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到了一個包廂裏麵,這讓外人看來定然會胡思亂想,抱月樓的老板娘已經成為江南道上麵一個非常著名的人物了,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盯著她的她的一舉一動。


    而且,盯著她的人不少。


    至少明家和當地的很多人都盯著這個老板娘。


    老板娘桑文坐在郭寶坤的對麵,再一次審視這個公子少爺的時候,桑文有了別樣的感覺,因為範閑在臨走之前告訴過她一件事情,她現在正在想這件事的可行性。


    現在的郭寶坤不像是以前了,以前的郭寶坤恨不得把全身家當都戴在身上,結交的都是和自己一樣的紈絝子弟,在京都城走一段路也要招搖過市,也要告訴全世界我是誰。


    現在的郭寶坤身價肯定是要比以前高的多,可是現在的郭寶坤非常的低調,沒有價格昂貴的玉佩玉環,也沒有華貴的玉帶束身,也沒有折扇、佩劍,這遠處看來若是不認識人,絲毫不會覺得郭寶坤是一個起眼的人。


    人總是要成長的,畢竟他在經曆著很多的事情,郭寶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在北齊的這些年學會了沉穩,學會了低調,學會了思考。這件事情非常的難得,範閑知道了也會非常的欣慰,他九泉之下的父親知道了,也會開心。


    “你在觀察我。”郭寶坤說道。


    “是的。”桑文笑道,“範大人留下了一些話,需要你去做到的,這些事情應當是和我有一定關係的,所以以後我們要朝夕相處,共同做事。”


    郭寶坤點了點頭,看著桑文站了起來。


    無法否認的是桑文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她可能沒有司理理的那般妖嬈嫵媚,心機頗深,也沒有明竹香那樣的古靈精怪,心思敏捷,更沒有曲涵那樣的單純可愛,樸素溫柔。桑文身上所帶的,是一股溫文爾雅的氣息,是一股和樂器一樣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寧願永遠沉睡的吸引,這樣的女人令人陶醉,令人沉迷。


    郭寶坤是個男人,他也願意沉迷,但是他現在要做的,是範閑指派的任務,而不是像是過去一樣,當一個揮金如土的紈絝。


    接過了信箋,郭寶坤拿了起來,或許是出於職業習慣,他並沒有直接拆開信箋,而是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沒有拆開?”


    “這可是範大人監察院的密信,我怎麽敢拆開?”桑文笑著說道。


    “那你如何知道我們會在一起共事?”郭寶坤問道。


    “因為範大人也給我了一封密信,並且征求了我的同意,我同意了之後,他才給你留下了這封信。”桑文說道。


    郭寶坤點了點頭,這才打開了信箋。


    賢弟寶坤親啟。


    若你見到此信,想必如今我已經在海上準備迴到京都城了。每次麵對你,心中不免有十分的愧疚,盡管之前我們多有衝突,可是之後寶坤陪著舍弟做了很多的事情,皆是幫助我監察院和慶國的大事,但是我卻對於令尊之事無能為力。


    令尊之事我已全部調查清楚,於信陽離陽宮遠逝,死於長公主李雲睿劍下,並無罪責,並無任何的問題。


    故居如今已經被迴收,我深知你已經無親無故,無依無靠,如今要自當建立門戶,想要你再次幫我、幫監察院一次,不知可否?若是同意,那便看下去。


    郭寶坤停住了,他笑了笑,看著麵前的桑文,問道,“難道我不是監察院的人?”


