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同你置氣啊?”笙莫眼眶裏的淚花還未褪去,“百裏大人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哪敢有意見?”


    似乎是將自己摔倒的怒氣都遷到百裏懷蕭身上,小姑娘此刻顯得有些蠻不講理。


    百裏懷蕭卻無言申辯,畢竟,笙莫受傷的確有自己的責任,見眼前人委屈巴巴的樣子,她也沒有什麽心思同她爭個高低,不再言語,隻皺眉瞧著這人腿上傷勢。


    可她不說話,笙莫卻又不安靜了。


    “百裏懷簫你就會欺負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所以叫人變得脆弱,笙莫突然開始啜泣,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接一顆地從她眼眶中滑落,她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抬起眼眸,望著眼前的百裏懷蕭,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滿了霧氣。


    “從剛見麵就開始欺負我……”


    “明明知道我在你後麵,每次都不等我……”


    “你腿比我長那麽多……每次還走那麽快——”


    “哪有你這樣當朋友的……”她嘴一撇,張開嘴嚎啕大哭,“我都追不上你哇嗚嗚嗚嗚嗚——”


    百裏懷蕭看著她,並未接話,沉默著受下小姑娘的控訴。


    “你根本……就不是真想趕我走……”笙莫肩膀止不住輕顫,一張臉哭得亂七八糟的,“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


    麵前人聞言微怔,心好像在此刻停了一拍。


    “你非要看我可憐兮兮求你追著你是不是?”


    “百裏懷蕭你就是腦子有病!!!”


    “嗚嗚嗚嗚嗚嗚——”


    話落,百裏懷蕭莫名鬆下一口氣,她看著眼前人,眼中閃過一抹認命的神色,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好了,”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無奈與溫柔,“別哭了。”


    笙莫看著麵前人眼中閃過的溫柔,一時間有些愣住,她抽抽搭搭地止住哭聲,淚眼朦朧地看著麵前人。


    百裏懷蕭剛剛……是在哄她嗎?


    “一年。”百裏懷蕭道,“至多一年,我便要離開京城,屆時,你不許再跟著我。”


    “不許反悔!”


    眼前人尾音尚未落地,笙莫的亢奮的聲音就先揚了起來。


    她與方才的狀態判若兩人,笑著迅速接過百裏懷蕭的話,生怕她反悔似的。


    百裏懷蕭看著麵前人晶亮的眸子,心中微歎,麵上卻不顯,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金吉看著這一幕,不由露出微笑,小姐終於同笙莫姑娘和好了,真是太好了。


    隻是……她悄摸摸又瞧了百裏懷蕭一眼,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還不等她細想明白,去尋藥的秋高終於迴來了。


    “主子!”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幾人麵前,將手中金瘡藥遞到百裏懷蕭手中,“拿來了。”


    百裏懷蕭接過藥,微微頷首。


    金吉上前欲接手,卻被百裏懷蕭不著痕跡避開,她什麽也沒說,隻蹲下身,靜靜給笙莫上藥。


    空氣一時安靜異常。


    金吉看秋高,秋高看笙莫,笙莫看百裏懷蕭。


    小姑娘看著表情認真的百裏懷蕭,一時似乎連腿上的傷都忘記了。


    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百裏懷蕭在給她上藥?


    真的假的?


    似乎是探究著眼前場景真假,笙莫更仔細端詳起眼前人。


    從她的角度,隻能窺見墨發下那雙微垂著的被極白膚色襯得更為妖異的眼睛。


    小腿處傳來肌膚相觸的溫度,那是百裏懷蕭正托著她的手。


    莫名地,她的腿輕顫了一下。


    眼前人見此抬眸,出聲問道:“疼嗎?”


    百裏懷蕭實在好看,這是她在見到她第一眼起便知道的。隻是眼前一幕給人的衝擊力有些過於強烈。


    美得好似精怪的女子從低處抬眸看向她,一雙妖異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情感,給人的感覺卻好似真是一個拙於表達的精怪,明明心中風起雲湧,麵上卻仍隻會維持一片平靜如水的淡漠。


    笙莫一愣:“沒……”


    百裏懷蕭淡淡收迴手,將瓷瓶放在一旁,隨後起身,看向一旁金吉:“你給她上吧。”


    “我尚有些雜物未收拾好。”


    說罷,百裏懷蕭轉身離去,也不知是否真是去收拾東西。


    金吉與秋高對視一眼,一人眼神複雜一人迷茫,笙莫則瞧著這人背影,一臉莫名其妙。


    百裏懷蕭的性子果真是一如既往地古怪。她覺得這家夥好像就是不能專心做完一件事,不管是自己同她講話還是帶她去賞花,又或是眼下她給自己上藥,這家夥就是不能安安心心等到事畢。


    “百裏懷蕭……是不是……”她轉頭看向金吉,意有所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這裏有些隱疾啊?”


    金吉:“……”


    秋高:“……”


    天底下會說百裏懷蕭腦子有病的也就隻有一個笙莫了。


    隻是……二人對望一眼,他們也覺得,自家主子最近有些怪怪的。


    在幾人看不見的地方,一道人影停下腳,閉眼唿出一口氣,就這樣站了一會兒,才緩緩邁步離開。


    月落日升,日子有條不紊地流轉。百裏懷蕭一行人收拾好行李搬離鳳府,有人歡喜有人愁。


    笙莫對於此次的離別也並不是十分感傷,她早先便問過百裏懷蕭,知道鳳府與新擇宅院所隔不遠,若想一聚也非什麽難事。她又對什麽都有著新鮮感,比起感傷,更多的還是新奇。


    而她選擇離開,柳煙橋就比較憂愁了。二人不住在同一處,雖然笙莫同百裏懷蕭一起定然不會有什麽危險,可分開之後,難以知道笙莫狀態,她要同笙莫坦明真相的時機就更難有了。


    心兒的事到底是像塊石頭一樣壓在心底,可此事沒誰能給她拿主意,旁人不知道,鳳遇竹雖同她站在一起,但也不是事中人。


    柳煙橋站在鳳府的門前,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中五味雜陳。


    可看著看著,一個人影卻慢慢浮現出心頭。


    是了,還能有誰比這人更適合拿主意呢?


    柳煙橋暗自懊惱,她怎麽這時才想起該將此事告訴沁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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