


    張洛見前方露出了空隙,也沒想著戀戰,腳下一蹬,騰空一躍就要奪路而去。


    孫延召反應過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張洛的小腿。這小腿極細,隻單手便能握住,可手感就像是凹凸不平、極其堅硬的岩石一般。


    他萬沒想到此女小腿筋肉竟會如此,細是細了些,可絕對力量驚人。


    與此同時,張洛身子在空中一滯,感受到了自己的小腿被人抓住,身子如鱷魚般來了一個死亡翻滾。這一轉,要是一般人手指便要傷著了。而孫延召在指頭上下了極大的功夫,手指被翻轉震開,可還是眼疾手快,一把抓到了張洛的鞋底。


    張洛也覺此人難纏,腳趾瞬間緊繃,就好像縮骨一般,原本就極為纖細的腳掌縮在了一處,瞬間從鞋中脫出,轉眼間便消失在白霧之中。


    孫延召單手握著少女的皮靴,想起方才那把熟悉的短刃,怔怔地迴想起當初自己被獨腿地仙追殺時的場景,當時若非她出手相助,自己早就與那獨腿地仙同歸於盡了。難怪那香味如此的熟悉,原來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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