    “你不能是。”桑文說道。


    “我不能是?”郭寶坤一驚。


    “進入監察院的人是要備案的,要上報禦書房,上報監察院,因為你是範閑範大人破格招入的話,一定要走這個規矩。”桑文說道,“若是旁人,若是我,那無所謂,可是……”


    “我是郭攸之的兒子。”郭寶坤恍然大悟,“若是我進入監察院,呈報禦書房之後,陛下定然會對我起疑。”


    “而且你也知道,長公主和二皇子殿下,還有東宮方麵,對於大人的看法。”桑文說道。


    郭寶坤點了點頭,“若是真刀真槍的打起來,那麽我定然是一個罪責難逃的人,無論誰勝誰負。”


    “所以,我的建議是。”桑文笑了笑,“你把你自己當做監察院的人就好了,況且,範大人也是這麽想的。”


    “我當然是這麽想的。”郭寶坤繼續看了下來。


    看到此處,想必賢弟已經做好了決定。


    江南道內庫權力目前已經穩健,需要賢弟在江南道穩住局勢,並且北齊方麵範思轍已經被控製住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行動非常不便,如今要將整個重心向南遷移,這個過程需要你和桑文全力配合。


    一個女子行動起來定然不便,但是如若有你在旁協助,那是會事半功倍。


    內庫的運行需要史闡立的領導,但是內庫的絕對權力都在你們二人的手裏,除非有需要我出麵的事情之外,大局上麵你和桑文商議便可。


    複仇之事需要從長計議,切不可著急,時機未到之前必須等到,若是時機到了,你我都會大仇得報。


    將信箋直接丟到了不遠處的火盆裏麵,郭寶坤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看向了桑文,“你的信裏說了什麽?”


    “說這裏有老板娘不應該沒有老板。”桑文平靜地看著郭寶坤,她的眼神裏麵沒有一絲的躲閃,也沒有一絲的擔心。


    “你不害怕。”郭寶坤說道。


    “我怕什麽?”桑文問道。


    “我是單身,你是尤物,幹柴烈火,你不怕出事?”郭寶坤說,“我是個男人,很正常的男人,也是一個很平凡的男人。”


    桑文笑了,笑得溫柔,笑得清淡,笑得心情很好。


    於是,廂房裏麵的床榻多了一個。


    隻不過多在了地上。


    於是臥房門口出現了一個屏風,屏風的後麵出現了一道木欄,木欄的後麵還有一道窗簾。


    而窗簾的後麵還站著兩個侍女。


    幸好房子夠大,不然郭寶坤就要睡到外麵的過道上去了。


    總該是要明白些事情的,比如麵前的人們都在做一些事情,比如現在的自己在發呆。


    範閑是個喜歡發呆的人,腦子放空,平靜地看著麵前,似乎是在做一件很認真的事情,其實是一件很放鬆的事情,這是在放鬆思維,放鬆緊繃的神經。


    陰雨的天,淋漓的小雨並沒有停過,範閑的思緒也沒有停過。


    難得放鬆,難得清閑。


    他不知道對麵什麽時候可能出手,甚至不知道對麵會不會出手,他隻是靠猜測,靠想法。


    船上安靜了許多,沒人有多餘的動作了。


    似乎久違的平靜要來了,這樣的平靜讓人非常的不舒服。


    當然,這樣的平靜並沒有維持太久的時間,這一晚,事情開始。


    這一晚,是離開港口的第三日。


    這一晚,是月黑風高的一晚。


    這一晚,是開始的一晚。


    ………………


    ………………


    夜晚一隻孤零零的船舶停靠在了大船的旁邊,護衛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艘小船,並且勒令叫停了這艘船,但是小船還是靠近了範閑所在的大船旁邊,那小船上並沒有一個人下來,卻直接射來了一道箭。


    箭直接紮到了上方的船上,護衛們都認真的防守著,那小船似乎再也沒有什麽動靜了,隨後漸漸遠離了這裏。


    範閑並沒有睡,他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此時的他聽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走到了範閑的門口,卻又被叫住了。


    是高達的聲音。


    “什麽事?”高達問道。


    “外麵剛剛來了一艘船,並且射上來了這一把袖箭。”護衛說道。


    高達接過了袖箭,“我知道了,我會稟告大人的。”


    “是!統領!”說罷,護衛走了下去。


    “進來吧。”範閑直接說道。


    高達顯然一驚,隨後打開門走了進來,“大人,你還沒有睡。”


    “睡不著。”範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高達走入了房間之後,將袖箭遞給了範閑。


    “你也不怕有毒?”範閑問道。


    “護衛已經試過了,沒有毒。”高達說道,“大人你打開的時候要注意,我怕裏麵有暗門。”


    “陳元昊不是這樣的人。”範閑笑道,“他不會出一些陰謀詭計,他會明著來,明著殺我。”


    隨機範閑打開了那個箭筒,然後一刻暗釘立刻觸發了出來,直接射到範閑的麵前!


