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湧,連續四天的雨,讓整個船艙都開始出現了多多少少的潮濕,畢竟是海上的生活,不光船體會被海水侵蝕,就連上麵也會被雨水弄得非常潮濕,所以這個年代的船是不能經常在海上行走的,再怎麽說都是木質的船體,所以也會出現很多的問題。


    現在的船體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過並不礙事,隻是略顯潮濕而已。


    天色已經日漸暗了下來,這是一個夜,靜謐的夜,卻又瘋狂的夜。


    沒有人知道這個夜晚過後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更沒有人知道,這個夜晚會如何開始,他們隻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非常的嚴重。


    陳元昊的艦隊已經開始移動了,他們朝著範閑所在的地方衝擊了過去,速度非常的快,儼然這一場戰役就要拉開帷幕了。


    所有的人都緊張著,直到那艘巨大的船隻出現在了人們的眼界之中。


    那艘孤零零的船隻,在十幾艘戰船的麵前,顯得形單影隻了起來,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孤獨的街道上叫喊著什麽。


    後方的總指揮船上麵的陳元昊站在甲板上看著不遠處的巨船,他安安靜靜的等待著靠近對方,並且同時拉起了火把。


    所有的船隻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九江提督訓軍也不隻是一次兩次的了,這樣的指令當然是誰都記得住的東西,所以行軍的船都是明白這個旨意的意思。


    悄悄的進去,打槍的不要。


    船隻速度很快,前方的大船並沒有這麽快的速度,所以不出幾炷香的時間,前麵已經被追到了。


    直到認為到範閑基本根本跑不掉的距離之後,陳元昊才直接鳴金開戰!


    螺號的聲音根本不是小螺號滴滴滴吹的那般小巧可愛,而是非常厚重且非常悠長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聽到了這個基本上宣布範閑死訊的號聲。


    衝擊!


    漫天的勾爪直接鉤在了上方的船體,第一批梯隊直接拉準了甲板上的圍欄,七八艘船率先圍攻,那巨大的船體此時竟然一動不動!足可以看得出這抓鉤的拉力和人們互相牽扯協調的動作是久經訓練的,讓七八艘船能夠直接遏製住麵前這一艘龐大的船,定然不是一般的漁民或者是水賊能辦到的事情。


    陳元昊看到麵前的巨輪已經被控製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讓自己的人登船,他知道範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甚至知道範閑會在這個時候作出什麽動作。


    範閑如果能夠預料到他會登船,那麽現在虛弱的範閑定然不會和他硬碰硬,因為這一次他帶了近萬人到來,一艘船上滿打滿算,六百餘人,十八艘船再加上兩艘行軍艦一共二十艘船,多多少少八九千人是有的,所以此時的範閑若是選擇和他正麵開戰,那就是真的傻透了頂。


    況且自己還有更為強大的艦隊在後方待命,若是前方出現了戰火的碰撞,那剩下的三萬多人的大軍才會直接衝出,將範閑圍殺在這個海麵之上,所以此時的範閑剩下的,也就隻有智取這一條路了。


    “有什麽情況之下,你會放過範閑?”這個問題,明青達問了兩次。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陳元昊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聽聞了之後,便沒有再迴答,而是找了一個新的話題,度過了這個話題,可是如今第二次明青達問出來的時候,陳元昊看向了明青達。


    這個問題若是旁人來問陳元昊的時候,他定然會以為是此人想要拯救範閑,可是這個問題問的人是麵前的明青達,那麽這個問題的意思就截然不同了。陳元昊明白,麵前的明青達問這個問題的意思是。


    無論發生什麽情況,你都不要放過範閑。


    陳元昊看了看明青達,笑道,“你放心吧,先生,今日範閑便是插翅也難飛了,除非他能夠頓身進入仙界,或者是他那仙界的朋友能來找到他,拽著他的衣服駕鶴西去,不然,範閑今日必然會成為我刀下的魚肉。”


    明青達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變得沉默了起來,他看了看陳元昊,目光才轉換到了不遠處的巨船之上。


    陳元昊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當年在戰場殺敵之時,東夷城還並沒有如今的地位,當年倭寇所在的琉球進犯,被陳元昊帶兵十二萬水軍出東海,追擊到了一個荒島之上,陳元昊圍攻流寇,將其困在島上,那島嶼易守難攻,若是貿然進犯定然會出現各種各樣不同程度的傷亡,他便直接率眾圍在了海島外麵,圍了整整兩個月,硬生生將海島上麵的流寇耗死,最後登島將其殺光殆盡。


