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好些麵孔都眼熟。


    不是國子監就是太學的,剩下也都是各地出了名的才子。


    竇懷悊和程懷亮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到個大大的[危],房俊再有才也就一個腦袋。


    能頂得住這麽多人?


    房俊雙手伸展,把他們推開,徑自上前,朗聲道:“今天是房某大喜之日,吉時耽擱不得。


    也不好掃了諸位的雅興,壞了規矩,所以催妝詩就作五首,諸位可隨意出題。”


    他腦袋的存貨,就是一人一首都不帶怕的,可憑什麽?


    名他有了,錢財更是不缺。


    要不是怕不吉利,也想給敬婉君個儀式感,他連這個步驟都直接省略。


    長夜苦短,洞房才是正經。


    文人微微蹙眉,可又無法反駁,按慣例也都是做出三首滿意的就要放行。


    這對房俊難嗎?


    五首已經是賺了,火速商量一番,年長的學子最先出列:“既是大喜,那便不能少了催妝詩,房駙馬順應心情便可。”


    話音剛落,房俊就開口說道:“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第一仙人許狀頭!


    那人低低吟出,頓時眼睛一亮:“好,房駙馬高才。”


    說罷端正身姿,一揖到底。


    有人還沒反應過來,覺得雖然不錯,可也算不得上佳,旁邊馬上有人解釋:“你懂什麽。


    催妝詩不在詞,而在心,房駙馬說的是去歲兩人就已定情,曆經波折,總算是修的圓滿。”


    尤其那句第一仙人,更是對敬婉君又憐又愛。


    怎不叫人動容。


    隨之,躬身的人越來越多。


    角落處,卻有人不合時宜的冷嗤一聲:“房駙馬不愧才子多情,在下剛拜讀過那幾首寫給高陽公主的詩。


    今日又開眼界,不知道在駙馬心裏孰美?情分孰重?還請做詩告知。”


    唰!


    文人同時轉頭,這人誰啊?大喜之日找茬來的?


    竇懷悊靠近兩步,壓低聲音提醒:“利州才子,兩次不第,到處給人遞詩詞歌賦,想要博一個賞識。


    還求到過幾位公主頭上,不過都沒成。”


    這麽說房俊就明白了。


    這是打算拿他當磚,去敲太子府的門唄?嗬,他連太子都不懼,還能怕他個下三濫。


    雙手負於身後,朗聲道:“美人不是母胎生,應是桃花樹長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結盡同心締盡緣,此生雖短意纏綿……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靜!


    大門外本是人來人往,此刻竟然完全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才有書生哽咽出聲:“我輩膚淺了啊,在下自問家中也有嬌妻美妾,也覺著對其不俗。


    可與房駙馬一比,實為狗屎。”


    涕泣聲又多了幾道,這是門內女子抑製不住,她們其實也都私底下笑過。


    高陽貴為公主又如何。


    還不是要給夫君操持納妾,簡直有損皇家顏麵,可聽聽!


    詩為心聲,高陽在房俊心裏竟如同神明,隻是不巧又遇到了敬婉君。


    世間難以兩全。


    若是她們又當如何?根本不需要考慮,肯定是答應啊。


    看看自己家裏那個,還不是左一個又一個的往家裏塞,還要才沒才,要情沒情,純屬廢物。


    利州才子臉上血色盡失,踉蹌後退。


    房俊卻沒打算放過他,繼續向前:“閣下問的犀利,來而不往非禮也,本公子也送你一首詩。”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籍秋風。


    聲落,腳步剛好停在才子麵前,嗤笑:“梧桐之上,自有蟬兒飲露高歌,意趣高潔。


    既已識文斷字,好好的傲世白丁便罷,實沒有必要天天想著高枝,沒得丟人現眼。”


    不是想巴結東宮嗎。


    那就跟李承乾一樣,詩詞加翻譯,一路貨色就是要齊齊整整。


    楊齊白終於支撐不住,撲通跌坐在地上:“不,在下絕沒這個意思,你休要胡言。”


    解釋聲被淹沒在叫好聲中,半點聽不見。


    他狠狠閉了下眼睛,腦袋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


    今天以後,隻要有人提起這首詩,就會想求他楊齊白,攀附逢迎……


    這是把他臉皮撕下來踩。


    房俊怎麽敢!


    小丫鬟不斷重複著往裏跑,她說負責傳遞催妝詩的。


    同樣的一句不負如來不負卿,閨閣女子聽來卻是完全不同的。


    她們就知道。


    第一才子當然是深情的。


    錐心刺血啊,她們複雜的看向敬婉君,恨不得以身代之。


    何不相逢未娶時啊。


    敬婉君騰的站起來,就著蓋頭底下的方寸視線就往外走。


    彩玉彩蝶趕緊來攔:“夫人不可,還有三首詩,還是再耐心等等,吉時且誤不了的。”


    她們聽的很明白,最後這首[蟬兒]是送的,不算在內。


    敬婉君輕輕搖頭:“不,公主是夫君的神明,夫君便是我的神明。


    他既已下凡來了,我豈有坐等之理。”


    讓那些人借她的由頭,為難質疑夫君。


    她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這種事發生,敬婉君提起裙擺就跑。


    彩玉彩蝶對視一眼,也同時跟上。


    一個拽過紅綢,給敬婉君引路,一個幾步向前,擋開障礙。


    外麵,房俊剛又做完一首詩,目光就落入一片紅色中。


    眉眼彎曲。


    這才是敬婉君啊,他敢許,她便敢跟。


    眼下也是一樣,這一段路,她不樂意讓他自己走,房俊上前,拉住紅綢另一端:“夫人,為夫來接你迴家。”


    不是娶,也不是納。


    而是迴家。


    敬婉君重重點頭。


    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房俊抱起來,這不合規矩,但現場無人置喙,尖叫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驚世駭俗又怎樣,誰還沒有個情之所至了。


    喜娘都快哭了,她喊不過這麽多人啊,雙手不斷撲騰。


    鑼鼓手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新娘入轎的同時,喜樂總算是響了起來。


    敬婉君手裏被塞進一個蘋果,右手指碰到了左手上的戒指。


    跟夫君和成一對的那個。


    心跳的更快了,隻覺得哪怕立刻死了,也再沒什麽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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