    範閑一驚,左手順勢上抬,幸好高達提醒過這一點,範閑才會有所防備,立刻單手抓住了麵前的這個釘子!


    “大人,看來陳元昊是這樣的人。”驚魂未定的高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其實我早就想到了。”範閑尷尬地看著高達,不知道該說啥,趕緊挽迴顏麵。


    “大人小心,小心裏麵還有毒藥。”高達說道。


    “不會的,一個九江提督會用毒藥來害人?那可真是沒有格局。”果然,裏麵隻有一個信紙,範閑打開信紙,讀了起來。


    “範大人親啟,若是能看到這封信,想必你已經躲開了那個釘子,或者是被釘子打中了,至少你還沒有死。”


    範閑笑了笑,繼續讀了下來。


    “但是釘子上麵是有劇毒的,你要知道……”範閑的聲音越來越小。


    高達滿臉的愁眉苦臉,“大人……要不……”


    “沒事兒,這點兒小毒不足掛齒。”範閑沒說什麽,繼續讀了下去,“你不必擔心,我並沒有想要要了你的命,我隻是給你一個見麵禮而已,想到過幾日我們便要相見,心中不絕非常的興奮,我隻給你一次機會,明日在桅杆上掛上白色的床幃,並且請書陛下,讓出內庫大權,我便放你離去,若是沒有做,我會很期待我們的見麵。”


    “解藥附在底部,打開便可使用。”


    範閑打開了竹筒的下方,果然一袋解藥落了出來,此時的範閑也出現了一些眩暈。


    “趕緊吃了吧大人,不然……”高達說道。


    範閑搖了搖頭,“這裏麵有詐!”


    “這……”高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範閑立刻開始調息,他知道他中的是什麽毒,所以他明白,這個毒的解藥有多麽難以調配,並且他更認識麵前的這袋子東西,並不是什麽解藥,而是更加可怕的毒藥。


    可惜就可惜在這裏,這個時代沒有什麽手機微博,除了監察院,其他的人們想要獲得信息的渠道不是很容易,雖然大家都知道範閑是費介的徒弟,但是想要清楚知道範閑治病解毒本事的深淺,沒那麽容易。


    正好,範閑的口袋裏,就有這個解藥。


    第二日一早,原本已經遠洋的航路巨輪之上有了新的朋友,一艘急行的行軍船,這種船隻有江南水軍才能製作,這是專門用來針對各個方麵作戰的行軍船,他的特點就是速度快,船上有一定的攻擊性,並且裏麵可以滿載一些火藥,用於直接撞碎地方的船隻。


    這艘船的威脅性還是有的。


    當然這艘船並沒有停留很久的時間,跟了範閑所在的大船許久之後,它便悄悄然的離開了。


    範閑當然知道對方來了,也知道對方是誰。


    此時的陳元昊,當然在自己的座駕之中,用很平靜的目光看著遠處的航麵上。


    海和天連成了一條線,洋洋海麵之上,沒有一艘船,沒有一個其他的人,隻有他……和他的艦隊!


    十八艘戰艦的艦隊,浩浩蕩蕩地已經入了海麵,方才的那一支行軍船就是陳元昊的船隻。範閑想的沒有錯,這件事情就是他在弄,陳元昊在弄的事情,範閑很聰明,他猜的沒錯。給他那封信的人,就是陳元昊。


    此時的陳元昊看著下方的船隻靠了過來,他轉身迴到了房間之中。


    “先生,來了。”陳元昊說道。


    被陳元昊冠以先生為名字的人,定然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此時的光芒照在了房間之中,一道道穿過房間,那房間之中的目光緩緩出現了一個人。


    明青達。


    明青達平靜地坐在船艙裏麵,看著麵前走入的陳元昊,他臉上的皺紋有些波浪,卻沒有更大的欺負,他問道,“如何了?”