    這座島嶼現在已經被陳元昊完全占據,並且放入了大量的私軍,那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島嶼,就是陳元昊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九江提督位置上的保證。


    皇帝陛下在赫赫軍功麵前也不能說什麽。


    所以陳元昊才能一步一步的站到了今天的位置上,當然這也要歸功於長公主。


    長公主手下有三個大將,燕小乙如今已經敗了,那麽陳元昊就要但此大任,繼續走下去。


    看著麵前的大船一動不動,陳元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看著麵前的巨船,仍然沒有任何的動靜,鐵爪鉤鉤在船圍上麵之後,定然有很多人已經反映了過來,不可能沒有任何的人去發現這件事情,範閑縱使沒有發現,總該也會有其他的護衛或者是旁人發現,不可能如此靜悄悄的。


    可是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此時的陳元昊心頭一緊,他看了看身旁的參將謀士。


    陳元昊的謀士之中有一個跟隨了他多年的人,年紀和他相仿,並且智慧過人,可以說陳元昊走到今日這個位置上,他的功勞最高也最大,並且他還有一個讓陳元昊最為欣賞和喜愛的地方,就是此人不邀功,不擺譜,時至今日仍然對陳元昊非常的恭敬,對他座下其他的門客也謙遜有加,周遭的人們對於他都非常的愛戴,也都知道是陳元昊的心腹,如此為人,恐不難被人簇擁。


    所以現在的陳元昊一直帶著他在身旁,現在也帶著。


    陳元昊看向了自己的謀士張清越,那張清越點了點頭,走到了陳元昊的麵前,低聲的說道,“將軍,以我所見,這一艘船,上不得。”


    “哦?”陳元昊其實想法和張清越沒有什麽差別,便說道,“範閑此人心機頗深,若是在船上埋伏我們可能會損兵折將,想要強行攻入,並不可取。”


    “非也,將軍愛才僅僅是一個兵卒都不願意白白犧牲,這一點江南道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這一次不攻並非是因為範閑防守和埋伏,而是因為說法。”張清越說道。


    “說法?”陳元昊皺了皺眉。


    張清越看著陳元昊,眉眼笑意漸漸顯出,“九江提督恭送監察院副院長,太學奉正及欽差大人範閑於江南道東出入海,遇到海匪劫船,九江提督陳大人隨送精兵八千人,拚死將三皇子殿下救出,卻沒有保住欽差大人範閑。”


    陳元昊看著張清越,他原本遲疑著的笑容,這才開始綻放了起來,他略顯呆滯的眼神通透了起來,笑著對麵前的張清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這個時候的張清越非常的聰明,他低著頭,眼神一陣惶恐,即便他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仍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得問道,“草民不知。”


    “就是你每一次說話,都會直接連結果都算出來,這一點,一百個陳萍萍都比不上你。”陳元昊笑道,“若是當今聖上知道你這番才能,現在的江南太守可能就不是那曹老頭子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啊!”張清越低著頭,“草民隻是想要跟隨明主,一生無憂便可,家中妻兒老小吃得多穿得多,還是將軍體恤,我隻能當好一個士,卻無將才,這件事情,草民出生便明白了。”


    陳元昊大笑著說道,“好!清越,這一次事成,老子大把大把的銀子給你花,花不完不能迴來!”


    “多謝將軍!”張清越深吸了一口氣,立刻說道。


    ………


    十幾艘戰艦在雷鳴的鼓聲之下洶湧的衝向了那艘巨大的船隻,之前的那一翻攻勢若是為了控製住這一艘巨大的船隻,那麽現在,就是為了直接搗毀他!


    戰艦靠近了巨大的船隻,隻見三艘最近的戰艦,側方位拉下船體上的擋板之後,赫然出現了四道柱子!那柱子是純鐵打造的,二人合抱的粗細,最外側的則是堅硬的尖!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大船的船體本就是最為脆弱的地方,這個年代的造船技術也根本不發達,如今基本上天下的船隻弱點也都集中在這個地方,所以攻擊這裏,除非對方提前有所防備,不然一打一個準!


    船艇甲板上麵並沒有人,人很有可能在船體之中藏匿著,就算沒有人也會有物資,這是最下層的船艙所在的地方,也是裝著淡水、食物的地方,這裏若是破壞了,損失無法估計!