    陳元昊坐在了明青達的麵前,笑道,“東西已經送過去了,看來範閑已經中毒了。”


    “按理來說,範閑是費介的徒弟,應該沒有那麽好中毒?”明青達說,“況且我的消息也比較靈通,他對於解毒這件事情似乎非常的得心應手,並且沒有人能用毒去害了他。”


    “這一次,他定然會中招的。”陳元昊說道,“這一次我並非直接對他下了毒,而是讓他自己將毒藥吃了進去。”


    “哦?”明青達疑惑地看著陳元昊。


    陳元昊點了點頭,“這一次我直接給他下的,是我們軍中獨自研究的藥,並未沒有使用過,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解藥,也不可能想到,我給他的那一份解藥,是更加毒的藥。”


    “嗯?”明青達的臉色好看了起來。


    “範閑不會想到,我在用我的君子之名,和他玩陰險的東西。”陳元昊笑道,“三軍之中,我說我陰謀排第二,沒有一個人敢排第一。”


    明青達則是笑了笑,“你有信心是好事,但顯然要對付範閑,光憑信心沒有什麽用,不能掉以輕心,這個人能活到現在,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實力。”


    “在這片海上,我就是王,他的實力在我的麵前,不值一提。”陳元昊說道,“我知道先生您比較謹慎,所以我這一次也非常的謹慎,不光是在出門之前,直接封了港口,並且這一次幫助我的人,也是一個比較靠譜的人,我和他之間,相信他不敢背叛我。”


    “薛青?”明青達問道。


    陳元昊點了點頭,“什麽都逃不過先生的眼睛,還是您看得透徹。”


    “薛青這個人比較複雜,並不是一個可以了解的人,起碼他的心思,一般的人是無法了解的,你要想拿捏住他,很難。”明青達說道。


    “薛青這個人是比較複雜,但是對於這樣的人,我有更加實用的手段,所以現在我並不擔心他會對我如何。”陳元昊說道,“口岸基本上三城全部封住了,不會有人來接範閑的,而且我這一次的毒計,範閑多半會中,我且再等一日,這一日過後,便開始逼迫範閑就範。”


    明青達看著陳元昊說道,“你準備如何去做?”


    “先生可還記得我與你打劫的太平錢莊那些銀子?”陳元昊問道。


    “當然。”明青達肯定忘不了,畢竟就是因為那些銀子的出現,才有了麵前的這個局勢,若不是知道範閑抓住了單達並且打算帶迴監察院的時候,他們也不可能出麵去阻止這件事情。


    明青達和陳元昊都明白一件事情,如果這個消息到了京都城,他們可能還有機會扭轉局勢,至少不會讓皇帝陛下立刻明白真正的事情是什麽,但是如果這個消息和單達落入了陳萍萍的手裏,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陳元昊做的事情太大了,這一方海軍便是長公主利用內庫之便從中飼養的絕大數目,若是被陳萍萍看到,那陳元昊別說誅九族,就連長公主都得下大獄,真件事情影響的太大了,沒有一個人能夠承擔得了這樣的罪責。


    他也不行。


    所以,範閑必須要死在這片海上,必須要沉淪下去。


    埋葬!


    所有的秘密,都要隨著範閑,埋葬下去。


    明青達看著陳元昊,低聲地問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將竹香救迴來吧。”


    陳元昊看著明青達,點了點頭。


    這不是一個承諾,也不是一個保證,而是一個願望。


    至少對於陳元昊來說,這是一個順手的事情,但是他似乎並不願意去做,因為他不知道明竹香到底在搞什麽鬼,而且他知道,如果明竹香死了,那件事情才能徹徹底底地和明家脫開幹係,才能徹徹底底地和自己脫開幹係。


    因為陳元昊明白,明竹香是坐著太平錢莊的船來到這裏的,而如果明竹香還活著,她一定會知道些什麽,當然,無論她說什麽,陳萍萍一定會想到這件事情和明家有關係,所以陳元昊是想要殺了明竹香的。