    沒有一個人遲疑,下手的速度也非常快,僅僅不出一盞茶的時間,那方才還能翱翔馳騁的巨輪,頃刻之間千瘡百孔!水流從船艙下麵噴射出來的時候,周遭的戰船便開始撤離了。


    船體是一個完整的結構,下方被戳成了篩子,肯定無法支撐,再加上水壓從下方一擁而上,這麽一來,整個大船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就此,直接沒了下去。


    咕嘟咕嘟的聲音傳出來,這一艘大船如同鯨落,像是一個鮮活的龐然大物瞬間被殺了。


    陳元昊在不遠處看著麵前的情形,他不忍皺了皺眉,“就這樣?”


    一旁的張清越沒有說話,他隻是平靜的看著麵前這沉船。


    多少人這一瞬間都會化作廢墟,多少人在這一瞬間家破人亡?


    京都城那怎麽交代?這件事張清越在思考,要將這件事情做到完美無缺,還需要許多的安排。


    可是正當他在心中安排的時候,一個行軍船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陳元昊的戰艦下方,一個人行動敏捷接住了戰艦拋下來的繩索,並且抓住了繩索,順勢如同一個猴子一樣爬了上來!


    “報……!”悠揚的聲音拉長了調調,跑到了甲板之上,見到了陳元昊和張清越之後,跪在了地上,那參將說道,“報大將軍!”


    “講!”陳元昊說道,他的表情很喜悅,心中似乎已經大勝了一般。


    “目標船體已經全部沉了,可是……”參將似乎不知道如何說下去,那張清越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了不好的地方,立刻走到了參將的麵前,冷聲問道,“可是什麽?”


    “迴……迴大人,可是我們發現了一些事情!”參將說道。


    “講點有用的。”陳元昊冷著臉說道。


    參將哆哆嗦嗦的看著陳元昊,立刻說道,“我們在刺穿船體的過程之中,發現了一些血跡,說明對方的船體之下,底層船艙是有人的!”


    陳元昊看著參將,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卑職以為是地方的人員,便沒有收手,直接全部進行坑殺,可是一直坑殺到最後,且船體出現大規模損毀之後,向下沉入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些漂浮上來的屍體……”參將說到這裏,向後麵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個人跟了過來,他們手中還抬著一個屍體。


    陳元昊和張清越互相對視了一眼,顯然,他們雖然不認識這個屍體,但是認識屍體身上的衣服!


    陳元昊還是不願意相信!他走了過去,他要保證他沒有看錯!


    可是走近了,他傻了,他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這人身上的衣服,是私軍的衣服,是海賊的衣服!是他陳元昊手下的自己人!


    徹徹底底的震驚,陳元昊愣神兒一樣看向張清越,而張清越也看向了陳元昊。


    誰也沒有小看他範閑,可是這是一片大海啊!


    這就是一個天然的監獄啊!


    範閑……到底是如何逃出這艘船的!而且……是如何將這麽多人,直接扔到了船艙裏麵的呢?


    沒人知道……


    陰雨早就已經淋漓在了船艙上麵,甲板上此時已經站不了人了,衝刷甲板的人一輪接著一輪,木頭已經發出了被浸泡已久的清香。


    範閑遙望著麵前的海麵,他的平靜並不是因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知道發生的具體,因為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天剛亮的時候,就有人前來告訴了他。


    “那艘船被打沉了,速度非常的快。”說話的人,是鄧子非。


    範閑點了點頭,“這樣才能救出子越。”


    鄧子非看著範閑,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


    “我以為你們兄弟關係,還是比較好的。”範閑看到了他的臉,非但沒有疑惑,反而是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可是鄧子非卻是笑了笑,歎道,“並非關係不好,多年未見,更是親近,可是如今在大人麾下,定然是要聽從大人的安排,大人既然這麽安排,就是會作出應對,即便是大人需要家兄去赴死,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更不會心懷恨意,早從儋州城出門的時候,我便早就和家兄商議完畢,今生鄧家兄弟倆的命,就是大人口袋裏的銀子,留著,那便留著,花了,那便花了。”


    範閑忽然笑了,他看著鄧子非說道,“放心吧,我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罷,他站了起來,迴到了自己的廂房。


    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整個事情的真相都是他在操控著。


    當日約定早晨要從蘇州城出發的三皇子殿下,並沒有如期出發,反而是在之前的夜裏,連夜出發,而送三皇子殿下的禁衛,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範閑沒有讓禁衛裏麵的任何人了解,就是他知道,如果陳元昊出手對三皇子下手,那麽禁衛裏麵,定然是有陳元昊的人。


    就算沒有,禁衛也不敢做這件事情,因為他們的使命和範閑不同。所以秉承一貫作風的範閑,沒有讓禁衛知道,所以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都是一個隱秘的事情,即便是禁衛迴到了京都城,他們也沒有發現,到底三皇子在哪裏。


    隻是三皇子安全這件事情,是被範閑通過密信的通道,送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皇帝陛下這才是放心了。


    話說迴來,當日半夜劫走三皇子的人,當然是範閑手下的人,那五千精兵由吳涯的帶領下,早就跟隨範閑進入了江南道,隻不過一直沒有讓他們派上用場而已,整個江南道的局勢,在範閑進入江南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個了解,皇帝陛下的禦君劍到底是用來幹嘛的,範閑當然一清二楚,所以吳涯才會脫離大皇子的掌控,直接跟著範閑進入江南道。


    而第二日一大早,劫走偽裝成三皇子的鄧子越,才是陳元昊的手筆。範閑的布局精妙的地方就在這裏,他知道,陳元昊是見過三皇子的,而三皇子也是見過陳元昊的,所以陳元昊擄走三皇子殿下根本不會去看他到底是不是,這個消息的來源非常的可靠,所以陳元昊不會懷疑,因為辦這件事情的人,是單達。


    人總是會忽略一些事情,尤其是在做極度重要的事情之時,總會忽略一些簡單的事情,就比如,陳元昊認為單達是監察院的人,所以他一定會忽略,單達有沒有見過三皇子這件事情。


    這是心理,賭的就是心裏。


    範閑贏了,現在在陳元昊戰艦裏麵關著的人,正是鄧子越,而真正的三皇子殿下,此時就在範閑身後的船艙裏麵,如假包換的真。


    “開始了。”範閑低聲的說道。


    “但是你還是占據了先機。”說話的人是在範閑房間裏麵的曲涵,她低聲的說道。


    範閑的眉目有些愁然,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幾日總是高興不起來,甚至心情莫名其妙不好的厲害,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或許是因為他知道,這是他一生之間遇到的最大的敵人,可能也是自己預料之中最艱難的一次險境。


    “計劃還在和我想象的一步一步進行著。”範閑說道,“可是我忽然發現,我不能孤注一擲,若是計劃出現了偏差,我們現在可是沒有後路了。”


    “偏差?還能怎麽偏差?”曲涵不解的看著範閑,“難不成……”


    “這是一個好機會。”範閑說道,“絕好的機會。”


    “什麽機會?”曲涵一驚。


    “殺了我的機會。”範閑坦然,“有很多人都在等這個機會,若是隻有陳元昊一個人,我不該如此的不安。”


    “你是說,薛青?”曲涵問道。


    “他不足以讓我如此不安。”範閑說道。


    “那……”曲涵不解。


    ……………………


    ……………………


    範閑的預感沒有錯,京都城一方軍隊,早已經出軍,葉家的殘將雖然不多,但是葉家大旗之下的軍隊,還是不少的,這一方出征,一萬八千人。


    浩浩蕩蕩的軍隊連夜出城,從來沒有軍隊會連夜出城,若非叛軍,或者是偷偷出城,隻有這兩種。


    而此時的這支軍隊,前方率眾的人,一個穿著血紅色的皮襖,英姿颯爽,手中拿著長辮,疾馳而出,正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葉靈兒,而在她身邊的,則是銀盔銀甲,霸氣十足的少年。


    當今慶國,二皇子殿下!


    陳萍萍坐在當地的時候,他恨不得自己真的此時可以站起來,然後跪在皇帝陛下的麵前,大喊冤枉和憤怒,並且可以直接破口大罵起來,但是其實他自己也明白,無需這樣做,但是他就是想表現一下。


    內心豐富的陳萍萍此時坐在這裏,雖然麵目平靜,但是內心卻是驚喜,因為這個天大的驚喜他也是剛剛知道的。


    二皇子殿下擅自離京。


    這件事情也是傳統意義上的皇子亂跑導致的,可大可小,更是可功可罰的一件事情。


    隻不過看著麵前的長公主跪在皇帝陛下的麵前,大喊憤怒和冤枉,並且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陳萍萍還是舒爽的,非常舒爽。


    “陛下,二殿下他並非是做其他的事情去了,他是救自己的弟弟啊!”長公主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她似乎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二皇子和對於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也明白,這件事情如果被抓住了小辮子,陳萍萍一個人會把他們置於何地。


    這是陳萍萍的以一個非常旁觀甚至於直接像是看戲的角度來麵對的麵前的情形,皇帝陛下冷冷的瞟了一眼陳萍萍,沒有搭理跪在地上的長公主殿下,他問道,“老二出城之時,你知道不知道?”