    如果明竹香死了,誰也不會想到,明家花了自己家大小姐的一條命,去換了千萬兩銀子。


    誰也不會相信。


    範閑也不會相信,明竹香也不會相信。


    “所以這就是你的結論?”明竹香顯然很生氣,她在這條船上已經過了四日,此時對麵有人告訴她,她要被自己的父親和陳元昊殺了。


    範閑說道,“是這樣的,所以我希望你做好一個心理準備,今天晚上,可能他們就要動手了。”


    “所以今天如果他們不動手,你說的就是錯的!”明竹香腮幫子鼓得圓圓的,盯著範閑。


    “他們也可能明天動手。”範閑說道。


    “那明天如果不動手,你說的就是錯的!”明竹香氣憤道。


    範閑捂著頭,歎息了一聲,“重點不在時間。”


    “我不管!”明竹香開始耍賴了,看到她一巴掌摔在了桌子上,然後扭動了幾下那豐滿的脯子,範閑深吸了一口氣。


    明竹香顯然注意到了範閑看著自己的身體,噗嗤一笑,這才說道,“那你豈不是也要死了?”


    “說不定。”範閑說道,“但是你要知道一點,陳元昊想殺的人裏麵,你可是排在我的上麵,我可以不死,但是你必須要死。因為隻有你死了,那批銀兩的事情,才能真正的死無對證,所以你和單達,必須要死。”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明竹香怒道。


    範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麵前的這個喜怒無常,時而溫柔時而神經質的女人,他心中放了一百個心,幸好林婉兒不是這樣的。


    想了想,範閑才說道,“我殺了你沒有什麽意義。”


    “所以你會保護我的,對嗎?”明竹香問道,“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死在我前麵,老娘下去給你當牛做馬,侍奉你幾輩子都行,但是如果我要死在你的前麵!範閑,我化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範閑看著麵前這個張牙舞爪,雙手呈爪向自己撲來的女子,立刻轉身溜出了房間。


    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範閑再次打開了那封信。


    這封信是登船之前他收到的,並且沒有在任何人的麵前打開過,但是他自己確實已經無數次的打開了這張信紙,之前有厚厚的幾十張,如今卻隻剩下了三張紙,因為隻有這三張是林婉兒親筆寫來的,其他的都是家中的其他人。


    範閑收到了他們的信息之後,倍感欣慰,索性也就將那些都燒了去。隻留下了手中的那封信。


    信紙上寫了她的近況,寫了許許多多的東西,而最後一張寫了。


    男孩,生性純良,隨聽父命,名為範良。


    範閑輕輕地觸摸著這張紙,上麵有一個特別小的手掌印,似乎是林婉兒在抱著孩子書寫之時,孩子的手按在了上麵。


    他似乎能在這張紙上感受到自己兒子的溫度。


    自己的兒子。


    親生的兒子。


    範良。


    範閑的思緒萬千,這就是他這幾日消沉的原因。他見不到自己的兒子,沒有陪著林婉兒生產,甚至連孩子的第一麵都沒有看到,他很愧疚,但是更加的想念,想念那個遠在天邊的女人,想念那個遠在天邊的孩子,他的兩個孩子。


    範閑燒毀了前麵的兩張紙,將第三張信紙細心裁剪,最後將那張帶著範良小手印的地方裁減了下來,疊好放在了袖口之中。他清理了殘局,站了起來,看向外麵漆黑的夜空。


    “我必須要迴去!”範閑說道。


    他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迴家,甚至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做些什麽。


    陳元昊,薛青。


    這片大海之上,我便是和你們死戰到底,也要留一口氣,迴家見到我的孩子!


    此時的慶國,殊不知天色已經黯淡了。


    開始攢動的不隻有陳元昊,不隻有薛青,不隻有江南道上的各類人。


    還有一支大軍,靜悄悄卻又浩浩蕩蕩地從北邊出發,開往東南!


    馬背上的將軍,麵色鐵青,如同一尊殺神!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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