    “下臣並不知情。”陳萍萍迴答道,“二皇子殿下悄然出城,想必是有極其要緊的事情要去做,並且調集了葉家之前的精兵悍將,可能也是要有一番作為的。”


    陳萍萍說的話陰陽怪氣,但是長公主又找不到什麽好的法子對待這個陰陽怪氣的陰陽人,隻能是沉默。


    可是皇帝陛下一直是一個有辦法的人,他看著陳萍萍,用鼻子淡然的哼了一聲,這才說道,“給你三日的時間,找到二皇子殿下的去向,把他帶迴來。”


    陳萍萍一愣,不過隨即腦海之中立刻迴想起來了一些什麽東西,立刻點了點頭,“臣明白。”


    ………………


    ………………


    陳萍萍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說二皇子到底去了哪兒,比如說皇帝陛下為什麽會問這件事情,還有為什麽長公主為什麽如此害怕皇帝陛下直接封殺了二皇子。他都知道。


    什麽都知道的陳萍萍卻什麽都做不了,當然隻是他自己不願意而已,他可以忤逆任何人,甚至可以不搭理任何人,但是他不能不在乎當今聖上的看法和想法,這個人的一切都是極其重要的,都是重中之重的。


    “什麽意思?”費介站在陳萍萍的麵前,低聲的問道。


    經過了許多次的事情,費介基本上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擔心大多時候都是多餘的,可是人就是這樣的,即便知道是多餘,還是忍不住要去關心起來,費介看著陳萍萍問道。


    陳萍萍倒是並沒有對費介的關懷表示不滿,則直接說道,“這一次到並不是完全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難不成?”費介問道。


    “是的。”陳萍萍說道,“這一次,你可以大張旗鼓的擔心了,並且你要知道,我會比你更擔心。”


    費介的眉毛團成了一圈,他猙獰的看著陳萍萍,隻是這一次他明白,陳萍萍也無能為力,既然是皇帝陛下想要這麽做的,那就根本沒有一個人有力量去改變這個開始。


    開始不能改變……那過程呢?結果呢?


    費介轉身向外走。


    “陛下聖旨。”陳萍萍呢喃著說道。


    費介的腳步停止了。


    “監察院等人,一幹係人,未得皇令,不得出京都城。”陳萍萍說道。


    費介迴頭看向陳萍萍,“陛下的口諭?”


    陳萍萍點了點頭說道,“陛下的聖旨。”


    費介略顯遲疑的再次望了一眼陳萍萍,這才笑道,“看來我不想當一個叛國的人都不行了。”


    “你要注意你的言辭,也要注意你的身份。”陳萍萍冷漠的看著費介。


    “我的身份?我什麽身份?”費介看著陳萍萍,“我的身份是範閑的師父!我不能看著他死!”


    “你能不能看著他死重點不在你去不去江南道,我敢保證,如果陳元昊知道你坐著一艘小木筏從大江上啟程,那麽很可能就是範閑迴到京都城為你送葬,然後帶著一行人,去犯更大的錯誤。”陳萍萍的話一語中的,說到了所有人的想法最深處。


    費介看著陳萍萍,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總覺得你沒有做點兒什麽很對不起你出門在外的徒弟?”陳萍萍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你就帶一些安胎、護體甚至是孩童需要的藥材去給良兒和婉兒保護保護,而不是在這裏和我生氣,浪費時間!”


    費介是一個資曆非常老的人了,按照他的資曆來看,陳萍萍自然是不可能這麽和他說話的,可是現在偏偏陳萍萍就這麽和他說話了,而且還說的真是讓費介感覺到費解。


    “這一次的範閑真的是兇多吉少?”費介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照顧好婉兒,照顧好範閑家裏的人,不要到處惹事生非,豈不是好事一樁?”陳萍萍說道,“你現在去找範閑,若是範閑能迴來,你就是突如其來搗亂的人,如果範閑迴不來,你也就是去送命,到時候京都城的勢力盤踞,進尚書府傷害他們的時候,你還能阻攔一次,你說呢?”陳萍萍難得說這麽多的話,費介也難得認認真真的聽完了。


    費介麵色有些變化,他歎息了一聲,無奈的笑了笑,“我且聽你一次。”


    這一次,費介轉身離開。


    而陳萍萍再次叫住了他。


    “若是有什麽問題。”陳萍萍呢喃著看向了外麵的天空,歎息了一聲,“我就帶著你,討個公道。”


    費介深邃的看了一眼陳萍萍,揚長而去。


    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的約定到底作不作數,並且誰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等待總是難熬的,誰也不願意等待,但是現在能做的卻隻有等待。


    等待那個三皇子殿下加陳元昊江南道一共五萬人,能夠被範閑一個人擋下來。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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